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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待空马下山之后,人潮又自动环成一圈,将那青年围在正中间。
青年上前朝谢氏族人抱拳道:“在下是西川沈门沈君理,奉敝上之命,前来吊丧。”
众人顿时哗然。人丛中有人大叫道:“原来是孟贼的人,还不快快拿下!”又有人道:“孟贼害死谢公,又来吊丧,明欺我江东无人!”更有人摩拳擦掌就等旁人一声令下,擒杀这青年去官府邀功。
谢朗上前一步峻声道:“不知贵上名讳,还请明白告知。”
那自称沈君理的人傲然道:“小人现是蜀宫禁卫军统领,谢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故太子太傅,英国公谢鲲有王佐之才,德高望重,沛不可当,天下无人不服。敝上心仪已久,惊闻谢公被奸人所害,特来祭奠。”
萧溶月心中暗赞:好个柴桑口卧龙吊丧,这个蜀帝孟子莺也非凡角。
此时有人高声叫道:“谢公就是被你等所害,邕京城破,孟贼烧杀捋掠得还少吗?快抓住这个贼首!”
募地有十数人上前围捕,沈君理身影一晃,兔起鹘落,已跳出包围,只见他一挥手里银鞭,将人群中一人卷住,甩上半空中,那人跌落在谢鲲墓前,却是方才以一篇诗作叱咤风云的吴用。
“你要往哪里走?我还有话问你呢。”沈君理冷笑连连。原来他早看见这人趁着人多嘴杂的时候想要混下山去。吴用还想强辩什么,叫沈君理一脚踩在穴道上,委顿在地,不得动弹。
沈君理一振手里银鞭,呼呼生风,众人迫于淫威,不得不后退几步。
谢朗和谢氏族人见他出手教训这个吴用,都觉快慰,便是脸如严霜的谢朗也缓和了口气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沈公子是来吊丧的。死者为大,便请沈公子上前来吧。”
沈君理就走上前来,双膝一跪,接过旁人递来的香柱,磕了三个头,将香柱插在谢鲲坟头。站起身来,一鞭卷过地上的木匣,对谢朗道:“敝上说谢公英风侠烈,世所罕见,祭奠之物也不能落了俗套。”他说着手上用力,木匣四分五裂,从匣子里滚出一个人头和一团血淋淋的物事来。
众人一片惊叫。谢家女子中有人晕倒。谢连璧却不惊不惧,死死盯着地上看。
“佞臣首,奸人心,是谢公的最好祭品。”
那地上的赫然就是京畿守备韩显宗的人头。旁边那血淋淋一块肉更不必说了。
谢连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七日七夜不曾掉过眼泪,此时终于涕泪交加,哭倒在坟前。
饶是见过大场面,半百之年的谢朗也几欲晕倒。
众人皆心惊胆寒。
“此人卖主求荣,半年前就派人送信给敝上,说要将邕京城献出,谋求一个江东王的爵位。那送信之人,”他说到这里,一脚踏在吴用身上,冷笑道:“我没记错的话,就是吴士子吧。”
吴用哀叫连连,早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却仍然是不死心道:“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搜一搜便知道了。”沈君理狞笑着,俯身在他身上摸了一周,捏到衣带的时候,便顺手扯了下来。他真气运与指尖,片刻间锦带化成纸灰,翩翩似蝴蝶,飞下新亭。
萧溶月咂舌,这内力可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看起来还在他父兄之上,怎的这么厉害的人物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白雁声见他用内力化开外面的布片,而不伤内里的信笺,也是暗暗心惊,三年不见,他武功更上一层楼,已臻化境了。
锦缎裂开后,露出一张黄表纸的信笺,封面上写着“小人韩显宗付蜀大丞相开拆”。
沈君理将那封信展示给众人过后,交与谢朗之手,又从自己袖里抽出另一封信来,道:“这是半年前此人交给我朝丞相的信,对一对笔迹,就可知道有没有冤枉你。”
谢朗拆开两封信,越看越气得头顶冒烟,两封信里韩显宗语气如出一辙,阿谀巴结无所不用其极,第二封信落款显示是城破当日所写,明明白白写了谢鲲不愿无血开城,他以鸩毒毒杀,伪造自刎现场的过程。
吴用这回闭口不言了,面如死灰。沈君理轻蔑看他道:“你和韩显宗这类货色连给谢公提鞋都不配。我主欲建大义,倾慕天下德才兼备之士,岂能任用你们这样的奸邪小人,寒了天下英雄的心!”
谢朗老泪纵横,收起两件证据,颤巍巍想要下拜行礼,被沈君理阻住,只听他道:“多谢沈公子和贵主上,助英国公后人报仇雪恨。”
沈君理示意不用谢,转头注视地上的吴用,冷冷一笑道:“我还有话问你。方才那诗,似你这般的蠢才想破十个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的献芹,你老老实实说。到底是谁要你迫害谢小姐,以致逼入死地?”
吴用此时嘴巴闭得牢牢,老僧入定般。肉在砧板上,多说无益,他才不会再给自己多加一条罪名。
沈君理方要开口,忽听旁边谢家的妯娌姑姐们一阵惊呼,他心里暗道不好,长鞭一甩,将一个身影卷住,递到谢家子弟跟前。
原来谢连璧见大仇得报,依照前言欲撞墓碑而死。
诸姑姊妹纷纷劝她:“璧君,何苦想不开。”
“沈君理”凝视这心高气傲的女子,心中苦不胜情。用只有谢家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道:“谢小姐,听我一言,他没有死,不日就来邕京。此后良缘得续,佳偶天成,万勿轻生!”
谢连璧闻言眼里焕发出异彩,待要抬头去看他,他却清啸一声,足下生风,拔步朝山顶奔去,一眨眼间,在众人惊呼声中跃下山顶。
众人既惊且奇,纷纷如潮水般涌到悬崖边上。只见他双袖鼓足了风,一挥一拂,便顺着山崖翩然而下,好似一只白鸟。江上扁舟一叶,他顺风落到小船上,船头一名女子摇橹,小船乘风破浪往江北而去。
他回过头来,一眼就望见众人之中的白雁声、萧溶月,满眼笑意。
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这个人正是孟子莺所扮。当日在盛乐城外的破庙,萧瑀明知他在场,却还和白雁声故作亲昵之状,这口浊气憋得他几乎呕出血来。
萧瑀欲将妹子嫁给白雁声,白雁声却早已和谢连璧定亲。鲜卑素来一夫一妻,白雁声不会无故出妻,唯有谢小姐自动求去。
萧瑀就用这一首诗设计了一个小局,又正逢韩显宗四处蹦跶投诚,于是套上韩显宗卖国的大局,天衣无缝。此人天生刻薄,玩弄手段,吃人不吐骨头不吐渣。若不是自己今日来搅局,还不知道有多少阴毒的招数使出来,谢连璧真有可能要被他下手段逼死了。
“切!”萧溶月面上不以为然,心里还是佩服他到底棋高一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一章
谢家大仇得报,谢朗命家仆把吴用和两件证据带回城里交付官府发落。
谢家是守礼大族,今日情势虽然凶险,却不愿葬礼草草完结,失礼于天下。于是吊丧的人一一上来祭拜,丧主仍然在旁一一致谢,中外俱临,同哀并慕。
白、萧二人混在人群中,轮到两人上香时,丧主谢连璧早已撑持不住,被人扶到亭子里休息,谢朗代为还礼。他老眼昏花,也只以为是城外倾慕英国公的小民,简单一礼就谢过了。
两人下山路上,碰到无数吊丧归来的人,纷纷议论,只言片语传入耳朵,翻来覆去都是那两句:贼臣不救,豪杰殒命,豺狼当路,安问狐狸。
萧溶月因笑他道:“这个谢小姐,一篇祭文可抵上千军万马了。”
白雁声扫她一眼,步子转而往旁边的山林茂密处走,萧溶月见他偏离主路,知他必有话要问,于是也一声不吭追了过去。
白雁声在树下站定,面上平静无波,轻声道:“你在徐州城外遇见的人就是方才那个吴用吧。”
萧溶月想毕竟瞒他不过,点点头道:“不错。他带韩显宗的信向我爹爹哥哥投诚,被爹爹骂了出来。我哥哥说你要能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就在至尊面前举荐你。这个人很狡猾,怎么也不说是什么事,因此我那时还不知道。”
白雁声强忍怒气,低声道:“他与谢小姐有什么泼天的仇怨,要写了这首诗来逼迫她?他用这些鬼蜮伎俩去胡乱杀人原是不该,更何况是对付这样一个手无寸铁,无父无母的弱女子。”
萧瑀要杀谢连璧,自然是为了萧溶月的缘故,她却不能说出,理亏心虚,垂头怯弱道:“我哥哥也许只是试探韩显宗是不是诚心诚意投靠。哪有一首诗就能逼死人的道理。再说我也告诉你了,谢小姐现下还不是平安无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