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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过了多久,楼澜从大哭变成哽咽,哭得累了又慢慢改为抽泣,哭得直打呃逆。
牧倾在外头站了几个时辰,终于忍不住,一把将门推开。楼澜已经不在房中,牧倾寻着哭声走到暖阁,楼澜正趴在床上小声哭着。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进来了,楼澜把被子拽过来蒙着头,自己哭自己的。
“你哭过便不要再记恨我,好吗?”牧倾过去两三下将他从被子下挖出来,楼澜双眼兔子般通红。他端了杯茶喂过去,楼澜别过脸。
牧倾将茶放回去,“是我的错,你可以生气,但不能气太久。”
楼澜忍着喉咙里的呃逆,擦了把眼泪,盯着被子上的锦花发呆。
“你不肯原谅我是不是?”牧倾将楼澜搂在怀里,“没关系,只要你听话,乖乖吃饭保证不逃走,不伤害自己,我就什么也不做。”
他口气慢慢阴森下来,沙场荡涤出来的杀气代替了他之前的一身温柔,牧倾说:“否则,我便去杀了辰轩。”
楼澜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牧倾笑起来,充满杀气的笑容让楼澜觉得很陌生,他重新端起温凉的茶递到楼澜嘴边,楼澜依旧一动不动。牧倾笑道:“来人。”
马上有人在外应声道:“王爷有吩咐?”
“去杀了政鸿,将辰轩捉来。”牧倾冷然道。
“是!”
“等一下!”楼澜急忙喊道,听到外头的脚步顿住,他才转身看着牧倾,眼里只剩下一丝恐惧,这样的眼神亦是让牧倾觉得陌生。
牧倾神色未变,将茶水递过去,楼澜拿掉盖碗捧着茶盏咕嘟咕嘟喝掉半杯。
“这样才乖。”牧倾笑了笑,将茶盏随意放到一边,道:“平日这时候你都在午睡,睡醒再排膳吧。”
他掀开被子,楼澜脱了外袍乖觉躺进去,然后裹着被子滚到了床角,背对着牧倾。
牧倾并不介意,小声说了句睡吧,便起身离开了暖阁。
千鹤跟千寻守在门外,牧倾出来后,千鹤跟在他后面,忍不住道:“主子何须这样,他只会更恨您。”
“他那么倔强,哄是没用的。”牧倾语气里充满疲惫,“不做无用之功,浪费时间。”
这是在谈情说爱,又不是在打仗,千鹤心里忍不住插嘴一句。
千寻一直未发言,伺候牧倾更衣唤了朝臣和啸烨来问一些前朝的事。
自那之后牧倾再也没有听到楼澜丝毫的声音,他再也没有跟牧倾说过一句话,也没掉过一滴泪,无悲无喜,像个傀儡般。因为牧倾的威胁,自然也没有过偷偷溜走的行为,还是与平常一样,乖乖吃饭睡觉,只是再没有笑过一下。更多的时候是睁着那双漆黑的眸子,脸上满是茫然无辜的表情。
刚开始,牧倾满以为自己是不介意的,只要他乖乖呆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但是日子久了,他开始想祈求更多,最初他想只要楼澜答应不再记恨他,慢慢变成和自己说说话,最后直到现在,他心里的渴望是哪怕楼澜正眼瞧自己一眼也好。
楼澜穿着件粉橙色的小褂子正蹲在秋千架旁边跟鸭子玩,牧倾远远看着,望而却步,不想扫了他的兴致。
“主子。”千寻一身鲜红锦衣从后面走来,道:“仁亲王府的柬帖。”
牧倾接过来随意看了一眼,牧之的诞辰邀他前去。往年这个时候去或不去都看牧倾当天心情是好是坏,如今他的心情自然算不上好,千鹤满以为牧倾会拒绝,却听他道:“去回话,明日巳时本王自当准时。”
“是。”千寻退下去。
每年这个时候,应该算是兄弟俩唯一聚在一起的机会,终究是他的哥哥。
“主子带楼澜去吗?”千鹤小声询问。
牧倾淡然道:“他应当是不乐意的。”
说罢走上前,楼澜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抱着鸭子站起来转身木木地看着牧倾。
牧倾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坐到秋千上,将他抱在身前,笑道:“明日带你出府串门,去仁亲王府,好不好?”
楼澜没有表情地摇摇头,摸了摸小鸭子的绒毛。
“好,那便留在府中,我早些回来。”牧倾抱着他在秋千上晃荡,将下巴搭在楼澜的肩上,闭上眼睛享受暖春的阳光。
当日牧倾去了仁亲王府,这本是可有可无的一场宴席,但是留在容王府,他知道楼澜是不想见到他的,牧倾过来完全是出于一种逃避的心理。
千鹤跟千寻随他一同前来,仁亲王牧之诞辰这日客人只有牧倾一个,年年如此,往年牧倾若是不来牧之自己独吃一席,来了便与他兄弟同欢。
“听说你近日心情不好,先前还当你不来了。”牧之也没候着他,早就自己动上筷子了。
牧倾进来便烦躁地挥手,宴厅内候着的下人和千鹤千寻均候在了外头。
“这不是来了,啰嗦什么。”牧倾落座,将酒杯推过去,牧之给他倒了酒,是香醇的梨花春,可惜不是牧倾爱喝的那种味道,他也没说什么,仰头一饮而尽。
“就你自己。”牧之好笑道。
“他在生气,不愿跟我过来。”牧倾说。
牧之兀自笑了笑,给牧倾的酒杯满上,“你究竟当他是什么?”
“皇上让你问的?”牧倾冷眼瞥过去,“你前几日连夜入宫,就是为了这个?”
“不过白问问,你又开始疑心疑鬼,一点兄弟情都没有。”牧之一脸不耐烦,“你若不想说就算了。”
“我倒是有问题想问你。”牧倾冷笑道:“仁亲王八日前应诏连夜入宫所为何事?皇上竟要你进密室相谈。”
牧之挑眉:“你知道?”
“满皇宫都是容王府的眼线你会不知?”牧倾冷冷笑着。
牧之道:“今日是我生辰,你就不能留着别的时候问,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
牧倾沉默一会,脸色有些阴沉,随后将酒壶拿过来自斟自酌,“若真不顾兄弟情,你根本活不到今日。你可知我起过多少次要杀你的念头,却又统统放弃?”
闻言牧之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只笑道:“你没少做过大逆不道的事,唯独对我没下手,我自然是知道的。”他低叹了一声,摩挲着酒杯道:“皇上怨你活剐了秦然。”
“秦然该死。”牧倾冷声说。
牧之道:“皇上和秦然之间……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牧倾现在满脑子都是楼澜,根本顾不上赤玟,也不想去顾任何人,便随意嗯了一声,晃了晃酒壶,“空了,来人!”
牧之有微微色变,下人重新上了酒又退了出去。
“他恨我,是不是?”牧倾斟满酒无所谓道。
牧之点点头,牧倾笑起来,“恨吧,这天下就没有不恨我的人。大哥,你也恨过我吧。”
一声大哥让牧之的背脊有些僵硬,他抬眼看着牧倾,“你是我亲弟弟,我为何要恨你。”
“牧容死时,我将他从漠北运回来,你死活要开棺见他最后一面,我下了死命令不准开棺直接下葬,知道为什么吗?”牧倾捻着酒杯,唇角勾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凉薄,“因为他死后我剖出了他的心肝,你若是见他那样的惨状,一定会恨不得立刻将我大卸八块。”
牧之一愣,却摇着头道:“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必再提。”
“牧容死得惨,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重蹈他的覆辙。”牧倾说。
牧之举杯,和牧倾碰了一下,仰头饮尽,深呼吸一口道:“皇上怨你杀了秦然,更怕你会用楼澜取代他,皇上之前召我入宫,是让我杀了你。”
牧倾一动不动看着他,牧之垂着视线,“这酒里,我下了符岩。”
牧倾沉默着,捏着酒杯,静静道:“符岩无解,可你也喝了。”
“是。”牧之正视他,轻声说:“你是我弟弟,君命不可违我便当你的垫背,陪你一起死。”
咔嚓一声,酒杯硬生生在牧倾手里碎裂。
符岩之毒,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解药更是求无所求,中毒之人半吊着一条命不死不活,只能苟求十年之命,十年后毒发身亡。
第 48 章
“仁亲王真是好忠心啊。”牧倾说,“竟然替皇上来杀我这个亲弟弟。”
“这也是父王的命令。”牧之皱着眉,有些悲痛道:“先前父王从漠北回京述职,将符岩交予我,临行前叮嘱我若你以后有任何不轨之举,便让你将符岩服下。”
“留我十年的命,替皇上稳固江山,然后就放任我去死,是吗?”牧之不说话,牧倾狷狂大笑,近乎疯癫,“好个牧容,死后竟也能再算计我一把!”
牧倾双目恨得赤红,一手抓住桌沿猛地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