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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就是借口。他因而转头问身旁陪伴而来的曲乘风道:“什么虎符?你听说过吗?”曲乘风摇头道:“草民不知。”裴烈越发狐疑起来,待想细问,但此时兵临城下,箭在弦上,又觉得不妥。
大军盘桓城下几个时辰,城门不开,主帅既不开打又不后退扎营,军中渐渐人心浮动。裴烈思忖良久,只得抽出宝剑高擎在手,喝道:“听我号令,攻城!”
这一声好似强心剂一般,队伍中立时爆出震天的呼喊声:“攻城!杀杀杀!”千万骑骏马蜂拥而出,从裴烈身旁跃过。天不厌乱,在烽火遍地的乱世之中容不得片刻犹豫,似乎只有不停冲杀才能绽放鲜活的生命力。曲乘风身披薄甲,悲凉地望着这一切,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最终又吞回去了。
七月,淦阳城破,齐王夫妇自裁,世子亦不知所踪。裴烈收回这座昔年白雁声心目中的皇城所在。在班师回邕京的路上,弹劾他有意逼反齐王的奏章已经雪片般飞向中书省、御史台。当然,也有为周国公喊冤请赏的。
并未随大军起行,裴烈先期赶回了邕京。他一入烟波殿,便有人上前阻拦:“将军,陛下还在更衣。”裴烈一脚踹开那宫监,握紧腰间的宝剑,径直往偏殿里闯。宫人的惊叫声此起彼伏,他一口气闯进寝殿,果然看见几个婢女正在伺候白琼玉更换朝服。
白琼玉一脸讶然,声音微有起伏颤抖,吩咐宫人退下。婢女们如蝴蝶般顷刻散入宫闱斑斓的锦帐之后。裴烈风尘仆仆走到他跟前,眼风如刀,扫视他全身,冷冷道:“你的玉带呢?”白琼玉怔了一怔,默默走到一旁的交椅上坐下。裴烈跟过来,压抑怒气,道:“方团玉带,只有八条团龙,未到九五之数,本来就不是帝王所佩之物,而是赐给臣子的吧。八枚团龙纹白玉銙,加上一枚长乐玉璧,正对应淦阳的九座城门。这玉带就是先皇与齐王约定的虎符,是也不是?”
他想起那春寒料峭的夜晚,年轻的帝王在水边独立,因为腰围白玉冷,而将玉带弃之于地。裴烈一掌拍在鈿箩镶嵌的檀木画架上,那画架四分五裂,散成齑粉。“这玉带的事,先皇知道,陛下知道,齐王知道,就连曲乘风也知道,只有我不知道。你想要看我和齐王两虎相争两败俱伤。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些阴毒招数,让人防不胜防?”
白琼玉却一手支颐,恍若不闻之状。裴烈看他一脸淡然的模样,想起那天夜里,白雁声也是这般无所牵挂地走出烟波殿去,穿越历史烟尘与刀光剑影,只留下一个抹不去的背影。他悲愤难当,只觉被心目中的英雄、被天下人所抛弃了。
“玉带的事,朕委实不知。朕说了,你大约也不相信吧。”白琼玉忽然开口道:“不过朕也有一事想问你。听闻那夜父皇有几句话要你带给齐王,你到淦阳为何不对齐王明说?这些私密之话当比手谕和虎符更加管用吧。以你的武功,偷偷潜入城内,与齐王当面解释并不困难。既能和解,又为何要动武?”
难道不是长年的征战使你的灵魂渴望着铁与血的缘故?难道不是你本来就心存要借机剔除齐王势力,一家独大的缘故?
裴烈闻声则惊,勃然变色道:“陛下这是在试探我?”白琼玉手指敲着椅背,淡然道:“并非试探什么。只是提醒你:君不忘臣,臣尽其力,恐君臣之不终,故有此语。”
帝心井中水,波澜誓不起。他既有超出常人的智谋,也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努力在失去父皇的疼痛中维持体面的平静。倘若他再长大一些,一定会是个权谋中翻云覆雨的好手吧。
你和你的父皇到底在构谋着什么?你们到底要达到何种目的?裴烈心中已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定,募地咧嘴一笑,道:“陛下,内乱已除,请择日调拨大军,收复西川,踏平巴蜀,一统天下。”
白琼玉悚然而惊,瞪视他道:“不行,还需观望,等待天下形势转换。”裴烈针锋相对道:“陛下还在等待什么?白雁声、孟子莺都已拂袖而去,萧瑀退出中原,淦阳凉州已平,世间再无雄杰,天下唾手可得。”白琼玉脸色煞白,只是不停摇头。
来吧,让我看看吧,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征服乱世的气量。裴烈后退几步,跪地磕头,道:“太公兵法曰:操刀不割,失利之期。执柯不伐,贼人将来。此事不容再拖,陛下早做决定吧!”
“朕的皇姐还在长乐宫里!”白琼玉心里的话语呼之欲出。一刹那间,裴烈读懂了。他外表高冷,这一点像谢皇后,而内心充满着纠葛,这却与他的父皇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裴烈的眼中浮现不易觉察的失望的神色。他再也不去看少帝面上的表情,径直走出了烟波殿。若要痛,就一起痛!若是不下定决心,又怎么对得起你们几次三番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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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西川和邕京这两个风暴眼的中州苍山腹地,御剑山庄在几个月前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贵客。
在香炉峰后山的一个山头上,有一座草庐倚着悬崖而建,曾经是靖宁年间武林大会之时蜀帝孟子莺下榻的地方。如今草庐已经拆除,盖起了一座二层小楼,名为松风阁,专为藏书之用。
这一日,御剑山庄庄主苏智山带着青州药王庐的神医阮师道夫妇来到松风阁。阮师道鹤氅星冠,手摇羽毛扇,在替孟子莺号脉过后,起身到一旁开药方。他的夫人孟子鸾便换到床前,握着子莺的手,心疼地低声呼喊。
阮师道开完方子之后,就将之交给一旁的白雁声,苦笑道:“雪参、鹿茸、大还丹,你们这样乱补一气,真的好吗?他性命应是无碍了,余下的毒素慢慢拔除就是。”白雁声布袍葛带,不饰仪容,抱拳问道:“谢过神医,只是他为何一直不醒呢?”阮师道听说病人已在山上住了月余,却始终没有真正清醒过,一时也沉吟不语。
“长时间昏迷不醒未必全是毒素引起的。”孟子鸾从内室走出来,当年在襄阳烧伤的脸已恢复了大半,新长出的皮肤虽略为怪异,却比当初蒙面之时要好得多了。她扬眉问道:“白大哥,我听说江陵一战之后,沈王妃为你施展补心之术,你也曾三年未醒。”
她说话还如从前在山林悠游一样,但这里却有两位曾经的皇帝、睥睨天下的英雄。虽然不需要伏地而跪,但这样直白的语气还是让苏智山和阮师道都有些尴尬。白雁声因火烧襄阳一事一直对她心存愧疚,并不介意她一来就揭人疮疤:“是有这么回事。我那时混混沌沌,其实大约知道身边发生过什么,只是觉得很伤心很疲倦,不愿意睁眼。”
“这就对了。”孟子鸾好似年少时一样,说到高兴之处便拍起手来:“这十年弱柳并不致命,慢慢医治总有好的一天。只是他心中郁结,有放不下的心事,不愿意醒来。白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子莺哥哥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这么一说,白雁声就明白过来了,孟子莺的心思其实也不难猜。“他怕一旦好了之后,我会弃他不顾,所以不愿醒来,宁愿在梦中画地为牢……” 白雁声想到这里心如刀割,几乎要呕出血来。
其余三人见他忽然双目通红,情绪激动,均面面相觑,不敢说话。白雁声谢客过后,依然回到内室坐在孟子莺身边。卧室里燃着药香,软烟罗的帐子柔柔低垂着,青色的帷幕被透窗而来的山风吹出层层波纹。帐子底下的人似乎在做着一个美梦,一脸平和,嘴角微微翘起。
阮师道夫妇走后不久,便传来齐王之事。消息传到中州时,淦阳城门已破。苏智山告诉白雁声后,看见他脸上并无异状,遂担心问道:“是不是要去寻齐王世子的下落?再派些人手去邕京保护陛下?”白雁声坐着不动,纵然心碎神伤,依然摇头道:“要断就该断得干净。我已退位,天下既然托付给别人了,就不该再染指皇权。这样对被托付的人而言也是不公平的。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解决办法。”
要怪谁呢?怪自己识人不明吗?没有人愿意当权力的傀儡,一辈子为他人做嫁衣。曾在权力中心的自己不是最有感触的吗?
怪自己走得太急,没有安排好善后?世上安得两全法?那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倘若凡事求万全之计,还能救得了子莺吗?
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及早解开齐王的心结,兄弟二人再也无法和解。
他重重地叹气,没有发现身后躺着的病人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苏智山却比他想得更多,殷切慷慨道:“君上要保全御剑山庄的声名,不愿苏某过多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