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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装的是什么?”颜启昊沉声。
“一辆车装着赵国和西夏往来的国书、起居注、内府旧档,另一辆车是钦天监的文书。”
颜启昊跳下马来,眉头紧皱,这梁鱼涡黑鬼泽是险中之险的沼泽,泥潭众多,车马一旦陷入不能及时救援,只有死路一条。若车上是寻常金银表缎,甚或是茶叶、药材也就罢了,但车上的文书却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东西,就算放弃了车马,也必须想办法把文书抢下来。
想到这里,颜启昊伸臂将颜音抱下马来,轻轻放在地上,俯身叮嘱道,“父王过去看看,你乖乖在这里别动,等阿古的车子过来,若有什么事情,随便找哪个兵卒求助都行,只是不要和那些赵国人混在一起。”
颜音见颜启昊眉头紧皱,也不由得忧心忡忡,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说话!”颜启昊心中烦躁,语气也不自觉的严厉起来。
“是!父王。”颜音连忙答应,眼中却涌起了委屈。
颜启昊说完,又轻轻抱了一下颜音肩膀,才飞身上马,随着那小校风一样远去了。
待颜启昊走远,颜音便轻手轻脚的走到珠儿身边。
珠儿蹲在地上,用膝盖顶着胸口,显见还是有些不舒服,发梢衣角,都在滴着水。
“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颜音蹲了下来,柔声问道。
珠儿点点头,“我很好,可惜……可惜香云被水冲走了……”
颜音也很是伤感,“幸亏你命大,遇到了我父王。”
“你们……能派个人去下游找找她吗?”珠儿试探问道。
颜音摇了摇头,“纵然是军中寻常兵卒被水冲走,也不会派人去找的,只是听天由命罢了……”
珠儿一声苦笑,自嘲地说道,“每天都有人死去,病死的,自尽的,失踪的……你们何曾在意过?我早该麻木了,却还是问出了这种傻话……”
颜音听了,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得又问,“你们怎么出事的呢?”
珠儿低着头,“我们两个身子轻,是被一头骡子负着的,那骡子年齿已高,突然就不行了,跌倒在水中再也爬不起来……可惜香云才六岁,这么多苦都熬过来了,一心想着到了北面,就能和爹娘团聚,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颜音默然,过了片刻,才说道,“我帮你生堆火,烤乾身上的衣服吧!不然要生病的。”说完不容分说便拉起珠儿的手,避开众人,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大石后面。
颜音一面用小刀细细把一段干木削成木屑,一面问道,“我一直在这些人中找你,却一直没见到穿雪青色裙子的,谁知道却在那种情况下见到了。这些日子你躲在哪里?难道你会隐身不成?”
珠儿被颜音这句话逗得淡淡一笑,“我外面还有件织锦披风的,被水冲走了,你找我,难道只看衣服,不看脸的吗?”
颜音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晚上太暗了,没看清你的脸,你的发型也跟那天不同了。”
珠儿摸了摸头发,连日颠沛流离,再没有心思梳什么头,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发髻,用簪子别起来罢了。
珠儿用手指着自己眉心,“我这里有颗硃砂痣,最好记认了。”
颜音点点头,“嗯!我记住了,以后便永远不会忘。这次终于找到你了,真好!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珠儿抬头,看着颜音那认真的表情,不禁心下有几分动容。
火生起来了,颜音脱下衣服,给珠儿披着,把她换下来地衣服展开在大石上烤着。
珠儿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被人照顾的滋味了,此时重温,心中感慨万千,见只有八岁的颜音做事周到妥帖,也不禁心中暗暗赞叹,“你贵为王子,怎么这些粗重事情也做得这么好?”
“娘说过,我以后要跟随父王,去军中历练的,在军中,自己的衣食住行,都要自己打理,若连这些都做不来,还怎么带兵打仗?”
珠儿心中一叹,康氏的那些皇子、王子,像他这个岁数,有些恐怕自己吃饭穿衣都不会的,两下一比,强弱立分,这一役,真的是没有半点胜算……
一想到国仇家恨,珠儿心中对颜音的欣赏瞬间便化作了飞灰,若不是这孩子的父兄亲族领兵侵略,自己此时在做什么?和紫笑下棋?和绯桃调香?或者是偎在母亲身边,闲话家常?原来最烦母亲唠叨自己的身高和婚事,如今,想要再听,恐怕是不可得了……亡国之奴,别说是婚事,便是生死,只怕也没有半分自主之权吧?
珠儿见颜音一直把玩着刚才削木屑的那把刀,突然心中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七、业火明灭刃如雪
“这刀很漂亮啊,给我看看行吗?”珠儿眨着眼睛,盯着颜音。
“好啊!”颜音大大方方的,调转刀刃,把刀柄递了过去。
珠儿双手接过,把玩起来。
那刀很小巧,刀刃只有手指长,弯月形,刃口在内侧,看上去极为锋利,刀柄是乌木制成,镶着几颗硕大的松石和红蓝宝石,那些宝石突出出来,摸着有些硌手,显见是装饰大于实用。
“这是什么刀,样子好奇怪。”
“这是室韦国的样式,在室韦,无论男女都随身带着这样的刀,烧烤的时候割肉,生火的时候削木屑,打猎的时候剥皮,都用得上。”
“好漂亮……”珠儿一边爱不释手地啧啧赞叹,一边抬眼去看颜音。
“你若喜欢,便送给你了。”颜音浑不在意。
珠儿抿嘴一笑,也不客气,随手便揣进了怀里。
这些日子以来,珠儿这辆车上的女子相互之间已经很熟稔了,又摸清楚了看押的她们的四个源兵全然不懂汉语,因此每日在车上谈论的,只是怎么逃跑。若只有珠儿一人,是断然没有胆子逃跑的,但这辆车上十个人当中,倒有七个是宫中女史,这些女子年纪虽轻,但也是管过数百上千人的女官,平常处理宫中诸般事物,杀伐决断不亚于男子,如今不甘心被俘受辱成为亡国奴,各个都跃跃欲试的想要逃跑。珠儿被这些人的情绪感染着,不知不觉的,也坚定了逃跑的念头。
要想逃跑,首先要解决系在众人手腕上的绳索,那绳索有小指粗,细麻搓成,十分坚韧。珠儿骨球中的利刃只是一个尖刺,刃身无锋,根本奈何它不得,因此珠儿便打上了这柄刀的主意。
适才珠儿只是想试探一下,本没想到能这么轻易到手,谁知道颜音一片纯稚,并无半点防人之心,珠儿的心中,反倒是涌起了一丝歉疚。
颜音见珠儿垂着头不说话,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珠儿勉强一笑,说道,“我只是在想,没有什么可以回赠你的。”
颜音连连摆手,“你不需要回赠我什么,我们已经拿走你们太多东西了!而且,有这个就够了!”颜音说着,亮出手腕上那颗雪青色的珠子。
“皇子们手上的那些珠子,是你给他们的?”珠儿问道。
“是啊……我见他们没什么可玩,挺闷的,而且……我一个人拿这么多珠子也没趣儿,就算有再多珠子,同时也只能玩一个。”
珠儿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觉得其中倒似蕴含着深意一般,便抬眼去看颜音。
“怎么?你不喜欢?不高兴我没经过你的同意,便把你给我的东西送了人?”
“不是,我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你这话挺有道理。广厦万间,夜眠七尺;良田千顷,日仅三餐……纵然你富有四海,最终也不过是一抔土埋了身子,纵然你雄踞了黄河长江,一天又能饮几壶水?”
颜音眨着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珠儿,“你真有学问!比我还小着一岁呢,居然……居然……”颜音想不出该如何措辞,滞在了那里。
珠儿突然领悟到,这孩子,一直把自己当成小妹妹看待,所以才照顾的这么周到,所以才予取予求,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大了他一倍。
想到这里,珠儿连忙解释,“我哪里有什么学问,只是听大人们说过,突然想了起来,有感而发罢了……”
“广厦万间,夜眠七尺;良田千顷,日仅三餐……”颜音喃喃低吟,若有所思。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了投射到地上,俨然大人模样,但是那两副瘦小的双肩,又让那影子显得如此孤单无助。跃动的篝火和升腾的烟气,也在地上投下了明灭变幻的影,像是飘忽不定的命运,如一道鸿沟,隔开了两个人。
不多时,珠儿的衣服便干了,两个人换过了衣服,颜音牵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