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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了过来,树梢上的一团积雪落下,正好落在他的头上,他像没有感觉一样,死死地盯着远处的行军队伍。
陪在他身边的人有管小楼,崔安澜和诸葛德威,他们三人离他最近,离他稍微远一点是十来个亲兵,所有的这些人,都和高畅一样,装扮简朴。
“诸葛德威,你把打探来的消息再说一遍。”
“是!大人!”
诸葛德威清咳了两声,开口说道。
“卑职有一个堂弟在东海公那里任职,平原一战之后,被官兵俘虏,降了官兵,因为作战勇敢,当上了小校,前些日子,他所在的营中所有投降官兵的弟兄们都被挑选了出来,与别的营被挑选出来的弟兄们混合在一起,组建了一个独立的营,他们有一万一千人,就是下面这支行军的队伍。”
诸葛德威瞧了瞧远方的官兵,继续说道。
“在那个新成立的营里,我那个堂弟又升了官,当上了五百人的校尉,前些日子,我和他在城里偶然遇见,我告诉他自己是在管家做庄丁,然后,在酒楼请他喝了一顿酒,他告诉了我许多事情。”
“你确定他们的目的地是饶阳,难道他们不知道饶阳已经没有大帅的军队了?”
崔安澜在一旁插话道。
“我堂弟是这样告诉我的,他说这是他们的统领邓有在校尉以上的会议上讲的。”
诸葛德威瞄了崔安澜一眼,有些不快地答道。
“邓有这个人,你们谁了解?”
高畅冷冷地说道,他的目光随着远处驱马奔腾的邓有的身形移动,在他的身后,一队亲兵紧紧跟随,一面写着邓字的大旗在风中迎风飘扬。
“这个人是杨义臣手下的头号战将,武勇过人,东海公就是死在了他的刀下,他不看重钱财,非常大方,战斗的缴获总是分给手下的弟兄,在诸葛兄的堂弟参加的那次会议上,邓有拿出了许多钱财,分给了手下的将领们,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也在那次会议上,他说,许多将领对邓有这个人都心怀感激,愿意跟随他。”
管小楼的声音不徐不急地在林子中响起,这是他的风格,无论说话和做事情都是这样,很稳重,仿佛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乱了方寸。
诸葛德威偷偷瞄了管小楼一眼,得意之情大减,他原以为只有自己才在这支官兵中有内线,了解这支官兵的动向,能够借此立下大功,得到高畅的赏识,不料,管小楼了解的东西比他还要多,他感到有些泄气。
“这支队伍中校尉以上的将领,投降的义军占的比例多吗?”
高畅继续问道。
诸葛德威没有问自家堂弟这个问题,只好沉默不语,任由管小楼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多,在这支队伍中,高级的将领大多是正统的官兵将领,有许多原来只是邓有的亲兵,临时升了职,分派到各营任统领,有的甚至当上了千人的统领。”
崔安澜在一旁说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吧?要想控制这一万多以降兵为主的新军,在关键的位置上,只能用自己的亲信,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稳定下来之后,再对那些低级将领进行分化,拉拢,和打击。”
高畅点了点头,回过身,对诸葛德威和管小楼说道。
“我不管你们怎样做,必须尽快在这支队伍中收买一些内线过来,最好是那种在士兵中有很大的影响力,却身居下位的人。这支队伍中肯定有不少人都和我们的弟兄共过事,有的是老乡,有的是熟人,甚至,有是是亲戚,你们回营之后,挑一批机灵的弟兄们出来,分批扮作流民进入饶阳,然后,让他们加入到官兵中去,执行这个任务。”
高畅拂去头上的积雪,继续说道。
“这是一项长期的任务,但是,必须尽快去做,要赶在邓有将队伍整合好之前,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长河营的未来,大家一定不要掉以轻心,明白吗?”
“卑职明白!”
三人大声应道,树梢上的积雪簌簌而下。
“管小楼,诸葛德威,崔安澜,你们马上回到各个驻地,进行这件事情!”
“是!”
三人不再迟疑,行了礼,退了下去,进入林子,带上各自的亲兵上马离去,过了一会,高畅也骑上马离去了,他和那三人背向而驰,往远处的平原城疾驰而去。
平原城西城,管家的产业多在这里,酒肆,茶铺,客栈,骡马行等等,火烧平原那晚,西城所受的波及最少,故而,大多数建筑依然保存完好。
管氏当铺位于一条巷子的深处,分为前后两院,前院是铺面,地面全由青砖铺就,高高的柜台竖立着正对大开的大门。
当铺为什么会开在人迹少见的巷子深处呢?按照大老板管平的话,是为了照顾典当之人的自尊心,一般说来,只有在走投无路下,或者需要钱应急,人们才会到当铺来。要是开在大街之上,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人或许会为了面子感到取舍两难,在巷子深处,自然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了。
要说,在这个乱世,当铺还真是一门好生意,许多人饭都吃不上,自然顾不得保留祖上留下的那些宝贝了,再加上盗贼众多,那些贼赃收起来,也便宜到了极点。
管氏当铺在管家的各种产业中,算得上是非常赚钱的生意了,管平对此还是非常重视的,平时,把收集的东西放在密室之中,打仗的时候就关门,一旦没有战事,就马上开门迎客了。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和大牛进去。”
说话之人正是脸上涂了一层黑灰的阿岚,除了她和大牛,另外还有两人,他们站在巷子口,巷子里面就是管氏当铺。
这几天,阿岚他们一直在平原城内,在那些废弃的宅院里藏身,不敢随意出门去,他们那十来个人也分散为几路,没有聚在一起,聚在一起目标太大了。
干粮已经吃完了,他们必须出来寻找食物,出来之后,才发现城内来回巡逻的士兵们已经没有了,于是,大着胆子来到了坊市,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带着银钱那个人把包裹丢了,没有银钱,自然无法购买食物。
没有办法,阿岚只好决定把随身佩戴的玉佩拿来典当,从路人那里打探到坊市有家当铺后,就来到了这里。
那两个人留在了巷子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积雪被扫到了街边,大街上,三三两两,不时有人经过,偶尔,还驰过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经过好几次战乱了,平原人的承受能力越来越强,短暂的和平时期一到,店铺纷纷开门迎客,人们也走上了大街,进行自己的营生,浑然忘记了几日前的刀山血海,不管怎样,总得努力活下去啊!
阿岚瞧着瞧门前挂着的那块黑色牌匾,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管字,她低下头,走进门去,这时,一群人正从当铺内往外走,阿岚忙往旁一闪,这才没有被对方撞倒,身后的大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措不及防,被当先那人撞了开去,险些跌倒。
对方有五个人,个个腰圆膀粗,走起路来横行霸道,身上带着腰刀,看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阿岚正要发怒,大牛用眼色制止了她。
那些家伙哈哈笑道,不仅不道歉,反而觉得很有趣,他们用挑衅的眼色瞄了大牛一眼,扬长而去。
阿岚也知道现在不是生事的时候,对方虽然横蛮无理,也只好暂且忍耐,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向柜台。
“掌柜......”
她从怀里掏出玉佩,抬起头,望向柜台里面,突然,她的眼神定在了柜台内那个掌柜的手上,她的脸刷地白了,只是,涂着黑灰,旁人看不见她脸色的变化,只知道她有些不妥,她就像被人定住了一样,站在柜台前一动不动。
“小弟,你怎么啦?”
虽然有些担心,不过,大牛没有忘记他们现在假扮的是兄弟,言词之间,没有露出破绽。
“掌柜,你把手里的金锁片拿给我看看!”
阿岚没有理会大牛,她突然出声了,语调急促,微微发颤。
那个掌柜瞧了阿岚一眼,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金锁片递给了柜台外的阿岚。
果然是它!
拿着金锁片的手微微颤抖着,阿岚全身都在颤抖,上下嘴皮不停颤动,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金锁片,上面刻着一个信字,这个金锁片是她的小侄子阿信一岁生日那天,老爹给他打的,阿岚对它的模样再熟悉不过,发现全村人尸首的那天,她没有从阿信的尸体上发现这个金锁片,现在,却在这个当铺里找到了。
“这个金锁片是谁拿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