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宗学便设在宫禁一隅,是专供宗室、贵戚子弟上学的地方,上午学文,午后习武。适才带颜音过去认认门,还未入学,便感受到了深深的排斥。自颜音来到中都之后,皇上对他极尽宠爱,服饰用度都等同皇子,连称呼也按照皇室的排位,放在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被称为小三郎君。这样一来,不免招人妒忌,从很久以前就在流传的,说颜音是盈歌公主和皇上所生之子的流言,又开始泛滥起来。
适才在宗学,颜音想必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流言的,几乎按耐不住,差一点跟对方大打出手,此时他的心情仍未平复,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抿着嘴一言不发。
安述羽拉过颜音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中写下了一个“假”字。
颜音紧紧攥起拳头,“我知道,他们是故意泼我脏水。我师父……也就是惠民署戴提举也说过,我是娘怀胎七月的早产儿,所以身子才这么弱。”
安述羽伸出手来,包裹住颜音的拳头,重重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想去宗学,我想学汉字汉书,想跟师父学医……你说,我去跟皇上说,皇上能答应吗?”
安述羽轻轻摇了摇头,又在颜音手心写下了“父皇”两个字。
颜音点点头,“我省得了,以后会注意,不会再说错。”
安述羽欣慰一笑。
“哎……我们从南赵拿过来那么多书,我每一本都想看啊,想有个人来教我……那么多书,就算只看自己喜欢的,也要十几二十年才能学完吧?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骑射上面。宗学的课程,我不喜欢,因为汉学的内容,只占了不到三成……”
见安述羽没有什么表示,颜音又说道,“我去跟父皇说,父皇会不会不高兴呢?会不会觉得我持宠而娇?”
安述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着颜音。
“唉……这事情我不该问你的,总归是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下决定。”颜音歪着头想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我回去就跟父皇说,父皇要是生气了,打我罚我我都认了,就算最后还是要上宗学,我也一定要把我怎么想的说出来,不然会后悔的。”
安述羽拉过颜音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个“戴”字。
颜音眼睛一亮,“你是说,让师父帮我求情?”
安述羽微笑点头。
“好主意!我回去就去找师父!”
颜音拿定了主意,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脚步也变得欢快轻捷。
转过大安殿,进入宣明门,已然来到了□□,颜音突然伸出手来,轻轻牵了牵安述羽的衣袖。
安述羽低头看去,却见颜音面色微红,另一只手指着院子角落的茅厕。
安述羽跟颜音相处了这几日,已经清楚颜音的身子极弱,心肾两虚,小水频繁,当下便点了点头。
那茅厕是公用的,不同于寝殿中的恭房,虽然独门独户的隔成数间,但两侧板壁只有一人高,上面是联通的,左右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次誓师还要祭天射柳吗?”
“那是自然,不然祖灵怎么能保佑我们打胜仗?”
“还是用活人献祭?”
“是啊,平常祭天射柳,是射柳枝,赢彩头,军民同乐,可这战前祭天射柳,则是一定要献祭活人的。”
“那这次是谁?”
“自然是那个烁王康英,赵奴之中,以此人身份最为尊贵。”
“可听说他是个跛子,不是有讲究说,跛子、瞎子、聋哑都不能参与祭天吗?”
“那是说这些不全之人不能参与祭天典仪,并不是说不能作为祭品。”
这两个侍卫谈谈讲讲,从茅厕中转出,却不想被一个小孩儿迎面拦住了去路。
“两位请留步,我有两句话要问两位。”颜音微微颌首,不卑不亢,但是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那两个侍卫一愣,见颜音身穿皇子服饰,也不敢怠慢,忙躬身行礼,口称,“不知小郎君有何吩咐。”
“请问……你们说的那个‘射柳’,到底是做什么?”
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微笑解释道,“这射柳是咱们大源旧俗,平常是在五月五日祭天大典之后举行,皇室亲贵,朝廷大员还有我们这些侍卫武官,都可以自愿参加。每个人在校场周围的柳树上,选定一条柳枝,系上一条写着自己名字的绦子,然后在绦子上方,将柳枝削去一小块树皮,然后从远处骑着马去射,要刚好在削去树皮的地方射断柳枝,然后纵马飞奔过去,接住下落的柳枝和羽箭,才算拔得头筹。”
另一个急忙补充,“这不仅需要准头,力气也要拿捏的恰到好处,要让羽箭刚好在射断柳枝之后力尽,才能纵马把柳枝和箭一起抄到手里。选择柳枝也很重要,太粗了自然容易射准,但是却不容易射断,太细了又容易被风吹起,导致失了准头。去年射柳,我便侥幸赢了,披红戴花骑着马绕场一周,那些围观的百姓欢声雷动。不仅皇上赏赐了很多好东西,第二日提亲的媒婆,险些没把我家门槛儿给踩平了!”
颜音听他们说了这许多也没说到自己要听的点子上,心中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自忍耐着,故作天真的问道,“那怎么又说献祭活人?”
“大战出兵之前,也要祭天,祭天之后还要射柳,不过此射柳不是彼射柳,这一次则是要射活人的,通常是把擒来的对方探子、将领或者兵丁,绑在柱子上,凡是伍长以上官职的,都要参与,当然也少不了亲贵大员。只不过这次的规则是不能射头脸、咽喉、胸口等要害部位,一人一箭,只管往四肢肚腹等不紧要处招呼,最后人被射得刺猬一般,却不会断气,要由我军主帅射最后一箭,把他了结掉,这样才能让上天先祖保佑我们此次出征顺利,大获全胜。”
安述羽见颜音这么久还不回来,便找了过来,刚刚走近,便听到了这么一段话。安述羽知道其中利害,忙拉着颜音便走,颜音也不挣扎,就那么踉跄着随着安述羽去了,脸上的表情木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金之射柳:“插柳球场为两行,当射者以尊卑序,各以帕识其枝,去地约数寸,削其皮而白之。当先一人驰马前导,后驰马以无羽横镞箭射之,既断柳,又以手接而驰去者,为上。断而不能接去者,次之。或断其青处,及中而不能断,与不能中者,为负。每射,必伐鼓以助其气。”
☆、九十七、雪夜悲声诀父子
暮色中的会宁城,显得静谧安详。
北地天寒,即使是暮春时节,人们依然习惯于天一擦黑便早早歇了。街市上空无一人,铺户都关了门,上了门板。家家的烟囱中都飘出了炊烟,偶尔一两盏灯,在昏黄的暮色中亮得迷离。
这静安驿是大源的国驿,是各国使节的下榻之所,也是外藩亲王朝觐时的暂居之地。此时,益王颜启昊就居住在这里。
因天渐渐黑了,馆驿中走出一个青衣仆从,用叉杆挑下门口的红纱灯,燃着了烛。火红的烛光映着灯上的“驿”字和“源”字,煞是好看。
那仆从挂上灯,又满眼疑惑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叹了口气,走下了台阶。
昏黄的暮色和火红的灯光交织成暖红光晕里,一个白衣的小小身影,笔直的站着,身后,是一个白发如雪的绛衣内侍。两个人均不言、不动,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小三郎君,王爷真的不在,他去城外军营了。”
“就算去军营,总要回来的吧。”颜音开了口,或许是因为很久没说话,声音涩涩的。
“今晚未准儿回来,也许就宿在城外了。天晚了,小三郎君早点回去安歇吧!”
“他在哪个军营?”
“唉!小的不是说过了嘛,这是军国大事,小的只是个下人,又怎么会知道。”
“父王不管去哪里,总归会回来的,我就在这里等。”颜音抿着嘴,一脸坚毅。
“这……”那仆从无奈地看着安述羽,“这位公公,您要劝劝小三郎君,你看这天雾毛毛的,眼见就要起大风了,小郎君在这寒地里站着,会冻出病来的。”
安述羽满脸无奈,指了指自己的嘴,啊啊了两声,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他不会说话,你跟他说没有用,我是主子,他是奴才,没听说过主子要听奴才的。”颜音冷冷的接过话头,随后又伸手示意安述羽。
安述羽苦笑着叹息了一声,从随身包袱里抖出一件狐皮披风,披在了颜音身上。
“这样你满意了?我有御寒的衣服,便是站上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