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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贵的人偶,在他心里似乎只装得下元梦华一个人,却对自己的一片痴心视若无睹。
他怎就不明白自己对他是不折不扣的真心可表苍天呢,比之那说半句藏半句,心似九窍玲珑的元梦华,他固然幼稚得多却也实在得多。
从前京中一霸早臣伏在了小雅的脚下,连皇兄都说他近来出奇的反常,京师街道上骤然少了他肆意驰骋的身影更觉冷清不少,又怎知他满腔热情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小雅的身上,为了讨他的欢心整日想尽办法插科打浑地逗他开心,无奈何到头来竟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来犹如被人兜头罩下一桶冰水,浇得浑身冰凉,心头苦得说不出话来,身子更止不住地哆嗦,王府中下人们见了无不大惊失色,好端端一个王爷,突然间面如金纸,摇摇欲坠的,倒似有不测之像。
摇摇晃晃到了府门口,且道王府早被宫中禁卫围了个水泄不通,说玩笑话叫作连麻雀也飞不出去一只,何况延临王爷偌大一个活人。
“王爷,皇上严旨,请您留在府内。”
茫然间抬起脸来朝向传旨兵士的方向,也不知他是不是真有听清人家说些什么,木然别过脑袋也不生气,只是一味地要往外走。
“王爷,皇上严旨,请莫让属下难做。”
凄然咧开嘴,还未让人看明白他是要哭还是要笑,这再娇贵不过的小王爷竟似全未看见挡在身前的刀兵之利,径自蹒跚而行,兵士收刀不及,刀刃划过皇甫桦颈子,鲜红的血登时涌了出来,眼见伤了天皇贵胄惟恐皇上怪罪下来的禁卫们个个束手束脚,如狼似虎的禁军倒没一个敢再上前阻拦,生怕人没拦下反把自己身家性命赔了进去。
禁卫首领将军萧谦言一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得前来以身暂时挡住眼见脱困而去的小王爷,几个眼神无声地命令手下的禁卫团团围住了皇甫桦,步步近逼,试图将他慢慢逼回府中去。
“小王爷,皇上也只盼您回心转意,只要您答应婚事,去哪儿都没人敢拦着您的。”
手上在动,身体也没闲着的萧谦言时刻不忘尽忠皇恩,又一次不厌其烦地重复皇帝的旨意,不着痕迹地推搡着皇甫桦退向王府大门的方向。
皇甫桦睁着双无神的大眼死死盯住正行劝服之实的萧谦言,突然停下脚一步都不肯多走。良久,他伸出白得吓人的手紧紧攥住萧谦言的手臂,嘴角诡异地绽开一个弧度,衬得他整个人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阴森得可怕。
“好哇,他要我娶,我娶就是的,不过,是让我的尸体来娶。行不行?”
“王爷,您……”
“扑——”
萧谦言甚至还来不及说些宽他心的话,这位自小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就在他眼前两眼一翻,张口鲜血喷涌,染了他半身尽是血污,连哼都没哼上半声便直直载了下去。
可怜萧谦言和一众禁卫吓得三魂七魄去了大半,眼看他们围府不成还逼得王爷吐了血,眼瞧着气息衰竭生死不知,没有半分功劳反而闯下了弥天大祸,几个胆小的当场软坐于地不知所措。惊魂未定的萧谦言勉强迫自己定定神,一把抱扶住昏死过去的皇甫桦,一面直冲王府内寻地方安顿王爷,一面大声喝斥禁卫速速进宫禀报皇上请来御医。
至于他们是否失职,罪轻罪重,就端看小王爷能不能挺过鬼门关了。
逼婚不成逼得亲弟吐血昏迷,皇甫烨说什么都想不到侍卫匆忙来报的竟是这么个消息。
“还愣着干什么,急召太医院当值御医随朕赶往王府!”
急怒之下尚未失却神智的皇甫烨当下也无心听侍卫细禀当时情形,无论谁是谁非桦又何以昏死过去的都及不上他一条性命来得重要,有什么奖惩得失待人救回来再说也不迟。
皇帝震怒之下的旨意谁敢违背,太医院内大半胡子花白的老国手匆匆命医僮背上药囊追着皇帝御马赶往延临王府,还跑不上半里地倒有大半气喘吁吁无力再行,皇甫烨两道剑眉纠结成一团,恨不能插翅飞去倒被这些老悖拖累了脚程。
“行了,所有禁卫一人带一个,急速赶路!”
万幸大内禁卫的马都是一等一的御马,多上一人也丝毫不显吃力,京师大道上少了个小王爷为非作歹,百姓们许久不曾尝过的惊吓滋味倒拜皇帝所赐有幸回味了一番。从未被马儿载着如此狂奔过的御医大人们纷纷死命捂着胸口,深恐未到王府倒把自己的老命给吓掉了,街上民众则收摊不急,顿时鸡飞蛋打,菜烂狗跳,皇城之内好不热闹。
自诩爱民如子的皇帝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百姓是不是也受了惊吓,满脑子都是弟弟吐血昏迷的可怕描述,想都不敢想万一一个来迟误了诊治的时辰,他就这么一个手足同胞,就这么去了的话……
心中一惧,纠结着隐隐作痛,皇甫烨越发举鞭急抽几下,拍马直驰王府。
不论婚事能不能成,都不能赔上弟弟的性命。桦,皇兄就你一个弟弟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十来个花白胡子老御医扎堆地聚在一处诊治同一个病人,着实蔚为壮观。为首医正,率了御医们望闻问切无一遗漏诊了又诊,名堂没说出三两,倒不约而同使了劲的抹汗。
皇甫烨自顾自负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阴沉得足够吓哭小孩子的棺材脸看得御医们深知倘若桦王爷有个好歹,他们也就大半个身子进了鬼门关。
“诊了半天诊出什么名堂没有,刘医正,你给朕说清楚,桦是什么急症,怎么就,怎么就……”
不幸被点到名的医正白胡子抖了又抖,眼瞅皇帝脸色黑过包公,平日里那套怕是行不通,只是……
“想什么想,照实说!”
一看他犹豫再三反复斟酌不知如何启齿的为难样子傻子也看得明白他们这些太医真才实学是有,可在肚子里编派“病情”瞒天过海的本事更是一流。皇家多少年轻的性命就是这么被耽误过去的,如今再不管束,桦的命也得交代给他们。
被皇帝一声大喝连剩下的残魂余魄都吓得差点离家出走的刘医正打摆似的抖成筛糠一般,冷汗唰唰而下,偷眼瞧了眼皇帝眼色,心知这次是混不过去了,罢了,咬咬牙,拼了!
“王爷此症来势凶猛,臣等不敢乱用猛药,怕只怕一剂下去命没调住反——”
“反害他丧命是不是?”
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皇甫烨暗自恼恨这群没胆的太医,为保住弟弟性命,又不得不依靠他们,见鬼!
“是。”
“此病何来。王爷平日里身体健旺少有病痛,哪有突发急病之理?”
刘医正字字斟酌,惟恐说错一句话小命不保,擦擦冷汗,窃声道,“皇上多有不知,王爷此病确是心病。王爷平素身体健壮,并非无病,诸多隐疾藏而不发,许是今日受了刺激,激得痛入心肺,倒把往昔的隐疾一并激了出来,若置之不理,恐有不测。”
“那还愣着干什么,治呀!”
“臣等万死!”
王爷这病好断不好说,好说不好治,难不正难在了此处!
“万死万死,几时要听你们齐声唱和了。刘医正,你给朕把皇弟救回来,否则,朕要你们这些太医也无用了!”
话说到这份上自然没得商量了。床上的桦王爷牙关紧咬,脸如金纸,渐渐出气多进气少,已是要大去的征兆。太医们慌了手脚,顾不得圣驾再此忙围作一团,商量着如何开副神仙灵药博上一博。
皇甫烨从冷汗淋淋的刘医正手中接过那张药方,刚瞟上一眼,胸中无名火大盛,碰一声花厅小圆桌已裂成两瓣,一张太医院群英汇集的“杰作”竟被生生拍得嵌进了桌板内。皇甫烨一张脸由黑涨得赤红,横眉怒目双眼像要喷出火来,活似要吃人一般。
“人参、灵芝、冬虫夏草、首乌、茯苓、雪莲……这张君臣佐辅乱成一团的药方就是你们开出来的救命仙丹!”
“臣,臣,臣等,也是,置,置之死地,而,而复生,实,实属,无,无奈之举。”
一干太医扑通扑通跪倒在地,看皇上的神情,等着他们的就是被拖出去仗毙。
“实属无奈——”深深叹口气,爆发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皇甫烨转过头仔细打量昏迷不醒的弟弟,痛苦地闭了闭眼,挥挥手,“罢了,怪不得你们,尽力而为吧。”
“谢主隆恩。”
自鬼门光前打了个滚回来的太医们已经管不得自己的手脚发软,身子虚脱得都不像自己个儿的,忙派着小僮取来药材煎药,一面擅金针之术的已着手在皇甫桦身上寻要紧穴位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