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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魂归何处-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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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逸一愣,接过文书,走了过去。
  景騂也是一惊,却见南宫逸愈发清瘦了,脸色仍是自己那日所识的苍白。眉眼间那抹傲然已然不再,留下的,只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还有,寒冷。
  南宫逸行至景騂面前,一揖,将文书递予景騂。
  景騂垂首接过,却在触到南宫逸的手时,略微一愣。好冷。因念及郁白,只得收了心思,展开文书。
  “这……”一丝慌乱掠过,景騂不著痕迹的掩饰了,却仍旧被一旁的南宫逸尽收眼底。
  “太子以为,如何?”景赫并不抬头,只随口问著。眸子扫过,是一贯的审度。
  景騂一咬牙,揖道,“儿臣以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手段。眼下正是夏季,疫病蔓延则一发不可收拾。郁大人火焚之法,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待疫症过後,再行安抚百姓,重建家园,未为不可。”
  景赫冷笑道,“滦州四郡,騂儿可知道,那是多少百姓?”
  景騂神色一滞,缓缓道,“百姓,两万有余。”
  景赫面色沈静,喑喑的眸子落在景騂身上,嘴角一抹浅笑,稍纵即逝。起了身,踱步道,“罢了,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景騂心下一沈,若说皇上对这两万百姓狠不下心,景騂断不会相信,可眼下这态势,分明是借题发挥,却不清楚皇上想发落到什麽程度,自己又如何护郁白周全。明日凶险,断不能自乱阵脚,只得跪安,退出殿外。
  出了勤政殿,天色愈发阴沈,一道闪电划过,皇家院落,形同鬼魅。景騂犹疑了一阵,便快步向东宫走去。手中,还攥著一纸书信,墨迹早已韵开,依稀辨得几个字,“静观其变,切切!”


二十五

  这日,南宫逸起的较平日早些,掐算了时辰,景赫尚未退朝,便也不急著去勤政殿,只遣了软轿,带著张宝儿信步走了去。
  行至御花园,便看见迎面走来的恭亲王,一身暗蓝色的袍子,缀以黑色为襟,面料是上好的湖丝,上以苏绣手法缀著祥云,隐约有著暗银色的飞龙,若隐若现。豫国尚武,是以皇室子弟多有此傍身。一袭暗色的袍子衬著那人的身形,健硕沈稳,颇有几分帝王之象。只眼角眉梢流露著些阴郁,伤了阴堥,白白浪费了这一身华美之气。
  南宫逸上前,堪堪一揖,道,“见过王爷。”
  景隳只一笑,道,“我只道是谁,原来是风清候。侯爷这一袭月牙白的衫子,比那冰山上的雪莲还冷上几分。”
  南宫逸亦笑道,“王爷见笑。”出言轻佻,流於风尘,也只有这样的传闻才能保他周全吧。
  景隳四处望了望,一揖道,“花开堪折,不知风清候可有此雅兴?”
  花开堪折?这御花园内除了绿色,再难见著其他色彩,便也有繁花似锦麽?倒是自己眼拙了。南宫逸便笑道,“自然。”
  说著,两人便沿著回廊缓步走著。
  良久,景隳忽而道,“不知那幽兰,可合风清候的心意?”
  这便要入题儿了,南宫逸因笑道,“教王爷费心,南宫逸如何担当得起。”
  景隳上下打量著南宫逸,笑道,“若是风清候担当不起,这天下间,怕是没几个人有这份担当了吧。”
  南宫逸一揖,浅笑道,“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景隳一愣,遂笑道,“也好。”说著,忽而敛了神色,接道,“那幽兰,并非本王寻得,乃是一位故人。名唤,王堇。”
  南宫逸狠命握著自己的手,指甲一分分嵌进肉里。良久,方才稳了心神,缓缓道,“此物得来不易,想必王爷与那位故人相交匪浅。”
  景隳的嘴角浮起一丝浅笑,道,“各取所需罢了。”
  南宫逸不动声色,笑道,“如此,却是南宫逸得来不费半分功夫,只辛苦了王爷,和那位故人。”
  景隳负手走了几步,道,“也不尽然。”
  南宫逸面色一沈,道,“请王爷示下。”
  景隳忽而转身,颇有深意的望著南宫逸,道,“本王听闻,风清候在南国之时,曾将十八首曲子断成一首,演奏起来,行云流水,饶是个中高手,也察觉不出其中过渡。且断接之处首尾相接,意境词曲竟能全然吻合,提炼出新的意思来。”
  南宫逸略微沈吟,半晌,道,“幼时顽皮罢了,王爷若不嫌弃,南宫逸愿意一试。”忽而,抬起头望著景隳,蒙著霜雪的眸子带著丝丝寒意,“却不知,如何酬谢王爷?”
  景隳略一皱眉,道,“本王的心思,风清候岂会不知?不过,现下又多了个小小的礼物,便是了。”
  南宫逸只觉得遍体生寒,脚下一软,却被景隳一把扶住,附在南宫逸耳畔,笑道,“风清候还是小心些个,本王,可不要摔坏了的物件!”说罢,便甩了南宫逸的手,大笑著走了。
  南宫逸自倚著廊柱站定,喉中发出几声暗哑的笑声,竟比那哭的还要难听几分。半晌,见那张宝儿於远处候著,似在担心,又不敢上前,便咬了咬牙,往回走去。
  刚到勤政殿,却逢著郁白回来复旨。前些日子,他一把火烧了滦州四郡,朝堂上颇有些微词。只景赫并不发话,只暗地里训了太子。众臣见皇上并无查办之意,便也不再多言。那日风云骤起,却不想,也就这麽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只苦了景騂,又是忧心,又不敢有所动作。
  上了殿,互相客套了几句,南宫逸便一闪身,入了屏风。郁白照例将文书中所奏的事儿说了一番,景赫只是沈吟,不动声色。毕了,郁白便跪了安,朝东宫去了。
  
  入了内殿,只见景騂自踱著步子,眉间有些毫不掩饰的焦虑。郁白暗自叹了气,走上前去,笑道,“郁白参见太子殿下。”
  景騂忙扶起郁白,道,“滦州一行,可吃了亏没有?皇上怎麽说?可有发作?”
  郁白扑哧一笑,道,“太子可让郁白一件儿一件儿的禀报?”
  景騂一愣,自嘲的笑道,“瞧我,白让人笑话了去。”
  郁白便将此行之事摘了些紧要的,轻描淡写的说了一番。景騂自然知道,这一番平淡无奇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且不说那魏显是恭亲王的人,就说这治理水患,控制疫情,哪一件又是省心省力的。
  景騂略沈吟著,缓缓道,“郁白,万不可有下次了。火焚四郡,这麽大的手笔为何之前不上报朝廷?”
  郁白心知景騂放不下此事,便一揖道,“郁白是钦点的钦差,自然有临机专断之权。若是上报,只怕不耽搁个十天半月是不会有结果的。可疫病不等人,若是照那样下去,怕是整个滦州都保不住。”
  景騂皱眉道,“若是请旨,则功过皆在朝廷;而现下,功过便在你一人而已。”
  郁白一笑,道,“这朝廷早晚是太子的,郁白何苦为太子招惹些骂名。功也罢,过也罢,郁白一力承担便是。”
  景騂忽而转身,怒道,“郁白把景騂当什麽人了?”
  郁白见景騂动怒,便放缓了语气,道,“太子仁厚,郁白自然清楚。可这帝位之下,哪有不埋枯骨的道理。”朝廷的动静,自己也有所耳闻,心知若是太子极力相保,自己定过不这关。眼下风平浪静,想是他并无动作。只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
  景騂一声冷笑,道,“郁白是认定了景騂会负你?”
  郁白只是一笑,转过身去,缓缓道,“你爱他麽?”
  景騂并没料到郁白有此一问,只一愣,道,“郁白何出此言?”
  郁白凄然笑道,“你不敢去勤政殿,是怕遇著他,不知怎麽面对他,是麽?”
  景騂一咬牙,道,“扯这些有的没的做甚!”
  郁白转过身,看著景騂,道,“从你谈论他的语气,和你看他的眼神,郁白就知道,你我,只是君臣。君为臣纲,郁白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请太子,不要再欺骗自己。”
  “我……”景騂忽而笑道,“饶是如此,又能如何?”
  郁白只是一笑,跪道,“郁白累了,先行告退。”也不等景騂说话,便自起了身,往偏殿走去。


二十六

  夜凉如水,隐隐有些丝竹之声传来,却是皇上在大殿宴请番邦使臣。
  白日里的金碧辉煌,入了夜,却是这般苍凉光景。树影投下些阴暗,宫墙之上,灯影幢幢。除了巡逻的侍卫,偌大的宫苑内,无甚人影。青砖铺路,还不知埋著多少冤魂。若是盼著长久的,自不会在这样的时间随处晃悠。郁白独自倚著廊柱,那日之後,他便刻意避著景騂。不为其他,只为著自己也有那份骄傲。少年入宫,在景騂身边一呆就是这麽些年。深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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