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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各自有心退了一步,换上了笑脸相迎,客套话尤其多了些。你来我往地聊了几句,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皇甫桦耷拉着脑袋拈起瓷盆里的鱼食,撒了出去。池塘里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游过来,扑通扑通往外跃,迫不及待地抢食吃。撒了几把,觉得没劲极了,心里头总惦记着先前的事,干脆放下碗,抬起头来直勾勾瞅着元梦华,思量着趁此机会一次性把话挑明了说清了吧。
“元先生。我知道,雅和你,还有陪着雅一起来的那些个人,都不是简单的人。”
元梦华一怔,确实想不到这小王爷憋了那么许久,还是忍不住把层薄薄的纱给揭开了。他随即释然一笑,彻底驱散了先前笼罩在心里的些许不快。既然小王爷选择把事情说开了,反倒好办了。
“不错,我们都不是普通人。说得重点儿,我们根本都不是人。”
“不是人?!”
皇甫桦的嗓音登时提高了八度,瞪得大大的双眼充满了疑惑盯着元梦华,不过马上恢复了正常,还换上了一脸的苦笑。
“也对,我早该猜到的。天雅是我们亲眼看着他入殓的,起死回生不过是场梦罢了。可,可我也不明白,他根本就还记得我,也记得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怎么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他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儿,元梦华,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告诉你你就能乖乖放弃?”
“不可能!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的!”
“那不就行了。既然说了全无好处,我干嘛要说给你听。何况天机不可泄露,我可不想遭天谴。”
少来,你遭天谴的事干得还会少吗,还跟我来这套。虚伪!
“元先生,不论你说是不说,本王都不会放弃对雅的感情。倒是你,刚才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完全不像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你了,很是出乎本王的意料之外啊。”
当皇甫桦用上“本王”这个称呼代号的时候就表示他在不惜使用任何代价取得他想要的东西。哪怕是被人说成以权压人也没关系,反正被说得次数多了,也无所谓了。
“我?有吗?”
“自然有。先生似乎回想起什么的样子,有兴致说给本王听听么?”
元梦华闻言为之一震,他不认为自己真的失控到了连个小屁孩子都看得出的程度,看来这皇甫桦浸淫深宫多年,年纪虽小阅历也不算少,不好好对付自己搞不好会吃亏。
小王爷,你就这么想知道从前的事吗?好,都过去了千年了,说给你听听又何妨,也好叫你知难而退。
“王爷有心要听,元某悉听尊便,倘若听了觉得无趣,也请王爷多多包涵。”
“如先生所说是本王想听,再无趣哪里怨得了先生,但说无妨。”
唉,多无趣的往事,怎么就有人为之动了好奇之心呢。
微微一晒,漂亮的桃花眼投向身畔的池塘,恍然间又回到了曾经幼时曾生活过了那片宅院,隐隐记得也是相似的池塘,池中还放养着重金买来的七彩锦鲤,向客人们昭示着宅院主人的尊贵富有。
“事情发生在许多年前了,记得那时候我还很小,父亲除了大房正妻之外还纳了四房偏房,没名没份的妾室丫头更是数都数不清了。我母亲是父亲的第三个偏房小妾,原本娘家是落迫的书香门第,许是看中了母亲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性子和传遍十里八乡的美名,父亲在危急时刻伸出手帮了母亲娘家一把,资助其父还清了债务,也理所当然地娶到了母亲。可怜母亲娘家的人到死都不知道,令他们背上债的也正是我的父亲,他们眼中的恩人、贤婿。
……”
想来,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不容触及的伤疤,每个人的伤疤都截然不同,旁人眼中狗血的情节往往却是他人内心难以磨灭的痛楚。元梦华也曾是个人,自然难脱此列。
故事很简单,貌美温良素有贤名的母亲和富甲一方常人难及的父亲,一个为了债务,一个为了美貌和名声,设下了的圈套套进一个傻傻的女孩儿。女孩毫不知情地下嫁“恩人”为妻,四里八乡前来恭贺,还道成就了一段佳话。
事实又是怎样呢?母亲懦弱胆小,打进门起就被其他几房妻妾彻底踩在脚下不说,连捎得宠些的侍妾丫鬟也能随意欺负她,连带得他和妹妹也被家中的其他兄弟姐妹当作下人蹂躏。
或许事事都有两面,连带的吃亏也成了占便宜。父亲妻妾众多,膝下的子女更是成群,可笑的是却没几个能活着成年,当然,女孩儿家家养大了可以嫁出去拉拢势力,十个中倒有八九个养得珠圆玉润,像足了大家闺秀。男孩若是长大了岂不多了个争产业的对手,此等要紧的事是谁都不会忘记的,好在母亲从来依来顺受,斗得凶的几房妻妾倒几乎忘了家中还有这母子三人的存在。想来常常半夜无眠,对镜垂泪的母亲也是盼着他们忘了自己三人的存在的,只要留得性命在,富贵如云烟过眼即逝,又有什么值得去留恋的。
家中的规矩,凡是男子长大成人后便可自愿离家独立,家中只会给上些银子,从此不相往来,留在家中的则等着拼斗个你死我活夺那仅有一个的家长之位。
母亲倒不为妹妹担忧,毕竟女孩子待到及笈之后寻一普通人家嫁了即可,惟独他,只怕被家中心眼比针都小的人盯上了,怕有性命之忧。三人相依为命,过得是小心又小心,母亲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若无非做不可的事轻易不要踏出家门,免得招人注意,只要藏过了弱冠之年,自然能逃过此劫。
时光流逝,家中将成年的偏房兄弟接连不断出了事,父亲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他的默不作声也就等于暗许了某些私下里见不得光的龌龊行径。母亲越发惶恐起来,整日里担惊受怕,把他看得死死的,饮食起居无一不再三留意,就怕一眨眼的工夫儿子就没了。
可有些事就是那么奇怪,家中但凡好事绝对轮不上他们这方小天地里三个被遗忘的人,坏事却怎么也避不过,眼看着他将满二十,大夫人院中派了个人来请他前去,只说要商量办个冠礼。他拉着母亲依依惜别,眼看母亲悲伤绝望地流下了泪,颤抖着就是不肯放开手,他除了无奈地叹气之外无计可施。
妹妹还年幼,世家的阴暗诡诈逼得她灵动的杏眼里透着早慧的了然,她死死抱住母亲,咬破了唇角忍着泪一声不吭目送他走出三人的小院,她们心知肚明,他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十几年来相依为命,骨肉亲情要被活生生地拆散,怎能不痛。
事实也是如此,一杯毒酒,了断了他一条命,换来母亲和妹妹下半生的安宁,算起来也是值得的。
他黯然一笑,完全没机会承袭到母亲花容月貌的平凡面容鲜少地浮出几许凄凉的惊艳来。
'一杯酒,买断我们母子三人与家中的关系,从此生死有命,大夫人可是这个意思?'
'正是。'
端坐高堂之上的女子捧起茶碗小啜一口,轻描淡写的神情仿佛她说的不过是句玩笑话。本应姣好的容貌在长年的你争我夺中凋零扭曲,这大夫人比母亲年长不过三四岁,看起来却已如五十岁的老妇,华丽的衣衫包裹住的是颗苍老的心,想来她便是争赢了斗赢又如何,她又能剩下几多光景享受她的所得?何其可悲!
“大夫人既能信守承诺,我死又何妨!”
他仰头服下毒酒,摔下杯子扭头就走,混混厄厄的脑子里只记着一个念头,便是死,他也不要死在这儿——令人恶心的家里。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听得正入迷,说故事的人却嘠然而止,小王爷如何肯罢休,迭声催促着讨要故事的后续。元梦华嘿嘿笑了笑,摆摆手便要离开。不料任性王爷拽住了不放,硬是要下文。眼见近日来拼了命与他争风吃醋的家伙竟像个孩子似地死缠着不放,自己扯了几下都没能从魔爪里拯救出袖子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重新坐下来,夹杂几丝池塘水气的风拂起落在额前的碎发,一眼看去倒有几分恬静致远的仙气。
“后来,后来遇见了虹,被他救了。再后来,我一把火烧了那个无情无义、物欲横流的肮脏之地。哈哈,东南六省,康宁之家,不过尔尔。”
皇甫桦闻言为之一惊,怎么都想不到面前看似无害的无赖男人居然如此狠得下心肠,即便是在宫中长大,看尽世情冷暖的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可怕的并非他亲手杀死了那么多的血亲,而是他亲自下了手却全然不以舛。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