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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却笑道:“我哪会不开心,父亲有如此的贴身亲信,我正是开心不过呢。”
曹操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拍拍曹冲的肩膀:“小子,果然有名将的风范了,说话越发的得体。怎么样,在许县有没有去见天子?”
曹冲暗自笑道,这个老奸雄,明明把自己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却还要故意问两句,他摇了摇头道:“我这个车骑将军,当然先要向大将军述职,然后再去见天子了。”
曹操怔了一下,仰面大笑,用力捶了曹冲一拳:“竖子,跟老子也玩起这些官腔来,真是讨打。来来来,跟我好好讲讲,西凉是怎么如此快的平定的,你的战报虽然说得够细,总不如你亲自讲来有趣。”他转眼看了一眼正在追着两个小孩的孙尚香,又笑道:“我听说虎妞也上了阵了,老虎营威名大震,可有此事?你好好给我说说,看看有史以来这第一支女子营是如何发威的。”
向来豪爽的孙尚香到了曹操这里,却拘谨得很,她腼腆的笑了笑,曲身行了一礼:“父亲说笑了,老虎营不过是玩笑之语,岂能当真。”
曹操哈哈大笑,看着两个尖叫着跑来跑去的小孩,喜悦溢于言表,他回头看了一眼曹冲道:“我那两个孙儿,长得可好?可取了名?”
曹冲连忙笑道:“托父亲的福,一切安好,名字还没取,正打算着请父亲赐名呢。文倩和小玉儿身体还弱,要不然就一起跟着来了,她们都托我向父亲问安呢。我估算着,春节前后,两个孩子正好要过百日,到时候把他们一起接到邺城来见父亲。”
“无妨无妨。”曹操摆摆手:“现在确实太小了些,还是等等再说,说不准我还要到许县去一趟,到时候倒是公私两便了。”
“父亲要去许县?”曹冲惊讶的问道。
“正是。”曹操淡淡的笑着,抚着胡须看着曹冲:“我老了,也该享享清福了。这劳什子丞相啊,大将军什么的,我也不想做了。向陛下告个别,回我的武平封国去当我的逍遥王爷去。这里一大摊子烂事,就交给你们几个小子折腾吧。”
曹冲一下子愣住了,曹操怎么突然会有这个念头,他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吧,试探自己?他看着曹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脑子飞快的转着。在来之前,他和张松、庞统他们分析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怎么?不好吗?”曹操见曹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禁笑道。
“好,哦,不好。”曹冲有些语无伦次了。
曹操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好,又是不好的,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曹冲苦笑了一声,低下头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说道:“我说好,是父亲功成名遂身退,境界非我等敢知,说不好,是父亲这一退,这么大堆事,我们几个……如何接得了手?子桓还在辽东打仗,子文还在代郡正准备痛击鲜卑人,我在关中的事情还刚刚上了点路子,子建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吧?”
曹操似笑非笑:“子建子文,都不是能做丞相或者大将军的材料,能替我分担一点的,也就是你和子桓,你在关中脱不开身,看来只有让子桓回来了。”
曹冲头顿时大了,他看着曹操那老奸巨猾的笑脸,暗自叫苦,略想了想,又说道:“只怕子桓一时也无法从辽东脱身吧?”
“他啊,没去辽东。”曹操淡淡的笑了笑,仰身躺在那张躺椅上,轻轻的摇晃起来,手里握着曹冲亲手做的那根邛杖敲打着椅子扶手,带着些许伤感的叹了口气说道:“他在济南郡东平陵呢,说是替水师打理后方,只怕呀,他的眼睛没看着辽东,却看着老子呢。”
曹冲默然。
第十节 有德
曹丕从堆积如山的公文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毛笔,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叹了口气,对张承说道:“仲嗣,这打仗真是够累人的,七万多人马的军粮军械,真把我累得够呛,亏得你们几个帮忙,要不然……”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一副疲倦之极的样子。
张承是张昭的儿子,今年三十九岁,少以才学知名,和诸葛瑾、步骘、严畯等人关系很好,在江东名声很不错。孙权曾经说他虽然学问不如张昭,却是个文武双全的大才,将来是个栋梁,可惜孙权福浅,没等到能用张承,就被曹冲给收拾了。孙权败亡之后,张承就回到了徐州彭城老家,这次曹丕征辟名士入府为掾属,张承和兄弟张休就在其中。
张承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笑道:“将军,你凡事都要亲历亲为,当然会累了,这些帐目上的事交给我们办就行了,你是大战的总指挥,要注意的是大方略,而不是这些细务。”
曹丕摇了摇头:“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几个,实在是兹体事大,我不得不亲历亲为。孙子说,十万之师,日费千金,我们虽然只有七万人马,可是所天消耗的钱财也是惊人的。臧大人他们又是从水路出发,海路凶险,我一天听不到他们的捷报,一天不得安睡啊。”
左军师凉茂笑了一声:“将军放心,臧大人、孙大人久征沙场,公孙康又不是什么将才,见我军两路大军齐进,只怕早就吓破了胆,顾头顾不了尾。将军还是注意身体,免得操劳过度。”
曹丕笑着摆了摆手,对凉茂说道:“伯方,你在辽东呆过,公孙康这个人究竟如何?”
凉茂是山阳昌邑人,学问很好,说话议事常喜欢引经据典,是个标准的儒生。曹操为司空时,辟他为司空掾,策试优等,补侍御史,后来泰山盗贼横行,又外放他为泰山太守,他到任之后,晓喻众贼,平境安民,不过一个多月,躲到山里的百姓出山的有上千家。这虽然跟盗贼本是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有关,但他的名声和家世在其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后来他转为乐浪太守,经过辽东时被公孙度截留住了,想要让他为自己效力。凉茂虽然人身不得自由,却没有答应公孙度。公孙度曾经想趁曹操出征时偷袭邺城,被凉茂阻止了。他在辽东被软禁了好几年才回到朝庭,历任魏郡太守、甘陵相,每到一个地方都治理得不错。这次曹丕出征辽东,以他熟悉辽东的事务,向曹操请调他过来任左军师,颇为看重。
“公孙兄弟,皆无大才,不过倚仗着辽东偏远,才能割据一方。”凉茂不屑的说道:“中原大乱,迁居辽东的大儒名士那么多,他用上几个?北海王政有勇略雄气,他不能用,却畏恶欲杀之,这等容量浅小之人,如何能成大事。将军两路齐出,平定辽东指日可待。”
“但愿如此。”曹丕哈哈一笑,心情颇不错。
司马郭表匆匆的走了进来,见众人皆在,不由得愣了一下,陪着笑向众人打了个招呼,急步走到曹丕面前,将一封信递到曹丕手里。曹丕扫了一眼信封,眼皮跳了一下,他随手将信塞进袖子里,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也忙了大半天了,到外面吃点点心,喝点茶水,休息一下吧。”
张承等人一见,知道曹丕有密事要办,一个个起身告辞,曹丕客客气气的送他们出去,然后才转回来身重新坐好,拆开了信封快速的扫了一遍,脸色顿时变了,眉毛几乎倒竖起来,牙咬得紧紧的,太阳穴嘭嘭直跳,脸上红白相交。
郭表见曹丕脸色不对,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他试探着问道:“将军,是不是邺城出什么事了?”
郭表是郭女王的从兄,郭女王的亲兄弟死于战乱之中,郭表便承继了郭女王的父亲郭永,曹丕开府之后,就把他招过来做了司马,算是个信得过的亲信,与邺城郭女王联系的事情,都由他经手。也因为如此,他才敢在曹丕心情不好的时候发问。
“仓舒前天到许县了,丞相大人……这几天心情不错。”曹丕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用力的将信纸捏成了一个团,背着手转了几个圈,喃喃自语:“还真被季重猜中了……还真被季重猜中了……”
郭表吃了一惊,曹丕是长子,可是曹操做了武平王之后,一直没有立他为太子,甚至连他的母亲卞氏也没有立为王后,这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现在曹操趁着曹丕在征战的机会又把曹冲调了回来,显然不是纯粹的想儿子那么简单,他是想彻底抛弃曹丕了,仓舒回来了,他是不是该传位给曹冲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郭家就算是彻底白忙乎了。
“哼哼哼……”曹丕仰着头,强忍着不让胸中的委屈化成眼泪流出来。
他对曹操充满了怨恨。他是长子,母亲又是已经扶正的夫人,他也没有什么过错,凭什么父亲就要剥夺他的继承权,反而要让给仓舒?仓舒那么聪明,那么能干,年纪轻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