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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修长的、艺术家一样的手指握住了躁纵杆,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起来,冲入了风中。她的手一边稳稳地控制着制动器,一边把躁纵杆猛地向身体中部一拉。引擎的速度加快了,她抬起手,旋转了一下躁纵杆,引擎的声音改变了,很显然这是她想听到的声音,因为挡风玻璃上反映出她的笑容来。
她用左手慢慢地、轻轻地向前推了一下节流阀,螺旋推进器开始越来越快地旋转起来,同时发出强大的怒吼声,维哥在跑道上冲了起来。她又把节流阀向前推动,推到它的极限,同时向前扳动躁纵杆,飞机似乎就要绝尘而去,但是她还不准备让它这样飞起来。
然后,她向后猛拉躁纵杆,飞机轰鸣着离开了跑道,御风而行。它很快爬升到一万英尺的高空,让我得以从旁边小小的舷窗中饱览乡村美丽的景色:棕色的土地上点缀着成片的绿色,偶尔还有皑皑的白雪;波光粼粼的河流与它的支流纵横交错如同一张蛛网,不时被城镇中成排的玩具一样的房屋截断。
我们没怎么交谈,她挤在狭窄的驾驶舱里,维哥的螺旋推进器与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让我们无法听清彼此的话。她计划在两天之内飞完这将近两千英里的行程,并向我保证说在日落之前,我们会在阿尔布奎基安全降落。
大部分的旅程都平安无事,我吃了一顿午餐,阅读了最新一期的《环》杂志,甚至还不时睡上一阵儿。直到在那天傍晚,当我们飞抵新墨西哥上空时,我被飞机的剧烈颠簸惊醒。
我解开安全带,像一个走在冰面上的醉汉一样,踉踉跄跄来到客舱与驾驶舱之间的连接日,将头伸了进去,即使就站在她的身后,我也不得不大声喊着:“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比如说降落伞在哪里?”
她喊回来:“我们进人了急速旋转的风中,不用惊慌。”
她已经开始朝着阿尔布奎基都市机场的跑道与机库方向降低了高度,在机场的旗杆上有一只袋形风标正在旋转。
“你的那番‘像手风琴一样折叠着’的话是开玩笑的,是吧?”
她向前探了一下身,双手握住横舵柄,“确切地说,更像中国的纸灯笼坐回去,系上安全带,内特!我还从来没有损失过一名乘客。”
我跳着笨拙的土风舞回到我的座位上,将安全带系紧,这时她对我喊着:“我要降落在那条最短的跑道上,这有可能意味着‘垂直’靠近”
维哥飞行在风中,犹如一只摩托艇航行在波涛滚滚的水面上。
“你是什么意思,”我问,“‘垂直’?”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让飞机做了一个垂直方向的测滑,我胃里那些还没有消化掉的午餐(金枪鱼沙拉三明治,苹果巧克力馅饼)几乎也要做一个毁灭性的登陆,然后飞机做了几个猛烈的摆尾减速,仿佛维哥正在向该死的新墨西哥州挥手致意。
“见鬼!”我喊着,“我们失去了控制?”
“没问题!它正在减速!”
也许飞机在减速,可是我的脉搏却在加速。
跑道在我们眼前出现了,她仍然躁纵着飞机向地面靠近,节流阀开得大大的。我们眼看着就要冲出跑道,她做了一个侧滑,好让飞机不飞过头。我等待着听到维哥的机轮触碰到地面的声音。这时阿美向后拉了一下躁纵杆,一股疾风突然之间猛扑过来,迫使维哥后退了二十英尺。然后,就像它突然出现一样,那股疾风突然消失了。
只剩下我们。
在我们像石头一样降落到地面上之前,阿美向前猛推了一下节流问,风又吹来了,维哥毫无颠簸地着陆了,而节流阀仍然大开着。幸运的是,那条跑道建筑在一道斜坡上,这减缓了飞机前冲的速度,我们倾斜着滑到跑道的尽头,最后,上帝保佑,终于停了下来。
那天晚上,在古坡大街希尔顿饭店的餐厅里,我问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么时候?”她问,若无其事地切了一小块剪得半熟的牛排。
“在我们快要着陆的时候,”我提醒她,“然后又不得不再着陆一次。”
她耸了耸肩,她身上依然穿着那件方格衬衫,系着手帕——我们没有时间去梳洗,阿美饿坏了,不在乎这些礼节,“从技术角度上说,”她说,“我们处于失速中。”
“我不喜欢飞机坠毁在技术上。”
她虚情假意地笑着,挥了一下手,咀嚼着、吞咽着,不想在嘴里塞满食物的时候讲话而显得不礼貌,“我们不会坠毁,傻瓜,我们只是暂时被真空吸了过去,那就好像所有的气压都消失了。”
“于是你就大开着节流阀降落了?”
“在我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
“那是一个完美的特技吗?”
“那是的,假如你幸运的话。”
我向她举起了朗姆酒,晚餐我只要了这个东西,“为一个见鬼的驾驶员干杯。”
她很喜欢这句话,“谢谢,内森。”她向我举起了水杯,“为一个见鬼的家伙干杯。”
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我听到她讲脏话的场合之一,我把这当成最高的恭维。
在她套房门口,我问:“今天晚上需要颈部按摩吗?或者想有人陪伴你?”
她已经向房间里走了几步,脸上露出几乎是悲伤的笑容来,“不,我不想,谢谢。我要给G.P.打电话,还要写几封信,然后我想早些上床睡个好觉。”
我也想早些上床睡个好觉,只是,不想一个人。
也许她看穿了我的心事,因为在她关上房门之前,她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用她那修长纤巧的指尖,“晚安,内森明天,我们还要在飞机上度过另一个漫长的白天我想保持清醒,我不想出什么差错。”
翱翔在新墨西哥、亚利桑那与加利福尼亚的上空,飞机掠过那一片片棕色、褐色与橙红色的土地,飞越过峡谷、方山,还有那偶尔一现的流浪男孩。生活在这些地区的居民,想必都是与砂石、蜥蜴与仙人掌为伍的吧。她有时会俯冲得很低,为了尽情地欣赏这片恰人的荒凉,维哥冰冷的影子在这脉荒无人烟的土地上穿行着,偶尔大地上会呈现出一点绿意,就仿佛一两叶欧芹点缀在又大又空的盘子里。
那天傍晚在伯班克着陆可谓是在不可逆料的侧风与失速中的值得庆幸的解脱,现在我们已经靠近海洋了,那些荒芜的景象被肥沃的圣弗奈德峡谷那令人心旌摇荡的绿色山脉所代替。群山在更远些的地方绵延着,有些山峰被积雪覆盖。伯班克市与它的联合机场就坐落在平地之上。
机场内的跑道每一条都有五只展开触手的章鱼那么宽,起点的一端都用白色油漆在跑道上写着“联合机场”。在跑道两侧是现代化的“T”型集散站,从我旁边的舷窗望下去,就如同一只只方方正正的火柴盒,但实际上,它们都是非常硕大的金属机库。在那些机库的屋顶上分别油漆着“联合”与“伯班克”的字样。阿美降落下飞机,这一次没有昨天登陆时那样紧张刺激。我们在跑道上滑行着,在一座巨大的用白色油漆写着“联合空中服务社”的机库前停了下来。
三个浑身沾满油污的机场工作人员迎接了我们,其中一个拿来梯子,让阿美从驾驶舱内爬下来。她同这三个人打了招呼(“你好,吉米!”“嗨,厄尼尔!”“泰德,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第四个男人走在最后,举止之间带着自信与威仪,仿佛是一名司令官。他穿着灰色的西装与浅灰色的衬衫,打着灰、黑相间的领带,看起来就像一位电影明星般潇洒,或至少是一名电影导演。他个子矮小,但身体壮实,肩膀宽阔;他的长相几乎算得上英俊:明亮的深棕色眼睛,挺直的鼻子,高耸的颧骨,梳向脑后的黑色头发与柔软的小胡子仿佛是向克拉克…盖博借来的。
他和阿美拥抱着,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仿佛是一对失散多年的老友。他们脸上荡漾着笑容,灿烂得几乎能把他们的脸孔点燃。
“我的女孩怎么样?”他问,“正在为另一场鲁莽的冒险做准备?”
“一向如此。”她说着,解开头盔,将它扔到一边去,又摇着一头蓬乱的发卷,“保罗,这是我的朋友内森…黑勒,他是我这次演讲旅行途中的一人组保安队;内森,这位是保罗…门兹——他是使我创下飞行记录的幕后英雄。”
我已经隐约猜到他是谁了,于是我伸出手,对他说:“门兹先生,我已经听到你很多传闻了。”
阿美瞥了我一眼,似乎在猜测着那些传闻是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