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白雁声有女白细柳,孟子莺有子孟长亭,两人三年前约定今年七夕商讨结好之事,孟子莺轻车简从下江东,谁料佳期生生耽误了不说,还走漏了消息,引来兴兵一场着实令人恼火。
他二人总有三四年未见面了,一见面却又说不上两三句心里话,彼此戒备,一时都怅然若失,相对无言。
便在此时,沈君理在院外轻声道:“打扰两位陛下了,有益州的急报。”
白雁声放了他的手朝他点点头,孟子莺告了个罪遂飘然而去。出了门,却见薛雪衣和沈君理并在一处,孟子莺不觉好奇,道:“你不是早入川了吗?”薛雪衣福了一福,含笑道:“臣妾到白帝之时,听闻宣武帝来江陵了,便又折返。”
是谁多事,孟子莺看了一眼沈君理,后者脸上薄红眼里却显露出不服气的神色,于是眉头便拧了起来。薛雪衣到底老道些,怕他现在就和皇帝杠上了,赶忙开口道:“宣武只怕一时走不了,陛下还是要多做些准备,上月七夕之事决不可再发生了。”
她这话在理,龙舟既已到柴桑口,想瞒天下人也瞒不住,为示两国邦交敦睦,倒不如大张旗鼓得好,孟子莺想了想道:“你先派人去淦阳打探,看看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巴巴地躲到江陵来了。”
宣武帝在江陵城一待就是十几日,眼看着中秋就到了,这可苦了江陵城内外的百姓。全城日夜宵禁戒严不说,便是长江上熙熙攘攘往来的客船商船都停了。旅人商人乘船未到江陵之时便沿江五里一哨,十里一岗检查盘剥,于是众人只得将货物行李卸下,然后转走陆路,过了江陵地界,再重新登船上货。一时间市面大涨,民怨沸腾。
这日孟子莺正与白雁声对弈,城里来了人,说是中秋到了,荆州郡守和大小官员请两位陛下赏脸吃个饭。
荆襄自古为强藩巨镇,民风彪悍,在州大员多出自世家大族,虽皇室亦是不敢轻易得罪。孟子莺不知这又是唱得那一出戏,待要阻止,白雁声已伸了伸懒腰道:“也好。我这一生也有个愿望,就是要到江陵城里见识见识。”
蜀国初立之时,孟子攸定江陵为陪都,进取中原的意图很明显,到孟子莺秉政的时候,重把益州定为国都,缓解了荆襄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
靖宁四年,时为徐州将军的白雁声奉召讨逆,在已得襄阳的情况下,却在江陵城下折戟沉沙,惨败而归。他一生征战,没有攻不下的城池,唯独江陵之战是他唯一的耻辱。有这么一层渊源在,眼下成朝与蜀国还是盟国关系,白雁声忆往昔峥嵘岁月,一偿所愿的心意更加强烈了。
孟子莺却想荆州这帮人真是猪油糊住了心,丑人多做怪,耀武扬威也不看对象。他明知会无好会,筵无好筵,却又没办法阻止,上马车之前先吩咐沈君理和贴身侍卫吴静修去查看一番,再想多说什么,白雁声已在车里叫他了。
两人在车里各据一方,对视一眼,双双笑出声来。原来白雁声来得仓促,衣饰极是简便,孟子莺便挑了自己一套大红色的礼服与他穿着,白雁声身材魁梧,将衣服撑得满满的,看上去却像是谁家的新郎官一样气宇轩昂,喜气十足。孟子莺自个却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朝服,更衬得人淡如菊,轻若柳絮,如新嫁娘般温柔贤淑。
他们自少年时便动心定情,如今二十载岁月流过,各有家国社稷,虽足以傲视天下,但内心深处,却各自怀着难以顺遂的心愿,正是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真正可怜又可笑。
一路上车轮滚滚,孟子莺双眉纠结,似乎蕴藏了一生的心事,白雁声不禁抬手按在他眉心穴位上,指尖带着薄茧,只听他漫漫道:“阿柳入嫁的事宜早定。”
白雁声轻声道:“今日不论国事,也不论儿女事。”
孟子莺便哑然失笑,他二人贵为天子,只要动、口,说什么不算是国事家事天下事?
马车须臾就到了江陵太守府邸。但见门内门外刀枪显耀,旌旗蔽日,满堂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山呼万岁。“万岁”声中暗藏的杀气形成不可遏止的旋风,分明就是鸿门宴的架势。
孟子莺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四下里寻找沈君理、吴静修,却一个人也没有瞧见。白雁声却不甚在意,一手携了他从容往主座上去。江陵太守沈一苇在旁忙命人添酒回灯,歌舞助兴。
于是锦绣丛中长袖乱拂,香尘四散,孟子莺待了一会,见并无异状,方渐渐放下心来。转头见白雁声一脸好笑的表情,轻声道:“这是你的地盘,怎么你反而比我还要紧张些?”
孟子莺轻哼一声道:“我看你还能充英雄到何时,靖宁四年之后这江陵城里想要吃你肉喝你血的人可不在少数。”
说话间,已有臣工按品阶上来给两位皇帝祝酒。当时天下三分之局已久,宣武帝与天宁帝自幼结为昆仲,白雁声虽起自草莽,但神态威猛,武功卓著,俨然名家风范,江陵城里文武百官深为忌惮。
今日中元,旁的人不过虚说些应景喜庆,歌功颂德的话,到薛雪衣时,她行云流水般行到阶前盈盈下拜,目中含泪,举杯祝道:“愿至尊千万岁,天下康宁,两位陛下得偿所愿,臣妾死无恨也。”
此是蜀中元老之辈,孟子莺连忙降阶扶携,白雁声亦从座位上站起,举杯道:“久闻薛掌门高名,如雷贯耳,靖宁年间江上匆匆一晤,已受益良多。恨云山遥远,雁声不得时时听教。倘蒙不弃,翌日当请邀至淦阳暂歇片刻,以叙渴仰之思,实为万幸。”
薛雪衣叩首归坐,孟子莺亦回到座位上。白雁声看看他,昔日清标少年如今都已是额生皱纹,鬓发夹白之人,忽然感叹道:“昔日建义,轰轰大乐,比来寂寂无人问。”
孟子莺遂抚掌大笑道:“此人逼朕起兵。”又半是威胁半是调笑道:“若不将汝女嫁吾儿,当更求建义处。”
白雁声望他而笑,意味深长道:“建义不足虑,止畏此老翁(公公)不可遇耳。”
孟子莺亦大笑不止:“正为此翁难遇,所以不去。”
酒至半酣,他二人堂上言笑无忌,堂下武将却有不平之色。又见宣武帝白雁声独对薛雪衣一老妇假以颜色,屈尊折节,却视荆襄豪杰为无物。便有一名银盔白袍的少年将军上来敬酒,自称是荆州守备雷慎,语气颇为嚣张,铠甲凝霜,眼神中更是暗含杀意与飞扬飘荡的血腥气味:“成帝英风侠烈,小人敬仰得很,恨不得早生二十年,得以追随陛下,共赴义举,杀尽胡虏。”
白雁声微眯了眯眼,将酒一饮而尽。
那少年将军亦是一口饮下,却不退去,反而直视他道:“筵间无以为乐,愿舞剑为戏。”
孟子莺面上变色,正欲喝斥,却听白雁声冷冷一笑道:“固所愿也。得见花间派武功,兴慰平生。”
雷慎也不去看蜀帝,拔剑在手,此时席上还有随宣武帝而来的成朝侍卫,见此情形也走到堂前大声道:“舞剑必须有对,某愿与将军同舞。”二人对舞于筵前,刀光剑影,大煞风景。
满座失色,孟子莺四下里寻找沈君理,却哪里看到他的身影,只得目视薛雪衣,后者心知肚明,旋即起身出席。
薛雪衣出了堂前,但见堂外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铁桶般,一人全身甲胄,负手而立,正是骠骑大将军沈君理。她一时以为教雷慎登堂舞剑,趁势杀白雁声的正是他。
薛雪衣惊出一身冷汗,低声唤道:“沈将军三思而后行。”
沈君理回身看她,眼睛亮得吓人:“今日之事,天予不取,悔不可追。”
薛雪衣拼命摇头道:“此人是陛下结义兄长,杀之不义,有损陛下英明。何况北虏未灭,需戮力同心,共同击之。”
沈君理一字一顿道:“两雄交争,岁月已久,天道三十年一变,岂得常为鼎峙乎?此人一死,北出襄阳,顺江东下,刀不出鞘,弓不上弦,一战而定天下。此人不死,则永为国家大患。”
薛雪衣见他杀意坚定,心中大急,不觉伸手抹泪道:“将军糊涂啊!宣武豺狼之辈,不可狎也。以先王孟子攸之钩深索隐,尚不能取之,徒留断手之恨!将军与臣下欲建大义,以图富贵,却不顾陛下安危了吗?那白雁声武功高强,倘有疏虞,将军今日还想要看血溅帝衣么?”
沈君理没想到这一点,忽然面如土色,从她身边夺路而走,闯入堂前,果见二帝靠得极近,而堂前群魔乱舞剑花纷飞,荆州将官还有人嫌场面不够乱,挺剑鼓噪道:“我等当群舞,以助一笑。”
沈君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