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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环境亦可以掩盖掉许多东西，譬如琉璃此刻复杂的表情。连他自己都看不到的东西，别人怎么会知晓呢？
长长的小道走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倾墨走在前面。好不容易走完了那条路，借着微弱不堪的月光，可以看到他手上那些细小的伤口。——都是被树枝划破的吧？
“倾墨哥！”琉璃忍不住惊呼，“你的手，还有脸……”原来脸上还有一道口子。
“没关系的……小伤，明天就好了！璃儿，快些找东西吧。”倾墨无所谓地笑笑，说完，倾墨放开琉璃的手，匆匆忙忙地到河边搜索起来。
看着倾墨忙碌的身影，琉璃只觉得寒风中——自己的眼眶竟然是热的！
怎么，这是新生的泪水吗？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哭呢？琉璃狠狠地眨了一下眼，还顺势拼命地摇头。不！不是在哭！凭什么要哭！事情不是很顺利吗，不都在预料之中吗！
可是，那背影……却再次勾起了心中翻涌的情绪。
想到眼里的泪水——虽然琉璃尽可能地不去想它是泪水，还是觉得惊诧。
原以为，很早的那个时侯开始，就已经不懂得如何伤心，如何哭泣了……还记得当父母离世，当身体被无情地掠夺，当所有的希望都破灭时，不是已经哭干了所有的眼泪吗？
因为眼泪都哭干了，又怎么再去流泪呢……
所以，那肯定不是泪水。
19
琉璃拼命用手揉了眼睛，将那些温热又冰凉的液体在衣服上拭干。然后，把手放到眼前对自己说：看，不是什么都没有吗？刚才……其实是幻觉。
“璃儿！”倾墨忽然叫道，“快过来看，我找到了！”
听到倾墨的惊呼，琉璃快步走过去，边走边问道：“倾墨哥，你真的找到了吗？”
倾墨回过头来，脸上竟然是毫不掩饰的孩子气的微笑。他伸出手，说道：“看，是不是这个？是吗？”摊开的手心里，有一块散发淡淡荧光的蓝色璞玉。
“恩……就是这个。”琉璃深深望着那块蓝玉。是啊，就是这块。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唯一的……可是，又怎样呢？
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块破玉，能干什么呢？又有什么意义呢？
倾墨聚精会神地欣赏着那块蓝玉，在月光下散发诱人的光芒，专注极了。
琉璃小心翼翼地移开，轻轻地绕到倾墨背后。显然，倾墨并没有发现琉璃这不正常的举动。他捧着玉，兀自感叹着：“真漂亮啊……”
他忽然想起，上源手中那块碎掉的玉佩，其实也很漂亮……
琉璃伸出手，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虽然，现在会害怕、会担忧、会难受……但是，只有用一点点力气……这一切，就都会变好了。都会……
只要，轻轻一推……
那疯狂的想法在琉璃的脑海中肆意。就这样吧，倾墨，是我对不起你……
琉璃伸出的手在空中紧紧握拳，然后张开，朝着眼前的人，狠狠推过去。
“啊！”巨大的推力使倾墨朝河里跌去，他控制不住地叫喊起来。然后转过头，惊诧地望着推他的琉璃，手还在半空中悬着。“璃儿！”
琉璃在夜色中微笑，微笑到想哭。他用嘴形说：“再见。”
最后一秒，琉璃看到的是倾墨不可置信的眼神，强烈的罪恶感竟然扑上他的心头，纠结得隐隐发疼。于是，他不顾一切地跑开了。
恐惧中夹杂着快意，但快乐里隐藏着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琉璃在那短暂的最后一秒——竟然后悔了。也许，自己不应该用这种方法争取，也许他错了……可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在说：“难道你还要后悔吗？坏事都已经做了，难道你还有机会后悔吗？”
琉璃心里强烈地恐惧着，他怕他一旦后悔，就必须承担责任。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巨大的代价。不可以……他还不想放手……
带着这些浑浑噩噩的想法回到驻地，他的呼吸都沉重起来。自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上源那玩味而阴戾的目光紧紧盯住他。直到上源察觉他的异常，出声叫道：“琉璃！”
分明可以看到那个少年颤抖的身躯，似乎隐藏着巨大的恐惧。尤其是听到上源的呼喊的时候，琉璃更是腿软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王……王爷……”琉璃回过头，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拖着步子缓缓走到他眼前。想要跪下，却发现双腿已经不听自己的了。唯有僵硬地站着，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上源。
“你怎么在这里？”上源皱着眉，打量着琉璃心神不定的样子，“倾墨呢？没和你在一起？”
上源本只是随便问问，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些讽刺的意味。只是他想不到，琉璃在听到“倾墨”两个字的时候，却忽然慌乱抬起头看着上源。随即，又匆匆地低下头去。
“回……回王爷的话，我……不知道。”
上源一把捏住琉璃下巴，抬起他的脸。琉璃更害怕了，不敢挣扎，出声叫道：“王爷……王爷，我真的不知道！”
这样的把戏怎能瞒过上源，而他又怎会看不出琉璃闪躲的目光里隐藏了什么。
“说，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不知道……”琉璃只是木讷地重复着，他没有想到上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且这样逼问他。本以为只要过了一个晚上，自己的心情就可以平复下来了，可是却在他最混乱的时候遇到了王爷……
琉璃只知道，自己现在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再问你一遍，你做了什么？”然而这个时候，上源已经可以确定一些事情了。
本想再给琉璃一次机会，也是为了倾墨。但是，眼前的人却只是一味地摇头。轻微的挣扎间，眼眶竟再次蓄满了泪水。
上源不愿再与他纠缠，相对于此，倾墨的情况更值得关心。
“你最好呆在这里——在我回来之前。”
上源冷冷推开琉璃，丢下一句话，便焦急地朝外面走。刚撩开帘子，偏巧遇上了迎面而来的栩枫。——他的怀中，竟然是满身是水并且昏厥的倾墨！
“倾墨！”上源从栩枫怀里将人结果，动作轻柔地放在榻上，挑眉问道：“怎么回事？”
栩枫看了一眼跪倒在旁边的琉璃，思索后道：“倾墨不慎落水了。具体情况，容属下稍后禀报。只是……倾墨现在需要救治。”
“找大夫来！立刻！”上源心情烦躁地大吼，瞥了一眼墙角的琉璃，更觉不快，“你，现在给本王滚出去，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离开营地一步！”
琉璃哽咽着应了一声：“是，王爷。”便出去了。
当他一个人走进自己营帐的时候，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错愕。
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个叫栩枫的侍卫肯定知道些什么；就算他不知道，等到倾墨醒过来的时候，一切也都会水落石出……那时候，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吗？
那么现在为什么不逃呢？
靠着墙坐下，琉璃的泪水落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留下来的唯一原因——是倾墨。他想知道倾墨到底有没有事？现在，竟然只希望看到倾墨平安！如果是那样，就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了……倾墨醒了，会怪他吗？
努力克制自己可耻的想法。明明这些事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还在想些什么？
正营里，大夫已经匆匆忙忙地赶到。上源面色沉重地坐在一边，听栩枫的汇报：“王爷，是琉璃将倾墨推下去的。——属下亲眼看到。”
夜晚的时候，栩枫已经准备要回营睡觉了。途经正营前，却意外地看到倾墨和琉璃两个人离开。王爷不是要求呀保护倾墨的安全吗？他自己更是不希望倾墨出事。于公于私，栩枫都尾随了上去。
就这样，他看到了令人无法相信的一幕……
栩枫并没有想到琉璃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正犹豫到底要不要立刻冲出去救人的时候，琉璃却一个闪身跑开了。于是，他随即从河里将倾墨救了上来。
“王爷，事情就是这样……”栩枫简单地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只听到上源寒意逼人的声音：“把琉璃押起来，没有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
“是！”栩枫领命退下后，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位请来的大夫并不了解，看栩枫对上源恭敬的态度，也多少猜出眼前的人非富即贵。可是碰到现在这样的状况，总是病人较为重要。大夫只是专心地为倾墨诊断。
“怎么样？”良久，上源才沉声问。
“因为救得及时，才没什么大碍。只需调养些时日即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