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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契机,不好下手。
无奈之下,又只能辛苦忍着,墨问平了平呼吸,忽地俯下身去,唇隔着薄薄的衣衫吻在百里婧的背上。
百里婧身子一颤,却没出声。
墨问也没继续得寸进尺,而是老老实实躺下来,从背后搂着她睡了。他知道他方才落吻的位置留有一道疤痕,蹴鞠场上被利器伤的,刮出一道三寸长的口子,疤痕往上五寸的位置有一颗朱砂痣,米粒大小,正好在左边肩胛骨上……她的身子,他已记得这样熟。
偏院里夜色静好,百里婧睁着眼,抚着左手腕上的珊瑚珠……禁足已十六日。
并不是每一处地方都可得安宁,连表面的和睦也渐渐做不到,百里落白日在宫中受了墨问的欺辱,回到晋阳王府便把所有怨气通通撒了出来,她要难受,旁人也得陪着她难受,她绝不会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舒坦!
书房内,韩文正与韩晔议事,韩武在门外守着。百里落忽然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对着韩武道:“让开!”
韩武身材魁梧,抱剑挡在门口一丝缝隙都不漏,即便是大兴公主,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也不会让道。
百里落知道自己在晋阳王府没有半点地位,这些奴才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韩晔娶她回家也不过当个摆设,可是有协议在先,他便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哼,该死的奴才,本宫有话要对你们世子说,若是耽搁了,后果自负!”
韩武还是岿然不动,百里落抬起手,几乎想一巴掌扇过去,让这奴才长长教训,门却从里面打开了,韩文走出来,略略扫了百里落一眼,推着韩武往长廊尽头走去,显然是韩晔的意思。
没了阻挡,百里落提起裙摆跨过门槛,步入韩晔夜夜安寝的书房。她一直怀疑这间书房藏着什么秘密,韩晔想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总该留下些蛛丝马迹。可是,她曾暗地里搜索过,这里没留下百里婧那个小贱人的半点东西,韩晔真是绝情,连一丝念想也不给他自己留下,所有线索收拾得干干净净。
绕过屏风,见韩晔坐在书桌前,正颇为闲适地看着书,看到她进来,也没什么情绪变化,唇边一丝笑容也无,星目略带疑问,那么若无其事。就是这若无其事的无辜眼神让百里落越发恼火,今日在宫中遇到的那个病秧子也用这种眼神瞧着她,他是真疯还是假傻?
对付哑巴,百里落不在行,对付一个比哑巴还冷静持重的人,她更是被动,所有话头都由她来起。被逼得够了,她便索性破罐子破摔,满不在乎起来,反正她已知晓如何用钝刀剜了韩晔的心。
所以,百里落的神色倒比方才在门外时平静了几分,脸上甚至还爬满了笑意:“夫君,你猜我今日在宫中碰着谁了?”
韩晔仍旧不温不火地瞧着她。
百里落知道他不会开口问,她直接告诉他:“我碰到病驸马了,他的气焰可真嚣张得紧,见了我和母妃不问好不行礼,跟婧儿妹妹简直像极了,不愧是夫妻。”她在书房内缓缓踱着步子:“不过,这些都不稀奇,我今日才知晓他有多无耻下流卑劣,竟当众在御花园欺侮与我,我若是被他玷污了,夫君你的面子上可就好看了。”
韩晔还是没什么情绪,仿佛他的妻被侮辱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百里落早知他会如此,可心里的气却止不住一点一点涌上来,冷笑道:“是了,我被欺辱倒也无所谓,夫君不在乎,可一想到我那可怜的婧儿妹妹竟嫁给了一个衣冠禽兽,我的心里头就一阵酸痛,简直生不如死。那样如花似玉的美人,活泼可爱生机勃勃,禽兽会舍得不碰她?一夜两夜就罢了,现如今他们二人已同室而居七十余日了,她还能有多干净?还不是被人吃剩下的残花败柳……”她的语气渐渐变得怨毒:“即便是被吃剩下了,还是轮不到夫君你上阵,想想还真悲情哪……”
韩晔也许自己没发现,可他的星目明显变了色,眸中的寒意让百里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已畅快得够了,也不想真与韩晔争个鱼死网破,骤然转身离去,留下话:“本宫不痛快,你也休想痛快!要是忍不住就去杀了那个无耻的病秧子!千刀万剐了他最好!反正你的心肝尊贵,不愁找不到人再嫁一回!”
百里落走后,书房的门没关,穿过屏风的顶端可以看到门外那一方漆黑的天幕,韩晔凝视那方夜色许久,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掌。桌上铺开的白纸被拂开,一封密函摆在上头。无论那废物是不是病秧子,是不是帝后扶持的新贵,既然他敢拖着一身病体强出风头卷入朝政之中,那么,他就该承担所有朝堂上的风险,一失足便粉身碎骨。
“爷。”韩文自屏风后绕进来。
韩晔抬头。
“去西秦探查的人回来了,鹿桑花是荥阳白家的族徽,而喜欢将鹿桑花绣在袖口之上的只有白家的大公子白湛。”韩文陈述完,犹豫着补充了一句:“爷,这人我们得罪不起。”
韩晔未应。韩文的意思他明白,白家是西秦第一豪族,西秦太后白瑶是西秦大帝的生母,其父兄权倾朝野,手握重兵,而这白湛就是西秦太后的亲侄子,白家长孙。
得罪不起?
谁人又是式微韩家所得罪得起的?白湛既然潜伏鹿台山那么久也不敢暴露身份,其中缘由无须深究,只需掐住他的软肋,到时自有制得住他的人。
“鹿台山……办妥了?”韩晔似乎胸有成竹,没再提白家,而是转向另一个问题,声音疲倦。
韩文虽疑惑却如实答道:“照理说一来一回不需这些时日,似乎遭遇阻碍。但,爷放心,玄影不会出差错,一切照计划进行。”
计划,计划,一切皆是计划……韩晔以手支头揉着疼痛的太阳穴,痛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无声地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韩文欲言又止,走出两步远回过头道:“爷,请您多保重身子,北郡府需要您。”
屋子里重又静了下来,只影子与他相伴。从前他的丫丫总是烦着他,一到夜里就偷偷来他屋里和他一起睡,他不明白,看一个人怎么都不厌倦似的,白日要粘着他,晚上还要抱着他。
她曾经问,韩晔,你怎么皱眉了,是不是我烦得你头疼?那我回去睡,明天再来!
他顿时哭笑不得,她的的确确是个小无赖,明天来还不是要吵得他不得安生,她就是舍不得说再也不来了。
其实,他也舍不得叫她走,遂握着她的两只手,按在额头两侧穴位上替他揉着,她的手很小,指尖温热柔软,果真能镇痛。她起初不出声,半晌才听她在耳边担心地问:“韩晔,好点了么?明日我去请孙神医给你开个方子好不好?”
他睁开眼,松了她的手,胳膊横过去让她枕着,她顺势便滚进他怀里紧贴着他的胸口,他扬起唇角,将柔软的吻轻轻印在她的眼睛上,哄道:“丫丫,这样揉一揉就好多了,药服了总不见好。”
她遂找到了借口,立刻道:“韩晔,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喝药了吧?那些药又苦又涩还不见效!那我以后每天晚上都来陪你,给你揉一辈子,一直揉到不痛了为止……”
那时他觉得心里满足且充实,恨不得一辈子立刻就过完了,头痛永远好不了也都无所谓了。
“大师兄,我想听你吹曲子。”一撒娇就忘了怎么称呼他,她曾说过再不叫他大师兄只叫他韩晔的。他一面吹笛哄她睡,一面想,她其实是没什么心的,时日一长,也许就把初衷给忘了,毕竟,她还这么小,小到以为未来是一副完美无缺的画卷,开满永不凋谢的碧桃花。
夜风从窗口吹拂进来,韩晔和衣坐着,以手撑头闭上了眼睛。反正无论如何都会睡不着、做噩梦、头痛欲裂,躺与坐也没什么分别……
※
第二日一大早,丫头平儿失足跌入飞虹桥下溺死的消息传遍了左相府,管家随便打发了些银子,就让平儿家里人领着尸首葬了去,死了个奴婢与死了只麻雀差不多。
独木莲对此事起了疑心,凡是与病驸马有关的人和事,她都不敢再大意。婧小白对丫头小厮们素来不甚上心,只要不惹到她,闹翻了天她也不在乎。平儿这丫头的胆子是一日日练出来的,初来时怕生得很,后来竟也能独当一面把婧小白伺候妥当了,显然是可塑之才。
昨日她去“有凤来仪”找婧小白,平儿对她冷嘲热讽话里含酸,不仅不告诉她婧小白身在何处,还意有所指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