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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铁蛋!”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响起了声音,虽然是满月,但毕竟是夜晚,又还只是孩子,正在专心走路的他们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谁?”杨沐下意识地问。
抬眼四望,只见六七个人影从村口的大梧桐树下走了出来,其中有提着三盏漂亮花灯的吴家三兄弟。
“你们今晚居然在我们村游灯,是不是想来斗灯啊?”开口说话的是吴文。今晚爱出风头的吴文居然没有去斗灯,大约也是等着这一出戏呢。
“没有,我们就是想来看看,你们的花灯很漂亮。”杨沐觉得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僵,所以由衷地夸了一句。
吴宽显然很受用,很得意地说:“那当然,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买来的,县城,你去过吗?也不看看你们自己拿了些什么丑八怪,居然还给颜宁也做了个那么难看的灯,还好意思拿得出手!”
杨沐有些赧颜,他们做的花灯确实算不上漂亮,但也并不觉得自卑,就算再不好看,也是自己做的,最重要是大家都很喜欢,玩的也很高兴。
“走吧,我们快回去吧,一会儿爹娘该着急了。”大新推了下两个伙伴,小声地说。
杨沐向前走了一步:“我们先回去了,天很晚了,你们也快回家吧。”
平时吴宽兄弟几个出门,都有家仆跟着的,今晚吴宽不愿意让他们跟着,将看护的那几个仆人都打发去喝酒玩骰子了,所以竟逗留到这么晚还没有回去。
“慢着,等我们算清楚账了才走。”吴严开了口。
三宝疑惑地左右看了下同伴:“我们没有欠你们什么吧。”杨沐手心有些冒汗,他将空着的右手在裤子上擦了一下,看来今晚是免不了要吃点拳头了。
“你们说没欠就没欠?你们在我家学堂读书,居然还敢拐带颜宁,真是不知好歹。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我们三兄弟的厉害!”吴慈向前跨了一步,非常理直气壮地说。
空手的吴文和另外几个已经冲了过来,劈手就抢夺杨沐三个的灯笼,吴家三兄弟没动手。杨沐见人来夺灯笼,自然是不给,几个人扭打成一团。混乱中,杨沐和三宝都吃了拳脚,大新个子高大些,他还能够还手反击。
杨沐的灯已经被踩得稀烂,三宝的灯也摔在地上,灭了,大新的灯滚落在一旁的草地上。扭打中,又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杨沐一阵心疼,衣服又被扯坏了,娘又要难过了。
大新奋力挥舞着拳头,将被压在下面的杨沐和三宝解救出来。三人也不恋战,花灯也不要了,赶紧挣脱束缚往村口跑。
“快跑,分头跑。”大新边跑边说。
这边几个人没料到他们会逃跑,愣了一下神,吴严反应快:“愣什么,赶紧追!”他自己率先追了上去。这恐怕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敌人跑了,当然就要去追,也没考虑到追到之后又能怎样,顶多也就是再揍一顿。
这本来是个极美好的中秋之夜,但是于杨沐来说却是一个噩梦。玩过游戏的人都有一种感觉,你在奔跑或者躲藏中,被对手抓住或找到,尽管知道只是个游戏而已,那一刻心里总是害怕慌乱的。何况这还不是游戏。
脚下的路在清朗的月光照耀下,呈现灰白的颜色,杨沐的心跳如擂鼓,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他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和心跳声。三宝和大新已经不知去处,他们跑散了,他现在走的,并不是平时回家的大路,而是水田水塘交错的田埂道,他跑到田野里去了。后面一直有人在追赶,他不敢停下来看,生怕被人抓住。
只听得“哎哟”一声,紧接着“嘭咚”一声,有什么东西落水了。动静很大,与他跑动时惊起的青蛙落水声不一样,他顿了一下,后面的脚步声似乎消失了,有人在惊恐中喊叫。
杨沐停下来,回头一看,月光洒在水塘上,银光粼粼,水面不是刚才经过时的平静,而是泛起了很大的涟漪,有人在水里挣扎惊叫,又被水呛得直咳嗽。一盏花灯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晃荡了几下,熄灭了。
杨沐张望了一下,后面再无跟来的人。他看了一下,水里那个不断扑腾的人还没有上岸。
杨沐知道,这口水塘是有名的水鬼塘,水塘深且陡,不好上岸,曾经淹死过不少人。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带着灯笼出来的只有吴家的三个少爷,看刚刚那花灯,似乎是吴严的那盏荷花灯。
他连忙往回跑,也不管夜凉如水,一边将衣服鞋子都脱了,也不管荆棘茅草,顺着坡势滑下塘堤,在水边拔了一根插在水里的树枝,向水里的人走过去。
这时候他看清了,落水的是吴家的二少爷吴严。“吴严,来,抓住。”他将树枝向吴严递过去。
吴严的水性并不好,虽然他也常在仆人的教导下学习游水,但是因为没有下水摸鱼虾田螺的动力,所以学得并不专心,只能在水里扑腾一会儿,保证自己不立刻沉下去。
这回他从高处滚下堤埂,径直滚入水中,摔得人都懵了,身上疼痛,心中又恐慌,只是本能地在水中胡乱扑腾挣扎,再加上身上又穿着过节新换的长衫,腿被缠裹得几乎无法动弹,直拖着往水下沉。夜色迷蒙,四周都是水,根本就不知道岸在那边,所以越扑腾离水越远,力气也渐渐抽离了。
就在他极度恐慌惊叫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天籁般的声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接着有一根棍子伸了过来,他伸手连忙将救命稻草抓住。
水已经没倒杨沐的脖子了,他小心翼翼地往岸边走,因为水底泥滑,走起来并不容易,何况还拖了一个人在后头。离岸两米宽的水面在他看来是如此的漫长,快到岸边的时候,他感觉那头的重量消失了,原来是吴严脱力了,松开了抓住树枝的手,人正往下沉。
杨沐连忙扔掉树枝,向吴严游过去,抓住他的衣服,奋力往岸上拉。杨沐水性再好,也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吴严拖回岸边。
吴严呛了一肚子水,肚子都有点鼓起来了,呼吸也变得十分微弱。杨沐有点惊慌失措,这里离村子不近,又是大晚上的,谁能那么快来救人呢。他想起来平时听人说落水的人被救起来,一般要将锅子翻过来,用锅底将水顶出来,没有锅子的时候,用膝盖也可以。
于是拼着力将比自己高大的吴严挪到自己身上,用膝盖顶他的肚子。过了一会儿,果然听见吴严发出了“咳咳”的咳水声,水从他嘴里倒流了出来,呼吸也变得顺畅多了。
“吴严,吴严,你没事吧?”杨沐连忙问。
吴严乌里乌涂地“呜”了一声,接着发出了“嘤嘤”的抽泣声。杨沐松了口气,暂时看来没有大问题了。他抬头看了下刚才下来的地方,足有一个成年人高的堤埂,自己爬上去都很费事,再加上一个溺水的吴严,肯定是爬不上去的,怎么办?
他站起来,直着嗓子喊:“快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有人掉水里了。”
叫了一会,听不到什么回音,大概是堤埂将声音挡住了,传不太远。又回头问地上的吴严:“吴严,你起得来吗?”
“起不来。”吴严抽抽嗒嗒。
“那我上去叫人来帮忙,你先呆一会好吧。”
“不,不要走,我怕。”吴严一听杨沐要走,便慌忙伸出手来在空中乱抓,似乎要抓住杨沐不让他走。
杨沐只好向他伸出一只手,安抚他的情绪:“那我们等一下吧,说不定你哥会来找你。来,我扶你起来,你先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穿湿衣服会生病的。”
杨沐扶起吴严坐到离水更远一点的地方,吴严抖抖索索摸不着衣扣,杨沐伸手帮他把衣服脱下来。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裤子有两件正挂在堤埂边,还有一件外衣,估计扔在上边了。
他过去取下来,上衣给吴严穿了,自己穿了裤子,穿裤子的时候才发现,腿上似乎给茅草荆棘挂出了不少血口子,背上也有些火辣辣的疼,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四周都静下来,虫鸣蛙叫响起来,因为是中秋了,许多虫子已经不叫了,所以算不上聒噪,只有吴严“呜呜”的抽泣声。月光静静洒在四周,将一切照得影影绰绰的,水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月华铺撒在上面,银亮亮的一片,隐隐约约还看得见那只花灯飘在上面。
“那花灯你还要不要?”杨沐突然出声。
“啊?”吴严还没缓过劲来,身上不住打颤,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了。”
“哦。”
又恢复了安静,过了一会儿,隐约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