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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大夫说,她活不过今年开春。山庄里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香逸雪和莫水云也知道,香令艾跟大夫讨论病情的时候,从来不隐瞒夫人和儿子,只是这两人从来不信。
莫水云是个坚强的女人,不管吃多少苦药,她总是配合大夫医治。香逸雪不信娘亲会死,在小孩子天真的心里,总觉得娘亲不会死,吃了药就会好起来,就会永远陪著他。
听到咚咚的脚步声,莫水云的头微微转动,眼皮子抬了起来。整天躺在床上的人,脑子有些迷糊,眼睛也没什麽光彩,浑浊而迟缓地转动著。
“娘,娘,我回来了,我给你带来糖人!”
香逸雪见娘亲醒著,一下子就跳到床上来,把头凑到娘亲的肩头,嗅嗅娘亲头发,闻闻娘亲衣服,欢快地用头磨蹭著娘亲肩膀!
丫鬟们赶紧上来,帮他把泥糊糊的鞋子和外衣都脱了,免得他把床褥踩脏了!
他已经八岁了,还跟三岁似的爱跟人撒娇,爱用鼻子到处闻闻嗅嗅。娘亲宠溺地说他象只小狗,他的小名就叫雪球,曾是娘亲养过的一只小哈巴狗的名字。
同龄孩子早去私塾念书,成天背诵三字经弟子规,雪球没有这样的烦恼,整天待在外边撒野,跟街头一群野孩子疯玩,不到天黑不会回来。
莫水云动了动唇,香逸雪把耳朵凑过去,莫水云微弱地道:“舅舅托人带了……你爱吃的兔包……叫卉娘拿给你……热一热再吃……”
香逸雪爬在床上,看著娘亲的眼睛,道:“舅舅做的不好吃,没有娘亲做的好吃,我要吃你做的,还有红烧鱼!”
莫水云张著嘴唇,呼吸片刻,又说道:“娘亲做不了……”
香逸雪把头凑到她臂弯里,撒娇地道:“等你好了,做给我吃!”
“好不了……你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不要!”香逸雪耍赖,在床上打滚,嘟著嘴巴道:“雪球小,小雪球,娘亲照顾雪球,娘亲照顾雪球!”
莫水云道:“生老病死……自然法则……人不能违抗……我也不例外……”
香逸雪把头昂起来,亮晶晶地眼珠子,盯著娘亲凹陷的眼眶和高凸的颧骨,第一次听到娘亲跟他说这些,难道娘亲真的不行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娘亲不会离开雪球,等天气暖和了,娘亲的病就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
那天晚上,莫水云把枕下玉佩取出,送给了香逸雪。
第二天中午,莫水云突然不咳血了,胃口还不错,吃下去一小碗粥,也没有再吐出来。香逸雪放心地出去玩了,今天约好去大堤挖蚁洞。
有句俗话叫──千里之堤毁於蚁穴,想想觉得不可思议,小小蚂蚁洞,怎样才能毁掉大堤呢?
娘亲说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他带了小桶铲子,带了零食水果,带了小夥伴前去求证!
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这绝对不是去玩,只是去求证,只是去求证而已!
傍晚的时候,泥猴子一般的香逸雪回来了,看见莫水云的时候,她已经睡著了。香逸雪轻轻走过去,摸摸头发闻闻脸蛋,莫水云没有醒来。
卉娘告诉香逸雪,夫人今天精神不错,中午晚上都吃了一碗,吃了药後又睡著了。
卉娘叫香逸雪别把夫人弄醒,白天没怎麽咳嗽,怕她醒来後会夜咳。
香逸雪看了一会,摸摸娘亲的手,就乖乖离开房间了。
第二天中午,香逸雪睡饱了,照例先去看娘亲。
这一看可不得了,把香逸雪看哭了,仅仅一个晚上,莫水云翻著白眼,半张著嘴唇,一副濒死之态。
香逸雪猛然意识死亡,再也按捺不住情绪,站在莫水云身边哭泣。
所有的亲戚都告诉他,别在娘亲身边哭泣,害怕加重娘亲的病情,可是……当他意识到娘亲真要死了,他怎麽能够不哭呢?
看见娘亲这个样子,胸口象被撕裂一般疼,香逸雪从没这麽痛,痛得他只想哭!
要是能用东西交换娘亲性命,他就算上天下地,也要为娘亲取来延命的东西。可是现在,他只有无力之感,眼睁睁地看著死亡逼近,看著老天爷带走他最亲的人!
不管香逸雪怎麽哭,莫水云始终翻著白眼,再也没有反应,胸口微微起伏,苟延残喘是最恰当不过的描述。
中午时间,山庄的人都去吃饭,就连卉娘也不在跟前,房间里只剩下莫水云,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等死。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香令艾对待夫人的冷漠态度,让下人们对莫水云的态度,也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不拿这位夫人当回事儿。
香逸雪低声抽泣,一直到楼梯上传来佣人的脚步声,害怕被人看到哭泣的香逸雪,才狠了心掉头跑了。
当天傍晚,躲在书房里的香逸雪,被佣人们告之,莫水云咽气了!
没想到这麽快,香逸雪哭著跑到房里,心里後悔的要死!他本该留在娘亲身边,抓著她的手,陪她走过最後几个时辰。
可是,他却害怕丢脸,自己躲了起来,错过了最後的相聚时间。
跑到病房,只见一张空床,佣人们忙著更换床褥,在香令艾的命令之下,莫水云用过的东西都扔掉。
“我娘呢?”
“小少爷,夫人的尸体搬去灵堂了,庄主说灵堂要设在紫槐院前厅,方便人上门吊唁!”
香逸雪冲到前厅,平常很少来的地方。香令艾把家一分为二,前面是他跟皇甫玉的地盘,後边落梅院是莫水云和儿子的地盘,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少有往来。
“我娘呢?”香逸雪抹著眼泪,拉著老管家的袖子,道:“我要见我娘!”
“小少爷,卉娘正替夫人净身,然後还要敛妆,你不方便进去……”
“老管家,让我看一眼娘……”不喜欢化妆的娘亲,想看到她最後的样子……
香令艾走了过来,淡淡地道:“等灵堂布置好了,你再看吧!”
香逸雪怔怔地看著阿爹,对这个冷漠无比的亲爹,一直心存敬畏。
灵堂布置好了,娘亲穿上寿衣,化了俗气的浓妆,厚厚的一层粉,脸上涂了胭脂,嘴唇也红得吓人,头上插满鲜花躺在棺材里,跟她活著的时候判若两人。
香逸雪不喜欢这样的娘亲,总觉得娘亲若活著,一定不满意让人这样打扮自己,想想又有些恨阿爹,是他对娘亲的冷漠态度,才让下人们对娘亲遗容这样马虎!
总之就是阿爹无情,让他没有看到娘亲最後的真颜,还对娘亲後事这样马虎。
随後的几天,香逸雪越发恨起香令艾,娘亲之死成了香令艾宴客之由,香逸雪红肿著眼睛,看著他与来宾们应酬寒暄,脸上淡淡然的表情,全然没有丧妻之痛!
谁都知他是龙阳癖,莫水云只是他迫於无奈娶回,他也就懒得去伪装悲痛了。
香世山庄大办白事,宴客三天宾客如云,白天请人做法事,晚上戏班子唱戏,搞得热闹非凡。
棺材下葬的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家丁们把棺材放入坟墓,往里面填土的时候,香逸雪开始嚎啕大哭,疯了似的扑上去,不让人往里面铲土。
终於,老天爷收走娘亲,以後永远看不到了!
难以遏制的悲痛,撕心裂肺的感觉,他哭得跪倒在地上,棺材里躺著的,是他最亲最亲的娘呀!
怎麽能就这样埋了?怎麽能就这样不见?怎麽能够……怎麽能够……
後来,他被卉娘抱到旁边,边哭边喊道:“你骗我,你骗我,你说过你不死的,你说过你不死的……”
至始至终,香令艾冷眼看著,一句话也没说。
葬礼过後,香逸雪躲在娘亲房里,一个月都没有出来,想娘亲的时候,就把娘亲的画册子打开!
那是舅舅莫秀子为姐姐所画,从十八岁到二十八,相片上的女子从倾城倾国,到面如枯槁姿色全无。
夏天的一个晚上,快要下雷暴雨了,香逸雪从落梅院跑出来,一口气跑到馨雅阁。家丁客气地挡住他,说香令艾正在会客,不方便见他!
香逸雪不信家丁的话,眼珠子转了两下,沿著墙根跑掉了。西边的草丛里,有一个狗洞,香逸雪爬了过去,偷偷溜上二楼。
香令艾就在楼里,却不知道在那个房间,香逸雪随手推开一间。
一间普通的厢房,屏风旁边是衣架,里间有铜镜、妆台、睡塌等一些寻常之物,桌上还有沙漏和饰品,墙上还有几幅字画,落款非常潦草。
香逸雪爬到凳子上,想看清楚是不是舅舅莫秀子的印章,手不知按到什麽地方,墙壁突然往右移开,一道暗门翛然出现。
香逸雪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