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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佛宝相庄严,媒体也不敢冒犯佛门圣地,在门前站开好几排,罗定一下车,各种快门声便不绝于耳。
袁冰她们一并迎了上来,女士们穿的也比较传统,都是长衣长裤,颜色也不怎么鲜亮,看罗定精神好像不怎么好,都纷纷凑过来嘘寒问暖。
罗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们说着话,目光落在了停在最里面的那辆车上。车门从相机无法拍到的内侧打开,里头下来的是个罗定认识的环球的工作人员,他差不多猜到了里面坐着的是哪位,果然没多久,徐振便被人给推了出来。
轮椅的样式很特别,靠背似乎比普通的轮椅要倾斜许多,徐振靠在上面,从腰部开始盖着毯子,脸上没有笑容,一直低垂着头。
罗定眼尖地看着他在听到快门声之后紧紧攥住了右手的拳头。
叹了口气,罗定发现自己在看到他时心中已经一点波澜都无法掀起了,包括怜悯。
媒体的镜头似乎让徐振相当的紧张,连剧组里的其他演员都看出来了,袁冰她们这些地位高的不好表现太过,几个小艺人已经迅速跑了过去开始帮他遮挡。当然更多的,还是抱着要一起出镜的念头。
罗定始终站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他也不怕被人看出他不喜欢徐振。
进了大殿,关上门,屋外的喧闹便离得远了些。
徐振坚持要让人将他从轮椅上搬下来跪坐。他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单只帮他固定住跪姿就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他单手拿着香,被人按着固定在蒲团上,嘴唇迅速地翕动,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其他人站在远处,袁冰凑过来撞了下罗定:“哎你说,徐导这是吃错药了?”
罗定冷笑一声,轻易捕捉到了徐振脸上其他人看不出的表情。吃错药?不,只是心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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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这部戏,顾名思义,说的自然是一群刺客的故事。
一群见不得光的鹰犬,由朝廷圈养,供官吏们驱使。所有明面上不能做的龌龊事都可以交给他们。鹰犬的人生不需要良知,只需要懂得服从命令。
然而将他们利用到极致的主人们,却未必会出于感激给予他们善终。
生来微不足道,死后无人的得知。
却极少有人知道,其实他们也有和普通人如出一辙的爱·欲情仇。这一切被隐没在波澜不惊的水底,如同深海中酝酿着爆发的火山,往往由于太过平静,在被人发觉之前便胎死腹中。
黑衣人穿着一身将自己紧紧包裹住的衣服,瘦削的身体和四肢线条优美,伏在院墙上时,如同一匹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轻轻从墙上跃下,落地无声,就地打了个滚隐匿在了树丛当中。
头巾包裹住脸部,只露出他一双在夜色中亮的发光的双眼,正紧紧盯着不远处提着灯笼的侍从。
侍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回过头来,灯笼探向远方,眯着眼:“那里有人吗?”
黑暗中的人影屏息,目光中闪过一道孩子般得意的笑意,眼见侍从一面抱怨自己胡思乱想一面离开,紧紧裹住面部的头巾下隐约能看到形状的变化,像是笑了。
然后他隐匿在各种掩护下,迅速靠近了主屋,门外两个侍卫如松挺立,他在柱子后嘲讽地笑了笑,转而摸上房顶。
掀开瓦片,露出缺口,寻找到合适的地方,仍旧悄无声息地落下。
方才还像孩子一样俏皮的情绪在落地的瞬间尽数敛去,他的目光转瞬间透出彻骨的寒意,自身后缓缓摸出一柄弯刀。
游魂般荡到床边,掀开布幔,痴肥的老男人睡得正香,呼着浅浅的鼾声。
黑衣人半点没有迟疑,一刀抹过他的脖子,男人在睡梦中被疼痛弄醒,瞬间瞪大了双眼看向来人,目光惊恐,预备挣扎。
黑衣人微笑着将刀子捅的更深,等到刀下的人不再挣扎,轻轻一笑,抹下了对方死不瞑目的双眼。
“韦大人啊……”他轻叹着起身,甩了甩手落下刀锋上的血珠,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具死尸,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在沉睡的男人。
翻动着书柜上的各种古籍,满屋子摸索暗室的开关,从隐蔽的地方取出来一叠信件和纸张,黑衣人一一翻看着,忽然转过头来对着床的位置呸了一声。
“鱼肉百姓,小爷我真该多捅上几刀,占大便宜了你知道不?”
他说着把信件塞回了怀里,几个跃身从窗户翻了出去,如同来时那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屋里仍旧是一片寂静。
然而方才还鲜活的一条生命,此时早已魂归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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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徐振示意副导演放回刚才那几条,在看到拍摄罗定面部表情的那几个镜头的时候,目光中异彩连连。
为了让演员感悟到剧中人物的真实生命,剧本中对于细节的人设并没有太着笔墨。就这一点徐振和曹定坤仔细地探讨过,他想要展现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不同于传统作品中刺客形象的人。
他们对自己收割生命不觉得恐惧和愧疚,是因为从来都不知道生命的珍重和可贵。没有人教导他们这些普通人都该明白的道理,他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透着悲剧色彩,甚至在被利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替天主持了正义。
除了杀人和服从命令,他们并没有接受过更多的教育。年纪也不大,兴许还存留着少年人的天真本性,这些细节在外也许是全然被埋藏着的,但出任务孤身一人时,这种奇妙的反差性格便显露出来了。
曹定坤的一切理解都和他相当默契,只是当初定下由曹定坤来主演,甲大的年纪便被提高到了三十余岁。曹定坤的死亡带走了徐振对于甲大的憧憬和幻想,在他看来,整个娱乐圈中都未必再有比曹定坤对这个角色理解的更深的存在了。
但拍摄的第一天,这种固有的理念便被全然推翻了。
罗定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在完完全全的,以一种让人出乎预料的方式在为文字中的甲大创造血和骨肉。
那种从眼神中透出来的活泼味道,与杀人时的果断利落糅杂在一起,竟然丝毫不显突兀!
副导演觉得这几段挺好的,只是罗定拍的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徐振没喊停他也就顺势拍下来了。现在看徐振盯着画面沉默,不由想替罗定说几句话:“徐导,这几条……”
“过了。”徐振话一出口,干脆利落,朝着拍摄场正在补妆的罗定努了努下巴,“你去帮我叫他过来。”
副导演微微挑眉,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么轻松?不是说徐振在拍摄的时候出了名严厉的吗?他原本以为开机的这几场会过的很艰难,这就完了?
罗定闭眼仰着头,任由粉刷在额头面颊上挥动,听到副导演说徐振找他时还愣了一下:“徐导他有什么事情吗?”
副导演对罗定客气的很,他是凯旋派来的,和跟组的制片代表也很熟。作为导演他自然无需对演员那么讨好,可那个出名刻薄的制片代表对罗定说话时的轻声细语着实证明了罗定绝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想到业内早有传闻的罗定是富二代的事,他也不敢多想,如果背后真的有实业支持,那么罗定的能耐肯定比他们这些专精娱乐圈饭碗的要大的多:“我瞧着他心情还不错,但最近徐导的情绪本来就挺难捉摸的,你尽量小心点吧,我陪着你一起。”
罗定并不太想跟徐振有过多牵连,对剧本的理解他上辈子就完成了,也从没想过用那些只有自己知道的徐振的喜好得到什么好处。
徐振喊他过来,他就远远站着,表情不咸不淡:“徐导您找我?”
徐振仰头看着他,算是彻底清楚罗定肯定不喜欢自己这个事实了。之前他看着对方跟自己保持距离还以为只是礼貌使然,说实话徐振有点不高兴,因为他其实还挺喜欢罗定的。
把罗定讨厌自己的原因扣在苏生白身上,对苏生白的十分讨厌增加到十一分,徐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招招右手:“不要拘谨,来这边坐着嘛。”
罗定扯了扯嘴角,也不客气,导演助理给他弄来条板凳,他赶忙和对方说谢谢。让原本以为他脾气不好的助理受宠若惊地一直推辞。
……差别待遇一点都没打算遮掩。
徐振心情真的挺微妙的,对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连座位都和他隔开有一米远,他却一点愤怒的念头都没有生出,反倒只觉得无奈。
他向来欣赏有才华的人,罗定对角色的理解已经让他对对方的好感骤升到了一些小节无法破坏的程度,山不就我,他自己爬。
“罗定啊,”他扯动出了一个自己险些快要忘记弧度的笑容,面皮都是僵硬的,“说一说,你对甲大这个角色的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