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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揣着手,脚上趿的又是木屐,是断然跑不快的,师行陌便疾走了两步追上他。
突然间,妖大叫了起来:“哎呀呀呀……有人非礼了啊!救命啊~~~”
——妖就是这么有本事把人弄疯。
师宰相镇定,可以冷冷一笑作罢,可是在寂寥的大街上经妖这么一叫,路两边的酒楼店铺一下子就都大开了门窗,探出无数好奇的目光。
妖长相娇娆,看周围路人鄙夷的目光,显然是认定了他说的是真的。更甚者,竟有人认出了师行陌,小声地交谈说:难怪当今宰相命犯孤鸾,原来是有分桃短袖之癖啊。
听到这话,宰相大人再看看前面那个红色身影,终于产生了上去把他推倒在地,狠狠踩上几脚的冲动。
“别让我再见到你。”师行陌云淡风轻的语气里透着不可忽略的狠辣。
妖此刻已经溜得远了,没想他竟然还是耳朵尖尖地听到了。只见妖突然停来,回头,一手抱着东西,一手拿着不知从何处摸出来的沉香扇掩在唇边,“呀咧,上回阁下也是这么说的,怎么这回竟然又追起在下来?”
“上回?”
“嘁,又来这一套。”妖冷冷地哼了一声,趿着木屐,哒哒哒地走远了,留下当朝宰相一人在街上遭受众人各种猜测和审视。
看到那抹妖红的背影渐渐远去,师行陌突然笑了一声。
——当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师行陌感慨了这么一句,便又恢复了那儒雅淡泊,施施然地走开了,丢下那各种各样五彩纷呈的揣测。
角落里,抱着包子的妖却蹙起了眉。
夜黑无月,星子寂寥。桑坐在妖后院的屋顶上,那把破剑就放在身边。
一架梯子突然架上来,妖爬上屋顶,在他身边坐下来。面色不善。
“我这屋顶上如何?“
桑说,“青苔蔓青瓦,有点滑。”
妖听着他这前后风格迥异的句子,嗤地一下笑了,伪装出的不悦也顿时烟消云散。妖从怀中掏出一只青花酒壶递给桑,寒天下,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桑偶尔喝一口酒。
星光暗淡,却也足够从屋顶上看到旁边无人居住的老屋院子里。一棵枯树上停着的乌鸦,在月下动了动。
妖修长的手指在瓦片下的青苔上滑过,说:“露湿寒鸦,青苔都冷了。”
桑把白玉酒壶往妖面前一推,示意他也喝点酒。
妖笑着,推开,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推辞的话,突然眼睛一亮,吼道:“你!你拿我这只酒壶!我说怎么刚才没看到!你居然拿这只酒壶!倘若摔碎了,就算把你卖了都赔不了!”
桑抬眼,淡淡看了妖一眼,道:“你再吼我,我被你吓到,说不定就真的失手把它掉下去了。”桑的语气极淡,如秋日晴空孤云,丝丝缕缕,闲散适意。
“你……”
妖气结,半晌,才叹了口气,“算了,不过是个酒壶罢了。”
而后,妖和桑都没有再说话。
夜,静好。
“白痴。”
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就打碎了先前的安谧,让桑被一口酒呛到,险些从屋顶上掉下去。
“咳咳咳……”桑抬手拭去喷出来的酒,眼里带着咳出来的泪转向妖,“何……何出此言?”
妖甩了他一大白眼,忿忿道:“天下都恨不得你死,你没死算你命大,如今你竟然去刺杀朝廷要员,你是真不想活了?想死的话到处都有树,你缺绳子还是怎么着?要不要我借你一根?再不济,你不是还有把破刀么?拿起来往脖子上一抹,多省事?你要是嫌这样太痛快了,那就给自己凌迟,那个够你享受的!看你这样也不像个白痴啊,怎么就这么傻呢?以往朝廷通缉你也不过是给天下个交代,谁没事儿都不愿意惹上个杀手,只要你别太出格,朝廷会动用这么大力气搜查你?可你现下居然去刺杀朝廷要员,你……你比百里明月还傻。”
桑听着妖的责备,没有解释,只是架在膝盖上的一只手提着两只酒壶,轻轻碰撞着。瓷玉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说:“百里明月不傻。”
百里明月不傻,妖当然是知道的,可是桑这么说……
“你……他是雇主?!”妖那双素来除了弯如新月和妖娆飞挑之外都没什么变化的狐狸眼顿时睁得老大。
然紧接着,妖便摆了摆手,说:“算了,不用说了。”杀手不能透露雇主的消息,妖也去为难桑。
桑沉默了一下,说:“不清楚雇主的身份。”
妖点了点头。也是,敢雇杀手刺杀朝廷要员的人怎会如此不谨慎地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桑不傻,他何至于接这种生意?
桑笑了笑,没有回答妖的问题。他说:“妖,你其实是个好人。”
“哈?”妖对桑这毫无头绪的话很是难以理解,却嘴比脑快地冒了句“我若是个好人,还会收留一个杀手?”
桑没有看他,只是低垂着眼帘浅笑——桑虽千杯不醉,但只要喝了酒便会褪去一身冷冽气息,或忧伤,或浅笑。
妖思量着桑方才的话跟自己的问题之间的联系,一双娥眉顿时蹙了起来。
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妖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问,便听得桑说:“天下欲死我,惟妖留我。妖,你可是为了我敢与天下为敌?”
“呸!”妖相当干脆地啐了一声,“谁管你!”
桑笑着,说:“若是有朝一日,妖为天下所不容了,我也会与你一起,敌这天下。”
“呸呸呸!”妖抬脚照着桑就踹了过去,“咒我呐!我就算不喜欢这天下也才不要陪着你落魄!”
桑轻巧地躲开,脸上仍旧是一片淡如薄雾的朦胧浅笑。
夜长露重霜瓦寒,深宫多少灯未眠。
香龛灰冷,烛火摇曳,蘸了墨的紫毫停滞已久,生宣上一点扎眼的墨已缓缓洇开,墨滴在半字也无的纸上仿佛一朵在久远的岁月中已经蒙了尘的血溅而成的桃花。
一声颤巍巍的叹息在死寂的深宫里微澜般漾去,一室寒凉越发岑寂。
紫毫在秋蟾桐叶玉洗中晕开一片墨色,染了一洗清水。杜若将笔挂回笔架,转身,坐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昏黄,照容颜憔苍。
扫粉,画黛,描眼,点朱,淡涂胭脂。
女子红颜,容冠天下,不得君心,花容奈何?
镜中女子唇角微弯,却是一行泪,洗了铅华,坠入胭脂,湿了一片红香。
遥想当初,青梅竹马,他许她一诺,她便暗付了他芳心一颗,时隔多年,他予她片言,她便毅然入了这深宫,任红颜寂寞,独自凋零。
曾经携手同游,她跟在百里明月和那人身后,唤着“哥哥”的那些时日早已在过往中尘封了。流光抛人,昔年往事不堪重提。
她也好,那个人也好,甚至连同百里明月,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风乍乱,灭了烛火,凝了红泪,黑夜湮灭一切。
12
12、年少事,轻狂总几许(一) 。。。
太师椅上的女人身着一袭桃粉暗花细丝褶缎裙,一只赤金缧丝嵌宝镯子套在圆润的手腕上,她的指甲上的涂着鲜红的丹寇,像是那锋利的指甲才从谁的身体里拔出来,尚沾着淋淋漓漓的鲜血一般。
她端起了旁边桌子上的茶盏,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茶碗盖,轻轻地拢着,高高翘起的兰花指仿佛是生怕碰到茶碗上给烫伤一般。女人轻轻地呷了一口,杜若怀疑她其实只是吸了一点儿茶水上飘着的水汽,根本就没有喝到任何茶水。
女人放下茶碗,又继续说了起来。
那是一种浓妆艳抹的声音,充满了浓郁的脂粉气,金光闪闪,珠光宝气,滑稽地炫耀着它的浅薄,繁冗而毫无美感。杜若听得很无趣。
后宫三千,围着一个男人团团转,除了这些无聊的事,还能做什么呢?
杜若抬起头,看见门外庭中挂着的鸟笼。一只画眉在笼中上上下下地跳跃着,仿佛永不知疲倦的样子。
杜若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宫里的女人能够活下来的,那个是不会察言观色的?对面的女人见了杜若的模样,知她心不在焉,自己说着也无趣,便又叮嘱了一声,让她记得准备准备,下次的宴会上少不得要为皇上献舞什么的。
杜若似闻未闻地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后知后觉地道了一声谢。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显然是要下雨了,院子里的梧桐已经木叶尽落,只剩下光秃秃的灰黑色枝桠擎着院子上的一方天空。杜若看着那脆弱的树枝,莫名地生了担忧,好像那树枝一旦折了,天空里的沉沉阴霾便会悉数砸下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