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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多有人说他刻薄,可怎么会有人天生就是铁石心肠,他是吃过苦的,只是他从来不肯让人知道。他跟我说羡慕我,他从小就比别人用功读书,作对了没人夸奖,作错了就有人和他说天下苍生亿万庶黎,这世上只有他是不可作错的。
他和我说他的心事,不是太子的,是他一个人的,他说他养过条狗,有个宝媛养的番犬生了小狗,一窝里只那一只是生下来只有三条腿,有奴婢把那狗扔了,他看了舍不得,就捡回来养,那条小狗放在奴婢那,他下了课就去喂,结果有一天他去看,就看那小狗怎么也找不见,后来有个奴婢在别的院子里看见了,那小狗让人给踩死了。他说他从那就再也不敢沾惹小玩物,怕没了太伤心。
傅九功口述
我登基第二年陆忠信托病回了湖南老家,没多久就病的不行,后来陆昆成回老家丁忧三年,朝中都以为我会对陆家整治,却等着也没有动静。就又有人说,陆忠信是我的师傅,有师生的情意在,陛下只是器重,怎么有弟子欺师的道理。
陆昆成回了京里我让他去吏部侍郎,是有实权的官职,果不其然朝臣都去道贺,卢世宛同我说,陆昆成回京里这两个月,同他交往的官员多是当年支持成鸣的清流,看着改朝换代,还以为就没事了。
朝中有个老翰林,先帝一朝就是和陆忠信有交情,他说陛下的师傅去了,陆家没主事的人,还请陛下玉成陆昆成和小女儿的婚事。
我说,都说人在人情在,你如今还想着老上司家没成婚的儿子,也是有情意的了。
他说,陆大人当年待我不薄,我这也算是还了知遇之情。
我笑说,你的书到没有白读。
那天我找陆昆成来,我正从通政殿过来,天气热,殿里都放着冰,我没留神踢了,地上滑,险些摔了,这时候陆昆成来了,他见奴婢在我跟前忙碌,就行礼说,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摔了。
我笑说不妨事,就是碰了一下。
他抬头看我说,臣仆是会看一点的,陛下若是不请太医,还请让臣仆看看。
我也愣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大概也是尴尬,不说话就等着。
我说,陆大人还是知道医理,那就有劳了。
他过来挽着我的裤腿,仔细看腿上,也没有伤,就是碰了一下,我抬起头来,突然就觉得怪异荒诞,我和他这算是怎么回事呢,我说不碍事了,陆大人还是就坐。
我和他说起老翰林家的小女儿婚事,他一脸惊讶,好像从我这里才听说,他说,陛下,臣仆为父亲丁忧,不敢有这等心思。
我笑说,你都回朝,丁忧就算是过了,再说儿女事也是天经地义,不违背孝义。
我说什么,他就坐在那不说话,我从来知道他软硬不吃,没想到这样难缠,想着卢世宛还在通政殿等我,就脑袋都疼。
我说,你回去等着,这事下回再说。
他起身就突然跪在了地上,硬声跟我说,文死谏,武死战,从没听说过逼着丁忧官员娶妻的主君,陛下要是逼我,我就在这死谏。
我本来也是劝说,他这样我却是没想到,旁边有奴婢看见就劝说他,我顺势安慰他两句,这才把他送出去。这样一来他的婚事是不成了,朝中都说陆昆成圣眷正隆还有锦绣前程,卢世宛也说这下朝中的成鸣故旧总算是安心,收拾起来就不怕乱了。
那天宴请群臣,正是八月十五,我举杯笑说,有谁能说说如今天下大势。
有个蓄须的翰林起来说,如今天下生平,海晏河清,是我朝的盛世。
他说完下头就有人跟着说,陛下是雄主,有大韬略。
我说,那这么说我这个皇帝还是不错的了。
一片称是声,那个翰林举着杯要祝酒,说这一杯是为了天下盛世。
我也不举杯,笑同他说,不忙喝酒,你们今天可有看见陆大人,御史大夫和光禄大夫。
他说不曾,我问他,我请了你们这堆蠢货,却是不请我的肱骨重臣,却是为什么。
我笑看殿中坐着的群臣,有的变了脸色,有的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举杯,就着杯子喝了一口酒,是好酒,我和跟前的奴婢说,让卢有德把他们拿下。
我也不听他们告饶叫喊,带着兵士走出去,这是就有兵士过来说,有几个老的当时就昏了,问怎么办。
我看着他,问他,你是谁的兵。
他说,臣仆是卢有德将军帐下的中军。
我说,你领了银子,就可以回乡了。
那兵士一脸惊愕看我,我问他身后那人,你可知道怎么办。
那人低下头说,臣仆这就去把乱臣抓了。
陆昆成托人说无论如何也要见我,我没发话,这事就算放下了,过了两天大理寺的来人说陆昆成有冤要上陈陛下,我说是怎样的冤,那大理寺卿也说不明白。我朝也确实有先例,百姓有冤可上陈州府,官员有冤可上陈陛下,他虽然在押,却也是我朝的官员。
我在通政殿和卢世宛说州府课税,有奴婢过来说人带到了,卢世宛本来是说的正是要紧处,却突然说衙门里有课税的账目没有带过来,我笑说,那你就去取来。
陆昆成来了给我行礼,我看他穿戴也算整齐,并没有到形容憔悴,我笑看他说,陆师傅的威望在我的大理寺还是管用的。
他也不申辩,就是站在那。
他这样就是打定主意不说话,我也不愿意在小事上为难他,我说,坐下回话。
他坐在那,声音低哑,他说,“陛下抬举臣仆,就是为了八月十五那天宴请群臣是不是。”
我说,“是。”
他听了就抬头看我,脸上神色也说不清,大概是带着难过的意思,“可那天来的有成鸣旧党,有的也不过是同成鸣见过面,陛下一起抓了流放,不是冤了好人?”
我听了就笑,慢声和他说,“朋党这种事没法逐个去查,沾上关系就算是旧党,抓错了就抓错了。”
他看着我,不说话,半晌问我说,“陛下可知道大理寺判臣仆流放居庸关外。”
我也不说话,皱着眉看他,就看他低头像是笑了一下,“臣仆不敢有微议,只是怕不跟陛下说就说不成了。”
他说,“当年皇后的事臣仆当真不知情。”
我看他坐在那,心里突然烦躁的厉害,我想跟他说,事到如今还说这旧事作什么,我还想说,饶了我吧,别再说当年的事,可这话都是说不出口的,我说,“大理寺判你流放,谭于考就只能病死在流放路上,你该知足了。”
他流泪说,“我哪里是为了这个,过不了多久就要天各一方,只求陛下不恨我。”
我只觉得脑袋里头嗡嗡响,我按着额头说,“你说完了就快回去。”
有奴婢要带他出去,他突然就抬头看我说,“陛下等等,臣还有话说。”
他定是要磨我来的,到如今也不放过我,这就是我的业,我让那奴婢退下,“你说。”
他说,“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我忍不住,若是没有皇后,陛下可会真心待我。”
我冷笑说,“你也知道不该问。”
我扭过头看着殿外,已经刮起了北风,那年也是这个时候,就在通政殿,陛下让我不要追究,我对陆昆成还没到那一步,只是眼里酸涩,我说,“过去的事问了还有什么用,就当是为了你我相识一场,以后好好的。”
我看他让奴婢带着走出殿门口,袍子也穿的单薄,心里突然就明白了当年陛下让梁欢追出去给我送一件袍子,他是狠心,可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傅九功口述
我那天到通政殿过来,那个老翰林跪在殿外,我从他身边过也不停下,在通政殿和卢世宛说课税,过午我留他吃饭,外边有奴婢跟我说,那老翰林眼看着就哆嗦,怕什么时候晕过去。我说,你把他叫过来。
那老翰林头发都白了,跪在那发颤,他说,老臣有事上陈。
我说,你有事就说,要不就还是出去跪着的。
他说,陆大人获罪流放居庸关外,却不知道为的什么。
我在上头垂着眼皮看他,也不像是受了谁的挑唆来的,我说,你去问大理寺,问完就回家去吧。
我让奴婢送他出去,他不肯,他说还有话说,我本来是想让奴婢把他拉出去,又不愿意他在外头吵闹,我说你有话就说,不要叫的我头疼。
他让奴婢架着,先是同我说陆忠信是我的师傅,又说我在朝中挑起党争,他说我是天下庶黎的景仰,如果我都不能尊师,这世上哪里还有纲常伦理。
我按着额头听他说完,我想说,我知道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