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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各就各位坐了下来,奏乐起,宫娥们翩翩起舞,一派歌舞升平。
明明坐立难安,却人人都表现着喜庆及喜悦。
看着这一朝大殿里的众人,粉饰太平的帝王以及自欺欺人的达官贵人,顾凌脑子里却一直回荡着大皇子临死前说过的话,这样的帝王,真的成功吗?
按例,歌舞之后就会正式开宴了,如果有事奏禀必须得在开宴之前,往年皇上龙心大悦时,一些人都会讨到不少好处,但今天着实没有人敢开这个口。
庆帝见无人开口,也不以为意,抬手欲挥时,却见通禀太监惴惴不安地进来了,挥手的动作也就停了下来。
施济看着进来的太监那惶然的面部表情,眉头悄然一拧。
“什么事?”庆帝淡淡开口。
通禀太监扑通跪在地上,尖细的嗓音里隐隐颤抖:“启禀皇上,湮冷宫总管魏忠魏公公求见。”
湮冷宫三个字一出,满殿寂静,所有人都低头垂眼,谁也不敢抬头窥视皇上龙颜。
听着湮冷宫,庆帝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一旁众嫔妃都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
施济心跳漏了几下,感觉今天的年宴恐怕不会这么顺利的过去了。
庆帝的沉默让跪在殿下的通禀太监面色越发的苍白起来,生怕自己会被皇上下令推出去斩,提着心颤抖的道:“启……启禀皇上……随魏公公一起……一起来的还有……顾……顾……顾太妃的贴身嬷嬷。”
众人皆惊,站在良贵人身后的许仁更是惊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顾凌双眼倏地一睁,如果不是廖青云眼明手快的按住了他起身的动作,他恐怕已经出列了。
他双拳暗暗握着,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姑母可是出了什么事?
“宣。”庆帝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通禀太监提在喉咙口的心这才悄然的放了回去,忙躬身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见魏忠领着一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宫中嬷嬷走了进来。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帝面色看不出喜怒的端坐在宝座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下的两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之后停在了兰嬷嬷身上:“抬起头来。”
魏忠佝偻着的身子深深的趴伏在地上,听着这命令,僵硬的抬起了头,眼神却只敢盯着前面的台阶,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沁出,面对冷酷无情的当今皇上,他甚是惶恐。
一旁的兰嬷嬷听着庆帝的命令,慢慢的抬起了头,面容相对一旁的魏公公,倒显的平静多了。
“顾太妃有什么事需要上奏?”
兰嬷嬷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一本折子高举着:“太妃娘娘请求皇上恩准将无忧公主过继怀王膝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恐怕不足以形容大殿气氛,大殿之中明明满座,却诡静的可怕,一片死寂!
魏忠恐慌的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兰嬷嬷,他以为……以为顾太妃拿出那块赦免金牌是想求皇上恩典赦免,却没想到——
庆帝脸色微变,似乎是不确定的试探:“什么?”
兰嬷嬷心抖动了一下,却重复肯定的的回答道:“太妃娘娘请求皇上恩准将无忧公主过继怀王膝下。”
听着兰嬷嬷重复肯定的重述了一遍,在场一些人承受力差的人实在是控制不住的倒抽着冷气。
绝大多数人都齐齐变色的看着高举着折子说出石破天惊话语般的兰嬷嬷,眼角余光小心翼翼之余再小心翼翼的偷偷窥视着庆帝的神色。
顾凌惊的目瞪口呆,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他身旁的廖青云也呆怔着。
施济暗暗吸着冷气,难以置信的眨眼再眨眼,此刻如果有人跟他说,金銮大殿上有鬼他绝对相信,现在他不正瞧见一个不怕死的鬼吗?
庆帝垂眼:“如果太妃是担心怀王无后,朕可以为怀王赐婚。”
“回皇上,太医曾经说过怀王爷身虚体弱,很难有子嗣继承血统,娘娘忧心王爷无后续香火,无忧公主在湮冷宫甚得太妃娘娘喜欢,故特地请命,望皇上恩准,奴婢代娘娘叩求皇上恩典。”
“太妃可知道,无忧公主是戴罪之身?”
兰嬷嬷深吸一口气,重重叩拜一首后又抬头道:“除了请皇上恩准无忧公主过继于怀王爷之后,太妃娘娘还让奴婢再求皇上恩准,请皇上赦免无忧公主出湮冷宫。”
庆帝面色一沉,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强势气场和冰冷无情的眼神让整个大殿都涌动着寒入骨髓的凝冷气息,让人有一种咽喉被人扼住的感觉。
在场的人都觉得天似乎变的连他们都看不懂了,整整五年,没有一个人开口会为无忧公主求恩典,却今天,一个自身都无自由的冷宫太妃却斗胆当着满朝文臣求恩典,赦免无忧公主?
兰嬷嬷心里不是不害怕,可是她也知道再害怕也得面对。
庆帝眸光加深,紧紧的盯着兰嬷嬷:“一个身居冷宫的太妃,她何德何能敢对朕开口请求恩典?”
顾凌的目光在兰嬷嬷和庆帝之间来回的游移着,心,悬在了喉咙口,紧握的双拳始终没有松开过,姑母为什么要这样做?
兰嬷嬷缓缓的翻开了折子,里面霍然是赦免金牌。
“娘娘以这块先帝赐予的赦免金牌求皇上赦免无忧公主,释放其出宫。”
大殿静到了什么程度已经无法形容,在场的人尽皆噤若寒蝉,不要说大气都不敢出,就是连呼吸也都下意识的屏住了,汗流浃背。
“娘娘说,这块赦免金牌是太祖皇帝所创,大元国两百余年以来,曾先后赦免过两位皇子,先帝将此金牌传给了娘娘,是希望有朝一日娘娘能与怀王爷母子团聚,可娘娘说,这十八年来,她一心向佛,参佛悟道,已经不再适合入红尘俗世了,却又终难舍对怀王的牵挂,因此,娘娘恳求皇上成全她最后所求所愿,让无忧公主代她照顾怀王。”
兰嬷嬷的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庆帝,虽然太过匪夷所思,但仔细一想,顾太妃所求倒也合情合理,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为什么偏偏是无忧公主?
庆帝此时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大殿里的气氛莫名的又紧张了起来。
顾凌深吸一口气,起身出列,在兰嬷嬷身后跪请道:“小臣请皇上恩准太妃所求,太妃久居宫中,参佛悟道,已脱离红尘,这是她身为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的最后牵挂,请皇上开恩。”他虽然不知道姑母为什么这样做,但不管如何,他必须要出声。
大殿里死寂的气氛被顾凌打破,群臣似乎有些骚动起来,可谁也不敢轻易出声,直到——
廖大人出列跪求道:“皇上,太妃娘娘有先帝所赐赦免金牌,却并无心出宫,想来确实如太妃所言,她一心参佛悟道,已然脱离红尘,怀王爷是太妃最后的牵挂,才会有所求,臣恳请皇上恩准太妃所求。”
廖大人出声之后,群臣都面面相觑。
难不成皇上其实是有心想要赦免无忧公主?只是迫于曾经说过的话而拉不下脸面,所以才会用这样迂回的方法?不然廖大人怎么会出声求情?
庆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场稍稍淡了一些。
这个微妙的变化一传散开来,那些群臣再联想到两天前的那场杀戮,所有人都真相了。
皇上强势霸权,确实令人惧怕,无形中也落得了个暴虐之名!
如果他这个时候赦免无忧公主,对紧绷的朝堂和后宫都能达到一种安抚意味,而且把无忧公主过继给怀王,那么无忧公主就不再是无忧公主,而是无忧郡主,这样说起来,皇上也就不会有食言之嫌了。
于是,督察院余大人跪了:“请皇上开恩。”
大理宗正寺大人跪了:“请皇上开恩!”
护国公跪了:“请皇上开恩!”
殿阁大学士跪了:“请皇上开恩!”
施济心里有些惊讶的看着大殿里出声求情的众人,抬头瞄了一眼庆帝的神色,心里沉吟了片刻后,也跪了下去:“请皇上开恩!”
施济一跪下去,还在谨慎迟疑拿不定主意的众臣一蜂涌的跪了下去,齐呼皇上开恩。
妃嫔席和皇子公主席上,也都骚动了起来。
宁妃、单妃、良贵人都跪了下去,唯有梅妃坐在席位上怔怔失神,似乎没有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三公主、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跪了下去:“请父皇开恩。”
兰嬷嬷看着这超乎她预料的情况,心里很是吃惊,却也知道此时正是最好时机,她高举着赦免金牌,恳求道:“请皇上开恩。”
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