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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老不接的话,固然面子全无,要是运劲接杯,两力相拚,薄薄的玉盏立时炸碎,那就更加丢人,即使以柔劲消去盏上劲力,使更难顾及後面快要相撞的两只玉盏,只消任何一杯的酒洒出一点,或玉盏稍有损坏,这一阵,大长老也算是输了。
这一下借敬酒反击,巧妙而不失东道主的气度,连大长老也不禁暗暗叫好,三杯酒,三道难题,比的不只武功,机智和眼力技巧缺一不可。固然他可以强行以先天罡气将三只酒杯定住,但如此蛮来,三杯酒上所附劲力不同,纵可将杯定住,未必能保杯中酒不会因受激溅出,此举不但落於下乘,有失身份事小,被这才气横溢的武林才子以巧技压倒,造成心理上的影响反而更大。
面对这三杯酒,大长老亦不敢稍有轻慢,右手突然如金龙探爪般向前虚抓,目标竟是第二杯酒!他的罡气刚与玉盏相触,便觉盏上一股奇强的旋力沉劲带著玉盏往下急坠,酒却漩飞而起,并凝结成一环边缘锋锐的极薄冰片!
如换了是一般人,定会先应付第一或第三只玉盏,然而真正的杀机,却藏在看似平静的第二杯酒中!第三杯酒不是要撞破前面的酒杯,而是利用这一撞之力,为这一环冰刃加速,而第一和三只酒盏洒出的酒雨,正好为冰刃提供最好的掩护!即使大长老先截住第三只玉盏,第二杯也会因沉劲急坠,冰刃转而削他下盘。
大长老这一伸手虽制住三杯连环的关键,但这三杯敬酒仍是绝不易喝,在冰刃飞起的一刹,他左袖流云般卷起第一杯沸腾的热酒,化成一片热雾向冰环裹去,冰环受热力一迫,化回酒雨,大长老运气一吸,酒雨聚成一线被他吸口中,第三杯酒却已撞上他的面门!
大长老暗沉的眼内闪过电也似的精芒,就这麽张嘴一口衔著玉盏,将杯中酒喝个涓滴不剩!
二十四。 对酒 (2)
轻轻的掌声响处,南宫绝在雅逸的笑声中道:「长老果是佳客,有劳长老远道而来,何不进轩一聚,好等南宫绝一尽地主之谊?」
大长老运气三转,才化去口舌间电亟般的麻痹感,轻轻吐出玉盏,再吸一口气才能开口道:「酒是无双好酒,手是无双妙手,才子盛情,老夫却之不恭。」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人御虚凭空般出现轩中,将手中托著的三只玉盏轻轻放在桌上,一望满桌馔点,摇头笑道:「看来是我这恶客打扰才子早膳呢!」
「所谓独酌无味,此刻不用邀月对影,亦刚好三客,该说长老来的正好才对!」南宫绝含笑回应,先请大长老坐在西首客席,然後另换新盏,再满斟三杯,酒一斟出,梅韵傲雪特有的寒香,似有若无地飘散於轩中每个角落,骤然闻来,淡淡的似乎并没甚麽味道,但当一阵凉意过後,那芳馥带劲的醇和冷香,已顺著鼻端萦绕喉舌脑际,尚未入口便叫人飘然欲醉。
「雪岭寒梅,迎寒吐艳,虽负绝世之姿,然而傲骨凌霜,不屑沾染俗尘,酒如其人,凭此佳酿,已足见才子风流。」大长老嗅著酒香闭目赞叹。
「长老过奖,在下先饮为敬。」南宫绝当先举杯一饮而尽,以示无他,大长老亦似全无敌意地专心品嚐美酒,任谁也看不出三人之间有丝毫对敌杀伐的味道。然而经过刚才两阵,表面上大长老确是占了上风,但南宫绝先以玉瓶传音轻易破解自己夺神大法,後借敬酒显露独步天下的暗器手法,大长老心下了然,论功力,他自然稳胜,但以应敌多变上,他却是略逊半筹,一旦正式交锋,想要全身而退只怕绝非易事。
此刻双方既想寻找对手的破绽,亦起了相惜之意,各尽一杯之後,大长老止水般的脸容竟然浮起一丝苦笑,道:「才子可知老夫一甲子酒戒不但因你而破,只怕日後也要加入酒徒之列,最惨除了这人间仙品,再没有佳酿治得了肚子里的酒虫。」
刚夹起个一窝丝盘香葱饼的南宫绝失笑:「照长老这麽说来,在下的梅韵傲雪岂不是变成天下最厉害的慢性毒药了?老实说,酒有甚麽好戒的?要是连美酒也不能喝的话,你叫我长生成仙也是省下好了。来!我们为长老重新加入酒徒行列乾杯!」玉樽再斟,竟向这危险的大敌劝起酒来。
大长老令人畏惧的双眼向南宫绝一扫,似要察看他的心意,但随即淡然道:「老夫不是戒酒,而是喝酒须有良伴,正如下棋要有对手一样,除了二十五年前与姑苏才子左兰轩烹茶论道,老夫已找不到可以共饮之人。」
南宫绝和方涛同时心中一动,但又不明白大长老为何忽然提起此人。
南宫绝试探道:「兰轩公子昔年文名满天下,据说为人风流旷达,确是煮酒夜话的良伴,可惜才人已去…」
大长老眼望杯中美酒,在醉人的酒香中说道:「左公子虽非江湖中人,但胸怀广博,识见过人,绝非一般腐儒可比,言谈风雅磊落,令人如沐春风,便似这梅韵傲雪般令人未饮先醉…左公子世代书香,亦如才子一样讲究饮食之道…」大长老说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也夹起一个饼来细嚐:「这一窝丝盘香饼本是金陵一带的寻常小吃,当年左才子家中所吃的盘香饼也算不凡,但仍不及此饼小巧精致,黄金似的麪丝纤细更胜人发,满口葱香却不见葱在,松酥香脆,且不带半分油腻之感,色香味型堪称出神入化,如此下酒妙品,定是出自才子妙手罢?」
南宫绝难得地老脸一红,不无尴尬地笑:「这次长老猜错了!书库中虽藏有数百卷食谱文案,但下厨这回事嘛…有人说在下一世别碰到灶台才好呢!」说著向方涛一瞪。
「原来是随云客的手笔…才子的酒俊逸傲世,卓然不群,方兄的饼却是锋芒内蕴,平淡中见真工夫,可连老夫也看走了眼哩!」大长老一嚐便知,造这盘香饼时,必须将浸透葱油的麪团,以内劲揉出比一般麪团更强的筋性,才能拉出如此幼细的麫丝,但筋性过高,麫丝便会太硬,要在抽丝盘型的一刹以阴力震散麫丝内的筋性,随即以大火烙至定型,再换细火运掌力将热力分别逼入饼内,将饼炙至熟透香脆,当中内劲的运用柔劲阳力交替,轻重拿揑无不恰到好处,功力稍差的人也绝对做不出来,足见不论夝L尴Z功,方涛均已臻顶尖境界,大长老先前见他受移魂术所惑,不免有些看轻了他,此刻才知方涛武功绝不在南宫绝之下。
「阿涛这个一窝丝饼儿堪称天下一绝,风儿最爱吃此饼,几乎每天的点心都少它不了,阿涛被他那张甜嘴哄得几哄,天天在厨房里忙著弄这弄那给他品嚐。」南宫绝全没有隐瞒左临风曾留在三绝庄的意思。
大长老亦毫不意外地摇头:「咱们这位帝君向来骄纵任性,好吃馋嘴的性儿至今不改,倒教两位见笑了。」
南宫绝单刀直入道:「馋嘴也没有甚麽不好,任性更是在下的老毛病,再说,风儿吃东西的样子真是讨人喜欢得很,再挑嘴也不会惹人讨厌…是了,咱们言归正传,此次冒昧邀长老前来,正是有一不情之请,望长老被例容许风儿兄弟退出啸天宫!」
二十四。 对酒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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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是帝君之意还是才子的意思?」大长老并未有任何惊震不快,平静得使人无法猜透。
南宫绝进一步道:「是我们的意思。风儿瞎眼之後功力退减,自问难以承担宫主重责,亦已无心逐鹿江湖,刚好在下跟风儿一见如故,彼此极是投缘,已将风儿收为义子,他亦愿意易姓南宫,从此抛却肩上重担,过一些自在生活,在下亦得此佳儿承欢继嗣。风儿自幼由长老抚育,亦是他!蒙之师,看在五年抚养之情上,万望长老破例成全。」
「真是天意…帝君得蒙才子错爱,是他的福份…」大长老口气松动,南宫绝反而有些意外,大长老似乎闪过一丝诡秘的笑意,道:「才子有怜才之意,老夫本应替帝君欣喜,奈何他们兄弟都是宫中一手培养的人,性命早已是啸天宫的,宫中法令如山,老夫岂能违背宫规,放任他们离宫自去?」
「豫南的银矿加上三绝庄十年武器供应,这条件长老觉得如何?」南宫绝出此「天价」来「买」他兄弟,正是要试探大长老的底线。
大长老似是有点意动的道:「才子的条件的确吸引,但若然被人知道啸天宫连帝君也可以高价「卖出」,啸天宫颜面威信何存?」
「风儿失踪数年,只要你们宣称风儿已死,另立新主,他便可以继续以我独子的身份现身人前,谁又会知我们之间的交易?当中纵有风险,也绝对比让朝廷和江湖中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