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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洪嘉在竹下见他们各执己见,人影乍分乍合,已看不真切,急急劝了几句,却无人肯听。此时忽听和尚温声道:“既然如此,还像过去那样,登顶即是我对。”
“落地即是我对。”
常洪嘉怔然立在竹下,看见魏晴岚双腿绞着一根细竹停在半空,额角出汗,胸口起伏,明明落了败象,眼睛却湛然发光,眼底有一抹藏得极深的喜色,种种悲痛眷恋失而复得酣醉沉迷,都在那双深绿如墨的眼眸中,再想细看的时候,那妖怪已转过身去,跟着那和尚向上振臂一跃。
僧袍被风鼓满、念珠噼啪作响间,和尚往上又攀了两丈,眼看着碧竹顶端近在咫尺,魏晴岚猛地伸手去拽,仍差着数寸,晃了两下竹干,也于事无补,无计可施之下,一掌将翠竹劈折。
那和尚这才直直往下坠去,到在半空中方身形一转,僧袍下摆一扬,人已攀住另一根竹枝,再次往上攀爬。魏晴岚已觅得诀窍,瞅个空档,手肘一拐,将竹干击折,待和尚上了第三根竹子,复伸手一拧,轻易将竹干拧裂,一根根竹片纵向断开,哗的一声向一旁倒去。
只是这一次,和尚还顺着竹干向前快步而行。倒下的翠竹很快撞在了亭亭而生的另外几株成竹上,几株竹子簌簌摇摆,竟把这坠落之势缓了一缓,断竹紧接着又是一偏,撞在辛夷树树干,恰好卡进繁茂的枝杈。
那和尚僧袖向后一甩,竟是负着双手,脚下不停,片刻之间便站在了那株翠竹尽头。四面八方,都是葳蕤葱茏的凤尾竹,比肩而生,聚而成林。他就这样静静站了一会,才淡笑着回过头来,视线落在那妖怪脸上。
他果然仍是愤愤不平,横眉竖目,输得不情不愿。
和尚看了几眼,笑意似乎浓了几分,温声道:“孤竹虽断,竹林之所扶。”
“助人者自助,我为助众生,自有众生助我。我向四面八方而倒,四面八方皆有助我之人。蛇妖,你难道不想看看,这样的澄平盛世?”
9
魏晴岚见他不动,气得双唇紧抿,一个劲地用眼睛凶狠地瞪他。
常洪嘉这才起身,一边拍着泥水草屑,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他不敢凑到伞下,而是隔了一步,在那株辛夷下避雨。
越来越大的雨,浇得衣衫冰冷如铁。
受不住风雨的辛夷花簌簌落下来,积水渐涨。
树下避雨的两个人,渐渐被一汪绿水环绕。
常洪嘉听见自己冻得不轻的粗喘声,忽然低笑说:“说不定,这是洪嘉自己的梦。”
一抬头,才发现那妖怪紧锁着眉,不悦地看着他。
常洪嘉笑着问:“这究竟是谷主的梦,还是我的梦?”
拂晓时分,这场急雨方停了。
常洪嘉自去水边捶洗外袍,洗漱后,拿着外袍回来,在辛夷树下挑了一根枝杈晾好。还在摊扯衣物的时候,突然听见那妖怪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未拧干的水滴滴答答落在魏晴岚右肩。
常洪嘉并不如何害怕,只把外袍往外又挪了挪。
待到和尚来取伞的时候,常洪嘉借口离开。一场大雨过后,竹林中湿气重重,平地几成河泽,丛丛青草东倒西斜地泡在水里,晨岚渐起,金光洒落,远远听见那两人说经论法的声音,和这雨后竹林浑融一体,心中倏的一空,久久不能释怀。
常洪嘉便这样漫无目的地且停且走,看着种种清幽美景,仿佛没看到一般。鹤返谷已经是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幻境中更如黄帝华胥之梦,无数忧愁烦恼皆得偿所愿。人人皆得偿所愿,只有他心事重重。
每到静谧无声时,便总想起那妖怪的话来。
“和尚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威风……”
那一刻落寞神情,仿佛真是三千年后,谷主所说。
他在林中兜兜转转绕了一圈,等回到原处,竟看见和尚把魏晴岚从树上解了下来。那妖怪在树下一个劲地摩拳擦掌,抡转手臂,摆出一副比武的架势。
和尚听见脚步声,冲他微微颔首,淡笑道:“蛇妖与我见解不同,孰是孰非,理应见个真章。”那妖怪用手揉了揉后颈,明明被捆了好几日,桀骜不驯的脾气倒越来越大,闻言左右掌心一抵,突然挟一阵妖风扑了上来。
和尚仍是沉静如水,直到魏晴岚近了,才一撩僧摆下摆,右脚踏在一根杯口粗细的碧竹上,左脚随即往左一蹬,借着竹枝的韧劲,兔起鹘落间往上窜了丈许,声音从上方悠悠传来:“施主,烦请后退五步。”
常洪嘉呆看着魏晴岚也朝上一跃,等到真要退了,头顶已簌簌落了一阵竹叶细雨,每一片叶子都通体碧绿,仿佛有一注沸水,泡得茶叶沉浮舒卷,从高处盘旋而下,把视线遮了七八分。
他一手去挡落叶,一手扶着竹枝,只听见和尚在半空悠然道:“蛇妖,助人者自助。”另一头却是魏晴岚听不出抑扬顿挫的腹语声:“红尘便是苦海,那么多人,哪里助得过来?”
对答之间,只听见风声飒飒,人影分合,手上已过了四五招。和尚声音平和,依然是娓娓道来:“我辈虽以度众生为愿,但落到小处,助相遇之人,不过举手之劳。对你而言,又有何难?”
那妖怪嗤了一声,举手如风,依稀看见他墨绿色的衣影一掠:“明明是你说的,富贵贫贱都是自身果报,自己不消受,还要我去助,难道不是违了你的佛法?”
和尚从容避开,右手攀住青竹,脚在竹枝上一点,腾跃间又避过魏晴岚的扫腿:“你若真助得了他,说明他冥冥之中该有此善报。心怀慈悲,总不为过。”
“要是他们反咬你一口呢?要是他们恩将仇报?”
“助人怎能求报。”
常洪嘉在竹下见他们各执己见,人影乍分乍合,已看不真切,急急劝了几句,却无人肯听。此时忽听和尚温声道:“既然如此,还像过去那样,登顶即是我对。”
“落地即是我对。”
常洪嘉怔然立在竹下,看见魏晴岚双腿绞着一根细竹停在半空,额角出汗,胸口起伏,明明落了败象,眼睛却湛然发光,眼底有一抹藏得极深的喜色,种种悲痛眷恋失而复得酣醉沉迷,都在那双深绿如墨的眼眸中,再想细看的时候,那妖怪已转过身去,跟着那和尚向上振臂一跃。
僧袍被风鼓满、念珠噼啪作响间,和尚往上又攀了两丈,眼看着碧竹顶端近在咫尺,魏晴岚猛地伸手去拽,仍差着数寸,晃了两下竹干,也于事无补,无计可施之下,一掌将翠竹劈折。
那和尚这才直直往下坠去,到在半空中方身形一转,僧袍下摆一扬,人已攀住另一根竹枝,再次往上攀爬。魏晴岚已觅得诀窍,瞅个空档,手肘一拐,将翠竹击折,待和尚上了第三根竹子,复伸手一拧,轻易将竹干拧裂,一根根竹片纵向断开,哗的一声向一旁倒去。
只是这一次,和尚还顺着碧绿竹干向前疾步而行。倒下的竹身很快撞在了亭亭而生的另外几株成竹上,群竹簌簌摇摆,竟把这坠落之势缓了一缓,断竹紧接着又是一偏,倒在辛夷树树干上,恰好卡进繁茂的枝杈。
那和尚僧袖向后一甩,竟是负着双手,脚下不停,片刻之间便站在了那株翠竹尽头。四面八方,都是葳蕤葱茏的凤尾竹,比肩而生,聚而成林。他就这样静静站了一会,才淡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