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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吓得骂也骂不出来了。
宋飞自己挥着马鞭赶着车,扬长而去。
几个时辰后马车奔到了风火堂原先所在的地方,没有见到一个兄弟只见到一名活着的老仆。
老仆在新建好的灵堂内日日烧香,不曾想突然见到了归来的活着的堂主……顿时痛哭失声。
宋飞拄着拐杖慢慢走进了灵堂,一言不发,一个牌位一个牌位地走过,每一个牌位上面都有一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曾是风火堂一名活生生的兄弟……
老仆的痛哭声中——
宋飞走完了一大圈,再也没能支撑住。拐杖脱手,整个人重重倒下……
宋飞没有晕过去,只是支撑不住倒下,他挣扎着半起身,死死揪着老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对方的哭诉中,看着那一大柱香燃烧了一大半,宋飞才终于听明白了原委。
老仆最后嚎哭着说出一句:“所有兄弟就这么被那个天杀的彦王害死了,咱们风火堂就这么没了!”
宋飞盯着最中间的一个牌位,上面写着“苏宇”。当下竟笑了,只是笑得分外奇怪,笑着说出了:“你果然老糊涂,事情都没搞清楚就给活人立牌位……我亲眼见了,师弟当时跟我关在一个地牢中,根本不可能去参与政变。你这个老糊涂居然给活人立牌位!”
老仆抬起头,看着堂主脸上难以掩饰的惊恐,登时老泪纵横,哭着说出了:“右护法……右护法他的新坟就在城外!”
城外的新坟修建得分外富丽堂皇。
冷风朔卷。宋飞拄着拐杖站在一人多高的汉白玉碑前,伸手抚摸着洁白如玉的碑身,上面竟然只字全无。
宋飞喃喃道:“师弟……你怎么也是这样……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这么走了?”
身处荒野之中,一望无际。天大地大,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
宋飞扔下拐杖,单腿跪于地,头重重地磕在无字的墓碑上,痛哭失声。
偌大的风火堂,没了;
就连自己留在世上唯一的师弟……居然也没了!
宋飞拖着一条断腿哭倒在新坟前,双手死死抠入冻土中,失去了指甲的双手,转眼间已是鲜血涔涔。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十指流淌出的鲜血渗入泥土中,将碑前的一小片土地染作了红褐色。宋飞终于止住了哭声,分明听到了车轮轱辘声,一辆大车在靠近。
宋飞没有回头,分明听到身后杂乱脚步声。
明显消瘦下去的赵钧在一大群护卫的簇拥下走上前。
几名护卫就要上前驱赶碑前落魄之人,被赵钧制止了。
赵钧沙哑着嗓子说出了:“是他的师兄,理当在此。”
护卫们悉数退开几大步。
赵钧一步步走到碑前,似是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伸手抚摸着只字全无的碑身,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只是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看上去血红可怖。
赵钧一只大手从墓碑的顶部摸到了底部。所有人看得分明,那只手在寒风中不住地颤抖着。
赵钧抚摸着碑身说出了:“无字碑,留着由我赵钧来刻字……”
宋飞回头:“你还想刻什么?难道还想在这墓碑上叫他爱妻还是……还是男宠?好惹天下人来耻笑!”
身后众护卫纷纷喝骂。
赵钧嘶哑嗓子来一句:“都给我住口!”
那些奴才们果然住口。
宋飞根本不想住口:“你把他掳到府中做男宠,让他受尽了污辱受尽了苦楚!我那个不争气的师弟居然后来还爱上了你,还不顾一切地跟着你!。电子书结果……结果又如何?如果不是你赵钧,我师弟今天又怎么会躺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墓碑下!”
赵钧跪在无字墓碑下一言不发。
宋飞伤极痛极之下不假思索,举起拐杖重重打下。
不想对方不闪不躲,那拐杖击在了对方的额头上。赵钧额上顿时鲜血长流。
那根花梨木拐杖竟也是一折两断。
众人惊呼声中,所有护卫一拥而上就要抓捕凶犯。
赵钧怒道:“都给我滚!”
众护卫集体一呆,在将军的虎威下还是不自禁地往后退。
满头鲜血的赵钧摸出一把短刀塞在对方手中,红着眼睛对他说:“是我害死了你师弟,是我害死了小宇!你杀了我,为他报仇!”
寒风中赵钧一把扯开了锦袍的前襟,露出里面发达结实的胸膛。
赵钧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在寒风中伸手横横地一划,抬头,面对宋飞,说出了:“在这里划一刀,喷出的热血……好祭奠这墓碑下的他……”
宋飞握紧短刀,与赵钧四目相对。
满头的鲜血下,那双虎目的也是血红的。
只是那双血红的眼睛,望着自己手中的短刀,似是闪过一丝希翼。
宋飞把刀丢地上,骂出一句:“疯子,莽夫!”
转身就走。没有了拐杖,只能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的离去。
赵钧仍然跪在碑下,望着那个的背影,喊着:“为什么不杀了我为小宇报仇!”
宋飞没有回头,在寒风中说出了:“杀了你这个疯疯癫癫的莽夫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拖着一条断腿没有注意脚下,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
那些护卫纹丝不动。赵钧怒道:“还不赶快去服侍宋堂主!”
众人赶紧奔过去,没能拦得住人。被宋堂主夺过一柄长剑,把众人打得落花流水。
赵钧站起,奔过去拦住对方说出了:“宋堂主不要离开。你是小宇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自然也是我赵钧的兄弟……”
宋飞斜睨着他:“跟你回将军府吗?只怕用不多久,凭您赵大人的名声,我宋飞迟早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将军府新任男宠!”
赵钧一张黑脸竟变得有些灰白。
宋飞冷笑一声,再也没多说什么,从赵大人身边绕过,扔掉手中夺来的长剑,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寒风中赵钧终于回头,只见那个孤独的身影,已然远去。
赵钧怔怔地站了半晌,终于还是回到了新坟前。
抚摸着洁白如玉的墓碑,上面只字全无,触手亦是光滑细腻,一如他的肌肤……
赵钧喃喃道:“这墓碑上到底该刻什么?宋师兄说得对,不能在这个碑上叫你爱妻……那些世俗之人终归是要嘲笑的……”
抚摸着冰冷的墓碑良久,终于拾起地上短刀,一气呵成,刻下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生平至爱——苏氏宇公子之墓。
大衡莽夫赵钧谨立。”
赵钧看着寥寥几个龙飞凤舞的碑文,笑道:“粗人粗文,他们笑话的也只是我赵钧。”
这几个大字虽是一气呵成,但都刻入极深。只是没有任何色彩,相对平淡。
赵钧咬破手指,鲜血滴入墓碑上的凹痕中。
字体很大,小小手指上的鲜血似乎总也不够用。咬破了两三个手指,才涂满了头一个大字。
黄昏已至,那个血红的大字看着分外诡异。
身后众护卫看着发毛,又不敢出声劝止,跪倒一地只是磕头。
赵钧冷冷说出一句:“今天哪个敢多言,我赵钧绝不轻饶他!”
死一般的寂静。
赵钧嫌手指的鲜血流得太慢,干脆咬破手腕,用汩汩流出的大量鲜血来给碑文上色。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这十九个大字才悉数被鲜血涂满。
残月当空。凄冷的月光下,洁白如玉的墓碑上,十九个血红的大字张牙舞爪,夜色中说不尽的诡异。
赵钧抚摸着那一个个大字,低声说出了:“至少有我的血来陪着你,你一个人在地下,也不至于那般的清冷孤寂……”
赵钧终于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着。因失血过多,脸色竟有些发白。
几名护卫赶紧奔上前给大人披上一件虎纹大披风。
赵钧在寒夜中披着披风慢慢向前走着,突然身子一晃,向前栽倒。
昏过去的赵钧立刻被送回将军府,又有人分头去急禀金宁公主。
金宁公主顾不上斥责奴才……急令请太医,又带着宫人侍从连夜赶往将军府。
最好的太医细细诊视了,说赵大人是忧伤过度加上失血过多才会晕厥……好在大人身子骨素来强健,并无大碍。好生调养一番,早晚痊愈。
金宁公主细问“早晚”到底是多久?太医唯唯诺诺,只说“这得看赵大人本身的意愿……”
金宁公主是个聪明人,没有再问下去。
太医细细开了药方,告退。
温暖如春的将军卧房内,就剩下金宁公主与几个心腹宫人。
金宁公主凤冠华服、环佩叮咚,慢慢走到榻前,伸手以纱帕轻轻地擦去将军大人鼻尖处的一滴汗珠。
金宁公主在火烛下望着那张饱经风霜又阳刚气十足的脸,声音苦涩的:“那个苏汉青的儿子,居然可以这般让你失魂落魄?”
她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开。带着众宫人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