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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音皱着眉头,喃喃念叨着:“可是,听说三皇子比我大好几岁,四皇子、五皇子又比我小很多呢……”
作者有话要说: 青宫的名字就不另外起了,除了人名,其他的地、事、物基本上都和历史上差不多,或者有些换了别称,或者换了其中一个字
☆、十、哀笳落日吹腥风
于此同时,万千源军营帐簇拥着的,那座金顶帅账之内,灯影幢幢。
四位元帅齐聚一堂。
“屠城!必须屠城!明天一早便下令屠城!” 中军元帅崇王颜鲁虎须发花白,却声如洪钟。他一拳重重击在几案上,案上那錾花银碗骨碌碌地滚落在地,残存的酒浆溅得到处都是。
“王叔息怒,圣旨您也看过了,皇上有令,不准屠城。”颜启昊劝道。
“他们杀了我们使臣,就这么罢了不成?!”颜鲁虎瞠目大吼。
“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只不过不可以屠城。”颜启昊又道。
“皇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夺城而不屠城,那夺它何用?”颜鲁虎只是大吵大嚷。
“皇上的心思,并不难猜,之前每占一城,便大肆屠戮,最终落到我们手里的,也不过是一些金银细软而已,而且这些东西,大都散在那些兵卒手上,并没有悉数收归国有。反倒是屠城中毁坏的东西,不在少数,譬如说绸缎锦帛一类,糟践的倒是比夺回来的还多。我们拿了赵人的金银,到头来又要用这些金银去换他们的丝绸、茶叶,最终这钱还是被他们赚了去,并不划算。”颜启昊说道。
“是啊。”二皇子颜亮点点头,“父皇的意思,是要让我们不仅拿走金银细软,还有丝绸茶叶,马匹军械,更包括大梁城中所有有用的东西,药材、书籍、舆图、法服、卤簿、冠冕、乘舆、颜料、乐器……把这些东西,统统搬回我国,匠人和伶人也是一样。从此他赵国有的,我们源国也都有了!那些兵卒哪里懂得这些东西的宝贵,他们只认金银,只怕连珠玉都有眼不识的!”
大皇子颜充摇头:“昨夜已有不少人私自下城劫掠了,难道都要军法从事?”
此言一出,颜鲁虎脸色一变。
颜启昊忙道:“昨夜圣旨未到,自然是不知者无罪。不过从今夜开始,众位可要好好约束三军了。”
大皇子颜充冷笑道:“三军儿郎费尽千辛万苦打下这大梁城,如今胜了,若不屠城,这些血气方刚的将士们便一点好处都尝不到,叔王和二弟就不怕大家不满,哗变炸营么?更何况昨夜已有人得了好处,今夜严禁下城,那没得好处的人,难道不会愤愤不平么?”
二皇子颜亮嘻嘻一笑:“这个简单,只消让赵肃宗先交出三千妙龄女子劳军,不就妥了!有美人相伴,再许诺他们回去之后各有犒赏,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炸营的。”
“这……”颜启昊皱起眉头,“这恐怕师出无名吧?”
“怎么无名?我们打的是为大赵锄奸,重修盟好的旗号,现在就要锄奸了,让那几个背盟的奸臣,把家伎、婢女统统交出来,一点都不为过啊!”颜亮把玩着带钩,嬉笑着说道。
“那几个奸臣,有这么多家伎、婢女?”颜充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
“哈哈!大哥也太孤陋寡闻了,听说赵国前朝,曾有高官显贵一户畜养上千家伎的,区区三千之数,恐怕还太少了呢!”颜亮笑道。
“这帮该死的蛮子,也太会享受了!”颜充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这主意不错!”颜鲁虎眯眼笑着,击掌赞道。
颜启昊听颜鲁虎也出言赞成,便不再反驳,默许了颜亮的提议。虽然他爵位比颜鲁虎略高,但在军中,颜鲁虎却是主帅,更何况论辈分,颜鲁虎又是叔父,自然不好驳他的面子。
“好,便如此办理!”颜启昊说道,“此外还要先把马匹和军械收缴上来,这是第一要务,这等于是折了他们的手脚,然后,我们才好随意摆布他们。”
颜亮点头:“只是如何去做,还要六叔和叔祖拿主意。”
颜鲁虎冷笑:“这还不简单,明日点起一千精兵,进驻到他大梁城府衙里面,盯着他们办事,不管是收缴马匹军械,还是征集劳军女子,只管盯着大梁府的人去做,他们不听话,就砍了他们脑袋,再换上一个!”
颜充击掌赞道:“叔祖的计策果然有道理,我们源、赵两国和谈修好,自然不能逼迫那赵肃宗,只管找他下面的官儿说话便是。”
颜亮问道:“那太子出郊为质的事情呢?”
颜鲁虎又笑:“这个好办,辉王不是在这里吗?砍了他一条手臂送进去,告诉他们,若太子明日不出郊,便再砍他叔叔一条手臂。”
颜充大笑:“哈哈!此计甚好,他们先杀我使臣,我们只是砍了他们使臣的一条手臂,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听到颜充又提到使臣之死,颜鲁虎又猛击了一下桌案,余怒未消:“那被杀的使臣许锐乃是我嫡亲侄儿,这口气可实在咽不下去!”
颜启昊劝道:“王叔还要以大局为重,节哀顺变。”
颜充却哈哈一笑:“小妾的侄儿若也算嫡亲侄儿的话,叔祖的侄儿只怕比草原上的牛羊还多了!”
颜亮抿嘴一笑:“听说叔祖昨夜洗劫了赵肃宗的太后母家和一个驸马府,还得了一个绝色的长公主,若把这公主收在房中,只怕那赵国太子也成了你侄儿,可就说不清了。”
颜鲁虎听了脸一红,讷讷的拿起案上的酒壶,就往嘴里灌,却发现里面已经涓滴不剩,便一扬手,把酒壶抛在了一边。
颜启昊忙道:“夜已经深了,大家早些安歇吧,明日便如此办理就是。”
夜凉如水。
颜启昊一边用用手按着额角,一边快步走着。
争论了大半夜,大帐中酒气臭浊,让颜启昊不禁有些头疼。但一想到颜音的小脸,便让颜启昊全然忘了疲倦,脚下的步伐,也不知不觉加快了。
青宫中一片黑暗,只有东厢有一盏昏黄的灯。
颜启昊轻手轻脚的推门入内,一眼便看到酣梦正甜的颜音。
蒲罕靠在床脚,正打着盹儿。箕张的两脚中间,放着一盏油灯。
听到声音,蒲罕立刻便醒了,轻呼了一声“王爷”,便要行礼。
颜启昊忙止住了他,用手指在唇边一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手中的羽箭轻轻放在桌上,而后一步一步,缓缓地退到了屋外。
蒲罕也跟了出来,又叫了声“王爷”。
“以后别点灯,有亮,音儿会睡不着。”
蒲罕点点头,“他睡了我才点起灯的,知道王爷要来,给王爷照个亮,指个路。”
颜启昊点点头,轻拍了一下蒲罕的肩膀,“早点睡吧,辛苦了!”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蒲罕站在门外,一直到颜启昊走远,再也看不到人影了,才转身返回屋内。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会看山呼声动地
天方破晓,钟声清扬。
大梁城万人空巷。
人们全都聚集在禁宫正门宣德门外,仰着头,一脸企盼德看着门楼上露腕凭栏的赵肃宗康衍。
宣德门前,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却极为安静,听不到一点声响,似乎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皇上开口。
“寡人在此!与军民百姓,与此城此殿,共存共亡!” 赵肃宗语声铿锵。
此言一出,四下里悲声动天,众人感极而泣。
因为昨日里传出谣言,说皇上见和谈失败,已经携带宫眷细软,轻衣简从,连夜逃出大梁城,奔南方去了,丢下满城的百姓去面对源军的屠刀。百姓惶恐不安,且又群情激奋,昨夜已经强抢了武库,盔甲军械已有不少已经散失民间。皇上连夜和宰执、亲王商议,决定今日亲登宣德门,直面百姓宣谕,以便稳定民心。
珠儿依然站在万岁山顶,虽然听不到皇上的说话,但是昨夜听父王大略说过目前的形势,略略也能猜出几分。
赵肃宗见百姓尽皆号恸跪拜,也不禁为之掩泣,却冷不防帽子的系带松脱,那顶黑色直脚幞头,飘然堕落,在地面上滚了两滚,沾满了泥尘。那幞头很轻,其实落地并没有声音,但所有的人,都觉得耳畔传来重重的回响,似乎整个大梁城都随之颤动了一下。
珠儿蓦地想起了那位许道长说过的“不祥之兆”四个字,以及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心头一沉,莫非……这是天意?上天已经绝了大赵的生路,因此才屡降凶兆?
珠儿仰头看天。天是晴天,但又有些雾突突的,日色如丹,带有几分甜美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