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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小小错音?”
那座上之人闻言实在按捺不住,转瞬仰头笑翻了天,朝薛雪衣抹泪道:“我早说谢家丫头不简单,原来她在见到我面之前,西洋镜便已拆穿了。”
薛雪衣脸色青白不定,欲言又止,无奈叹气摇头。
既然一切挑明,谢玉反而心头大石落下,气定神闲落座,低声道:“二位掌门稍安勿躁,贵我两国屡缔盟约,有香火重誓,何虑之有?且长公主亲自出手,可保无虞。”
薛雪衣咬牙道:“亲兄弟尚不可信,何论香火?!谢姑娘出身世家,备位太子妃,与武德长公主关系匪浅,主上安全脱险之前,少不得请谢姑娘在此为质了。”
谢玉娉娉而立,红袖低垂,温良笑着,却口吐箭雨:“待几日都无妨,但谢玉此生投命公主,小女子志不可夺,若长公主因此事有万一,我谢家也绝不与西川善罢甘休!”
“你!”薛雪衣奋衣而起,激动之下,衣裾带翻茶几上的瓷盏,只听玉碎一般的声音伴随着利剑刺破锦缎的裂帛之声,在楼船上空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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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永城以北的旷野上,蹄声如雷,领头的十几骑皆皂衣寒士,铠甲铿锵,刀光如雪,簇拥着一架四乘马车迎着落日西逃。其后不远处追着百余匹马,马上之人服色不一,俱是江湖草莽打扮。
前面的车队虽然是在奔逃之中却井然有序,队形不乱,反而是后面追来的人个个目露凶光,口中喊打喊杀,杂乱无章。
残阳如血,地势平坦毫无遮掩,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车队就被包抄逼停,众人驻马揽辔,不觉眼前一亮,被围的每匹马都是通体黑色,一丝杂毛也无,围着马车一圈向外,个个人似虎,马如龙,彪悍绝伦。
众人逡巡不敢上前,忽然有人爆喝一声,从马上一跃而起:“上啊,杀了西蜀狗皇帝,朝廷一定会重重赏我们的。”飞身砍向马车,剑尖离马车还有三四丈远之时,只听马车中传来“铮铮”两声琴响,众人都觉耳膜剧痛,气府一滞,要砍人的哪位已被内力震开,倒地吐血不止。
掌风也劈开了马车的车帘,当中一人布衣长衫,怀抱宝琴,爽朗笑道:“诸位英雄,从午后追逐在下直到日落,究竟是为何事?清商馆有什么得罪之处吗?”
众人惊诧过后高叫道:“糟了,中计了!”亦有人心有不甘喝道:“清商馆出行,好大的阵仗,曲馆主莫非藏了什么不该藏的?”
于是群情汹汹,正欲挥刀,曲乘风下了马车,环顾四周,长身玉立,眯起眼睛道:“我奉大成皇帝之命护送四大名琴进京,稍有差池,诸位能担待得起?还是有人觊觎皇家宝物,妄想伺机窃取?”
他这番话并不能说服众人,有一道袍老者拱手道:“我们兄弟是江湖草莽,清商馆咱们高攀不上。若以武林同道身份相见,老朽有一言相问。”
曲乘风点头道:“华山长老请说。”
那老者道:“西蜀这个狗皇帝不是仁人圣君,手段毒,又不在乎身外虚名,帝王无道则灭,有德则昌。皇上勋德盖世,四方来归,理当一统天下,千秋万代,请曲馆主把狗皇帝交出来。”
曲乘风顿时拉下脸来,冷冷道:“什么西蜀狗皇帝,你们太高看曲某了。皇上曾与西蜀定下攻守同盟,如今段晖、傅熙反贼未除,北虏未消,你们行刺盟国首领,破坏邦交,朝廷岂能放任?”
“与他废话什么?”众人齐嚷道,“把他们通通杀光就是。”
日落西山,淦水之上有一艘商船正溯流而上,来往船员皆做商贾打扮,船体不大不小,却劈波斩浪如屡平地。细看处,船头连着一二十根铁索,没在江中,忽然一根铁索尽头凫出一个人头,铁索绕肩,深吸了一口气后,又沉入水里。接着另一根铁索晃动,又凫出一个人头,依次换气之后,再潜入水底。
原来这商船风行水上,是由人力在江中牵引所致,牵引之人个个精光内敛,身手矫健,都是名副其实的浪里白条,深赋水性。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从江中跳出一个人来,落在船舱之中,船员皆目不斜视,那人径直进了内舱。
内舱之中有三名男子落座,其中两人看见来人,立时屈膝行礼,口称“殿下”。
来人从头到脚脱下湿淋淋的水靠,接过侍女递来的布巾擦脸,露出一张明媚的笑靥,轻快道:“免礼。有湘江派这二十个好手在江底牵引,明日一早就可渡过这八百里水路,与蜀军会合了。”
下跪的黑衣青年年约十八九岁,腰佩宝剑,俊美无涛,拱手道:“多谢长公主殿下和苏庄主施以援手。”他虽是口中道谢,眼里却殊无半点感激之意,心里想着反正是在你们地头才出的事,也该你们善后。
另一男子比他年长一二岁,文士打扮,怎不知他心中所想,冷笑道:“好说好说。全赖贵主能自屈,伪装成盐商才能脱身。贵主身为九五之尊,而存林下风流,耽玩山水,清雅高致,苏某佩服得很啊。”
他话里有嘲讽之意,方才那青年脸色铁青,倏地起身,喝道:“苏映泉,你不要不识好歹!这次陛下出游,知道的人五个手指数得过来,引来这些匪类,难道不是贵国安排不周,走漏了消息?”
苏映泉白眼向天,依旧是冷言道:“安知不是你们窝里反?”
那青年气得跳脚,刷一声拔出剑在手。
上座的人一直在喝茶,此时终于看不过去了,放下手里白瓷茶盏,淡淡道:“静修,向苏庄主赔礼,退下!”
青年虽有委屈,还是抱拳为礼,默默退下。
男子白衣翩翩,眉目疏朗,闲雅清俊,含笑道:“苏庄主莫与他一般见识,朕很承你们御剑山庄的情。”
苏映泉这次不敢放肆了,恭敬下拜道:“陛下没事比什么都好。”
蜀帝孟子莺朝来人担忧道:“阿柳,留下曲馆主一人,不知能否应付过来?”
白细柳着窄袖紧身长衫,清瘦挺拔,肤色微黑,一双大眼睛灵动之极,年纪虽小,出言却沉稳大方:“陛下不用担心,曲馆主不会有事。”她说完这话朝苏映泉看了一眼,后者自然会意退下。
舱中只剩下他二人,四面轩窗打开,明月挂在半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孟子莺朝她伸手道:“你过来,坐朕身边。”
白细柳就挨着他在榻上坐下,她小时候就曾见过蜀帝,不过那时都是匆匆一瞥,不似今日这般亲近,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孟子莺好笑道:“你这么瞧朕做什么?”
白细柳心里痒痒,暗道爹爹的好基友果然都是大美男,恨不得上去挠几爪子,揩点油,口里却老老实实道:“等陛下到了江北,还请立即下令两位将军,解了留都之围,让阿玉平安回来。”
孟子莺目色渐深,意味深长看着她道:“阿柳,谢家的孩子所作所为朕有所耳闻,只怕面相太过,戾气太重,寿命不长。”
白细柳心里警铃大作,一瞬间脑中转了七八个念头,最怕他扣着谢玉不放,遂谄笑道:“陛下,还有人说您心狠手辣,非厚德之君,也有人说我媸颜陋质,不堪为妇。”
孟子莺哈哈大笑,怎不知她心里那几道弯弯绕,于是捏着她柔嫩的脸蛋,道:“你把苏庄主支开,想问朕什么话?”
白细柳眼皮一跳,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他,遂收敛了惫懒模样,坐好身子,道:“陛下,您与爹爹有八拜之交,该劝劝他,阿雪年纪也不小了,东宫空置多年,国朝暗流涌动。虽说爹爹年纪不大,还会有子嗣,但是有什么能比得上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呢?”
原来是这件事。孟子莺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眼光从她身上移开,窗外疏星皎月,漫漫江波。这也是他这次约见那人的话题之一,只是那人爽约了,大约还是不想谈这件事吧。
“阿柳,你不觉得月亮也是很夺目的吗?”
“啊?”
孟子莺回头,目光从她身上缓缓流过,捡尽词汇:“听说在你的那个世界,曾有一个女皇帝的故事。”
白细柳倏地站起,面如金纸,摇摇欲坠,半天才哑声道:“陛下,您不要说了,细柳明白了,之前是我跟爹爹开玩笑时胡诌的,绝没有这样的事。爹爹也不是因为这个才不立太子的。”
“阿柳,朕有一个儿子,大你几岁,你过几年来给朕做太子妃好不好?”
白细柳怔怔看着他,他目光一如既往柔和温暖,不似作假,令她遥想这个男人年轻时一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情人,美人之所以胜于花者,解语也。
遂两行泪下,含笑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退路,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