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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清早,掌柜的打着呵欠睡眼朦胧地送走了莫武轩一行人。
“诸位走好,有空再来啊!”
学生们暗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打死自家老师也不要来了。
文舟暗道,下次再有这种事宁可被自家学生打死也不要来了。
秋天很快过去,转眼就到立冬。
莫武轩新买了近百盆寒菊,多为雪青色,所有教室、书斋、楼阁的窗台上都摆了数盆花,孙先生乐呵呵地捋捋胡子,分发给讲师们装点屋舍。
唐先生收到后转送给柳先生,言明自己不喜欢这花。柳先生收到后赏给几个学生,张济华去讨教文舟时便顺手放在了他的案上,后来柏君看到,放回郑监院案头。
佟先生收到后没地方放,于是没管,径自去上课。
毛先生回乡探亲还未销假,他的那两盆便被搬花的学生摆在了文舟的座位旁。
文舟又染风寒,告假在屋里睡懒觉。那两个内学学生正抱着花盆发愁就被柏君拉来熬药,只得听话。
郑监院指派完最后一盆寒菊后出去如厕一趟,回来看到桌上赫然又多出现一盆,顿时火起,直接还给孙先生让他老人家解决。
孙先生听说文舟生病,就把郑监院还回来的那盆花找学生送给文舟。
佟先生下课之后发现文舟的桌椅边都摆满了,赶紧让几个学生给搬到他的院子里去。
柏君放学前进来,看见自己桌上的寒菊,是郑监院分发的,想着文舟今天没来估计没有,就抱着自己这盆回去。
黄昏时红云漫天,学塾里安静下来,萧瑟寒风拂过树梢,空荡荡的枝头唯剩几片枯叶颤动。
袅袅炊烟从膳堂的屋顶处消散,素色的墙壁泥灰剥落,触手冰凉而粗粝。
柏君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抱着个花盆,站在院门前便唤道:“以木,开门。”
文舟打开门,表情冷冷的。
“我不过养个病,院里不必这等体恤我吧?”
他脚边的地上摆了九盆花。
“你是回来凑个‘十恶不赦’的?”
柏君与他对视片刻,把手上的寒菊摆过去,“不如‘十全十美’罢。”
文舟抱起胳膊,“美在哪里?粉嫩嫩娇俏可人?”
“……明日摘了泡茶。”
文舟眉梢一扬。
柏君只好道:“我摘。”
随行的四个学生回来后见到同班同学倍感亲切,大肆渲染诗会上种种以及诗文鉴赏的重要之处,宣称往后必定万分尊敬文先生,同窗听闻后心有戚戚,传言甚多。
文舟再次上课便笑道:“经此诗会,我深感受益匪浅,往后如果有哪位同学在诗文一课上学绩优异,表现出众,我一定为他多多争取与讲师同往出行的机会。”
学生们大惊失色,从此痛定思痛,再不敢造次。
文先生的严师之威也与日俱增。
寒冬腊月,屋子里生了炭火,但还是有些冷,文舟夜里被冻醒,起身去翻出一床被子,轻轻咳了咳。
隔壁传来“笃笃”两声,是柏君用手轻敲木板,“冻着了?”
文舟刚想回答,没忍住又咳嗽起来,过了少顷,门就被稍稍推开。
屋里很黑,柏君披着大氅,端着一盏烛灯,“没事吧?”
文舟摇摇头,缩在被子里。
柏君放下灯,吹熄了,过去搂着他拍了拍,“我暖着你,睡吧。”
文舟昏昏沉沉地睡了,第二日起来虽然有些头疼,好在没伤寒。
孙先生惊奇地打量眼前人一番,“你与文舟要出去住?”
柏君点头。
孙先生皱眉,“啊这……你为何要与他……不,我是说为何你们一起……你们何时一起了?!”
柏君面无表情。
孙先生哼了哼,“他要是块牛皮糖,你就是块木头……也罢,文舟这样三天两头生病,倒不如你寻个暖和些的宅子养他,我看我家那一带就挺不错,平常时还可多看顾你们。”
柏君道:“嗯,已经买下了,正在收拾。”
“……你动作倒快。”
“不必称羡。”柏君淡淡道。
“……”这话听着隐约有哪里不太对。
孙先生疑惑,但仅是交代了两句,没再深究,柏君回去就看到文舟翘着脚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神情无比得意。
“高兴什么?”
文舟扬一扬下巴,“我把那些花全送出去了。”
柏君意外道:“他们肯收?”
“误会,不是送给讲师,”文舟慢吞吞地纠正,“是送给学生,我说这是柏先生最喜欢的花,他们一听都上来哄抢。”
柏君:“……”
“尤其是王珣,眼疾手快,仗着成绩好别人让她,一口气抢了两盆。”文舟啧啧感叹。
新宅子收拾妥当,准备要搬过去,孙先生给挑了个好日子,用自家马车帮忙运行李。
文舟要坐上去一起走,被柏君挡住。
“怎么?”
柏君道:“你太沉,载不动,我跟过去,再回来接你。”
文舟袖子一卷要拼命,张济华赶紧劝道:“先生别气,一会儿再去就是。”
车夫甩甩鞭子,喝道:“走——”
马车扬长而去。
文舟搬把椅子坐在大门口,明显气不忿儿,张济华看他这样子,心下好笑,温声道:“先生,柳先生已经结束我的课业,明年开春我要进京赶考,到了年关恐怕再见不到了。”
内学学生一般于十六七岁结业,具体时间由内学讲师斟酌,学生跟着哪个老师的时候多些,便认为亲传弟子,柳先生放他去考试,应该是觉得他学成了。
文舟惊讶道:“这么快?你学得如何了?”
张济华笑道:“正是不知学得如何才要去考一考,乡试已过,我中了解元,想来会试也许不难吧。”
原来这还是个青年才俊啊。
文舟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那他还老来问我,我不过是个秀才,比不得柳先生有学识,好像也没教过什么有用的。
张济华看他不说话,十分失落,但他掩饰着,又强笑道:“这半年来先生教我良多,将来不论是否及第,我始终是莫武轩的学生,倘若名落孙山回来,先生可别不认啊。”
文舟毫无所觉,咧咧嘴,“怎会不认,我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送你个碗教你蹲在膳堂门口等人投喂还是做得到的。”
张济华温柔地笑笑,不应声。半年过去,他不知不觉中已学会收敛那些不成熟——不成熟的话,不成熟的意气,不成熟的心思。
文舟斥道:“你这小子,在先生面前还学会笑而不语了。”
张济华摇头,“先生,日后你与柏先生在一起,丢人时可千万悠着点儿,柏先生好面子。”
文舟呲牙:“找打啊你——”
街道拐角忽然冲出一匹黑毛骏马,如风般奔至莫武轩大门,扬蹄清啸,蓦地停住。
柏君翻身下马,文舟与张济华俱是一愣。
“走吧。”
文舟为难道:“这……我不会骑。”
柏君不以为然,“我会便可,上去吧。”
文舟顶着两人的目光憋屈地折腾半晌,总算坐上去了。
柏君看也不看张济华,随后坐在他身后,缰绳一扯——
“驾。”
文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骑马,而且是这么高大的良驹,有点兴奋又有点害怕,“喂喂,别把我摔下去了啊。”
柏君勾起唇角,“这是我在家时常骑的北疆狼骥,不畏寒冬,可于大雪中疾驰百里,父亲前日给我送来了,往后养在家,天气好时可到城外兜风。”
“哦,挺好的。”文舟拍拍马头,黑马从鼻子里喷出口热气,哼了哼。
柏君道:“它叫白瓜。”
“……”文舟的手顿了顿,“柏先生,你起名的根据在哪?”
“我用半车白瓜跟牧民换的马。”
名叫白瓜的黑马重重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寒冬薄日将二人一马的影子扯得长长的,随着他们走过这一段回家的路。
闲谈几句,耳语几声。
也许就这样,还能走上很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注意过伤寒和风寒的区别嘛?QVQ其实有一定区别的,只是我写的时候都讲它们差不多……【好吧废话两句】顺便的,我发现重名了@_@……本文完全原创真的雷同那可能是偶们有缘,和真实姓名真的无关表当我是YY的~~
☆、归衍
十月,北原数郡皆已是大雪封江,天寒地冻。
每年这个时节,关外举目四望只剩一片苍茫,冬风凛冽犹如刀割,偏偏阻挡不住商人们北上,一队队的矮脚马拉着满载的车斗,顶着风蹒跚而行,鼻翼间呼出的热气倏忽化为白雾消散。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