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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丢躺在床上,其实他并没有睡着,望着投在窗纸上面的月光,听到石念青新房的方向传来隐隐的笑闹的声音,他觉得真的就像梅亦寒说的那样,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忍受不了的。
腿上涂了厚厚的药膏,针扎火燎一般的剧痛也渐渐的可以忍受,他闭上眼睛,口中喃喃的诵起《心经》,诵到第十遍的时候,倒也渐渐地睡着了。
石念青躺在床上,身边躺着新婚的妻子,这本来是最为销魂的夜晚。可是石念青心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一般,身边的女子传来细细的呼吸声,石念青知道她也没有睡着。一床被子盖了两人,本应是软香温玉抱满怀的时刻,可是石念青觉得浑身就像是发僵的石头。他觉得喝了交杯酒的嗓子热辣辣的难受,可是又不好下床去喝水,心里越发的焦躁不安。
夏清韵也渐渐的由羞涩变得疑惑,心也渐渐的凉了下来。她心中暗道:难道他真的是心有所属?但是作为女人的矜持,她只得静下心来,装作睡熟的样子。
石念青强撑着看月亮的影子从窗纸上面一格格的移过去,夜深了,槐花的香气传了过来。石念青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从树下过,簌簌的花朵就落在肩上,抬头看去,丢丢坐在高高的树杈上面,一双白嫩的脚荡来荡去的,手指捧了一捧雪白的槐花,花朵从指缝中落下去,石念青就觉得满心都是欢喜,他也起了玩心,抱着树爬了上去,坐在丢丢身边,槐树繁茂的花叶将两人遮的严严的,石念青忍不住吻了上去,丢丢的唇瓣带着清甜的槐花的味道,丢丢将一串花瓣递到石念青的唇边,笑道:“石大哥,你尝尝,这花朵里面有花蜜,你含住吸一口,然后将花朵吃下去。”石念青没有吸花蜜,而是将人揽在怀里对着那张花瓣似的唇吸了个够。
想起那个人,石念青再也无法躺下去,他坐起身子,在床沿上愣了片刻,缓缓的走向门边,从桌子上面取了火折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里很静,白天的喧嚣都沉寂下去,石念青走到丢丢的门边,轻轻的一推,门开了,韩志远走后,丢丢腿不方便就没有下来插门。
门内筛进一片月色,石念青关了门,点了火折子,桌子上面有盏纱灯,石念青将灯点了,又罩上纱罩。空气中是熟悉的莲香,莲香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药的味道,石念青心中一颤,向着床上的人走过去,丢丢静静的睡着,脸孔明显的消瘦了,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越发的细瘦。一条腿也放在外面,上面缠了一圈棉纱,微微的染了血色。
石念青慢慢的俯身下去看,那条腿明显的肿着,想是痛极,丢丢在睡梦中轻轻的抽搐了一下。
石念青知道他睡觉极轻,一点动静就会惊醒,可是这次却睡得很沉,想起韩志远说他有点发烧,又看他双唇干的起了皮,不是往日的水润红嫩,伸手到他颈后一抹,竟是烧的烫手,心中痛极,忍不住俯身将人紧紧的搂住。
丢丢干燥痛楚的梦境里面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就像沙漠中的清泉一般,他紧紧的偎了过去,口中喃喃道:“哥。”
这声呼唤让石念青瞬间红了眼圈,以往两人在一起时,每到情动,丢丢总会这样唤他。
石念青忘情的吻了上去,触到那熟悉的唇舌,怀抱着深爱的人,石念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丢丢睁开眼睛,愣了一时,忽然整个人一颤,将身上的人推开,他烧的迷迷糊糊的,手上的力气就小的可怜,石念青紧紧的抱住他的双臂,喃喃道:“丢丢,丢丢。”
这声小名让丢丢眼角边滑下一串水痕,石念青掀了被子就往床上躺,丢丢挣扎着坐起身,灯影底下,他一字字道:“石念青,你要做什么?”
石念青也不答话,将人托在怀中,伸手就去解他睡袍的带子,手指触到滑腻的肌肤,不正常的高热使得石念青更加的沉迷。
丢丢用手握住前襟,拼命推拒着石念青,石念青不管不顾的低头去吻他露出来的脖颈,丢丢无力抗拒,喘的接不上气来,挣扎中腿动来动去的,疼痛剧烈的袭来,他松开手,将头往后倚在床头上面,望着帐顶,在这张记载着两人甜蜜过往的床上,丢丢只觉得心痛如死,他淡淡的道:“石念青,你要用强吗?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石念青怔住了,这声音太过萧索,太过悲凉,他放松了力道,伏在丢丢身上,全身陷入一片虚无的空茫之中,是啊,自己娶了妻子,有了家,还来索取他的身体,想让病中的他安慰自己的灵魂吗?背叛了爱情的人还要从被负的人身上得到心灵上的救赎和宽恕吗?这是怎样的混蛋。
丢丢任自己衣襟大敞,□着白皙的肌肤,石念青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从他做了选择之后,他是真的失去了这个人,永远的失去了他。在他面前这些举动做作而矫情,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对他的侮辱罢了。
“你也不要这样,你既然娶了亲,就一心的待人家,如今我只不过就是你家的一个仆人而已。”丢丢缓缓道。良久,他长叹一声“石大哥,丢丢的心也是肉做的,会痛,不要再来扰乱我的心了,不要让我连仅有的尊严也失去了吧。”
石念青只觉得五内俱焚,即使在那个做了选择的夜晚,他也没有这一刻的心痛如绞,他知道丢丢对他的深情,他吃准了这样的一份毫无保留的爱,吃准了他一片赤诚坦荡的真心,内心觉得侥幸罢了。他总是在想他是他的,不论事情怎样,这个男孩子总是会依恋着他,毫无保留的爱着他,可是他忘了,丢丢心中的善良和尊严。
☆、六十七 赏银
丢丢轻轻的推了推他,喊了声:“石大哥。”
石念青抬头来看他,眼睛通红,目光里的深情被搅成一团强忍的痛楚。
丢丢看着他难受,心里依然痛的不行,石念青在这个晚上到他的房间来,丢丢明白他的愧疚,他缓缓的躺□子,“石大哥,你既然来了,就给我倒杯水吧,我渴得很。”
石念青慌忙去窗下的桌子上面倒水,一个水壶两把杯子,石念青的手有点抖,壶嘴和杯子碰的叮叮直响,里面只有一点水,到了半杯,也早已经凉的透了,石念青想到他病中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心中痛的发苦,端着水杯愣愣的站着。
丢丢道:“石大哥,水。”
石念青端了水过去,扶丢丢抬起头来,丢丢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他长出一口气,缓缓的躺下去,石念青用拇指轻轻的揩去他唇边的水痕。
丢丢又道:“石大哥,我有点冷,麻烦你再给我盖上一床被子吧。”
石念青点头,起身环视这间屋子,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一个箱子。都是客房里原有的东西,桌子上面有些简单的书具,旁边一个小小的书架,摆了几本书,这些客房里本来没有,是丢丢自己用月钱添置的。只有那张床是整个房间里面最好的家具了。
石念青心里难受,他从丢丢搬到这里来只好,就从没有进来过,他在逃避,逃避这个深爱的人,也逃避自己的负心。
石念青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被子,丢丢喘着道:“在柜子里面。”
石念青打开柜子,确实是有一床薄薄的被子。掂出来一看是客房里夏天的被子,这几天亲戚们来的多,客房中都准备了新的被子,只这一间屋子里没有准备,石念青心里埋怨管事的碧云。也隐约的明白这些天的疏远看在外人眼中竟是一种失宠。
石念青忍住心酸,将那条被子盖着丢丢身上,按说春天温度一条被子正合适,但是丢丢发烧身子觉得冷,石念青给他掖了掖被角,将他那只受伤的腿也慢慢的放进去,丢丢极慢的翻身向里,声音低低的传过来:“帮我把门关好,我下去不方便,就不折腾了。”
石念青脚步沉沉的走到桌前,吹熄了灯,走出去,轻轻的关上门,丢丢面朝着床围,睁着眼睛,熄了灯的夜里,一片漆黑,渐渐的,看清了床围上面雕刻的一朵朵幽暗的花影。
回到洞房的石念青终于和他的新娘圆了房,带着点自暴自弃的灰心,石念青完成了新婚仪式。
躺在床上,石念青心里道:“好吧,既然你要我好好的待她,那就这样吧。”
第二天早上,石念青和夏清韵早早的起身,要去给父母请安。碧云进来给新婚夫妇道喜,收拾了床铺,将那代表着新娘子贞洁的白色绢布拿出去,夏清韵坐在梳妆台前,满面红云。奶娘也进来帮着夏清韵梳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