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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无玉回到小院,看隔壁屋里黑着,不由奇怪,师兄这么早就睡啦?他脚步顿了顿,转而推开隔壁的门,里面没人,六昭不在,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桌上放着一个纸包,压住一封信。
邹无玉拿过来,点上灯。
纸包挺大,里面净是零嘴儿,有点心有果脯有糖还有烤鸡翅腌鸭脖,竟然还带一点点温热。
邹无玉晚饭吃得不多,被今天的事弄得倒胃口,这会儿倒觉得有些饿。
嗯,边吃边看,他含了颗杏仁儿糖。
信是六昭写的,墨味还没散,字迹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六昭写道:“师弟,你问我之事,都写在这里。自鸿习在西部创立鸿门以来,师父从未放弃与他为敌,事实上,早在多年前,西部已经和我们水火不溶,明争暗斗,师父的伤并未根治,以致武功耽废,他将此事交予我,我便替他与鸿习周旋试探,如今时机已到,我与徐季、钟堪里应外合,不仅仅要取他性命,更要为师父正名,为你报灭门之仇,事成自有交代,无须挂念。”
邹无玉张大嘴,手里捏着正要吃进去的点心,整个人僵住。
徐季不是叛徒?师兄没中毒?师兄去杀鸿习了?
天啊师兄吃饭了没啊就跑了?
邹无玉“噌”地站起来奔出去,张牙舞爪表情狰狞,“吴小五!”
弟子甲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夹着尾巴火烧火燎地滚出来,“来啦来啦师父我在这!”
邹无玉抓住他衣领子猛摇,“贺询呢?他人呢?”
弟子甲被晃得眼晕,结巴道:“没、没、没看见!啊呀!”
邹大掌门把他扔在地上,“白长老什么时候走的?”
弟子甲坐在地上满脸茫然,“白长老走了?不对啊,吃饭的时候我还跟贺询一桌呢。”
这事简直没法儿说了,邹无玉越发焦躁难安,脑袋里盛满浆糊,原地转圈想了半天才猛跺脚,“看我干嘛,找他去呀!我要见他!”
弟子甲屁滚尿流地跑远。
贺询敲敲门,“公子,你找我?”
邹无玉蔫巴蔫巴趴在桌上,有气无力,“你来了,坐。”
贺询依言坐在他对面,瞥见他手里攥着的信,心下了然,但是却没有主动开口。刚好两人之间隔着茶壶,他就自顾自取了杯子倒茶喝,慢条斯理的。
邹无玉理理思绪,艰涩地问,“师兄去杀鸿习了?”
贺询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十分淡定。
“你不着急?”
贺询又点点头,“这是长老自己的决定。”
邹无玉完败,这位哥哥真是石头做的,风刮不走雷打不动,“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去找他!。”
贺询不赞同地看他,“太危险。”
邹无玉没脾气了,“那我师兄就不危险么,你武功那么好,你怎么不去帮忙啊!”
“啧啧,”贺询不假思索,“不行,我得守着你。”
“你守着我能当饭吃吗!”邹无玉终于吼出来,“你让我怎么能放心!”
“当——当——当——”
钟声大作,越来越急促。
贺询看看邹无玉,无奈地耸耸肩,“你看,这就是我守着你的目的。”
后者凛然一惊,犹如冷水兜头浇下,汗毛竖起,镇静了许多。
“是鸿习的人?”
贺询把最后两口茶水喝完,拢拢袖子,正正衣襟,肃容道:“是西部各门派的高手。”
邹无玉咬咬牙,“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贺询奇怪道,“当然是你,鸿习已经知道是你了,不然长老也不会急着动手。”
邹无玉震惊,他喃喃地说,“那他……”他愣怔一瞬,恢复正常,“我们能顶住吗?”
贺询邪邪笑道:“放心,长老都安排好了。”说罢站起身动动脖子和手脚,伸个懒腰,揽住邹无玉往外走,“来来,咱去练练手,比划两下。”
夏夜湿热漫长,粘稠的血腥味凝固在空气中,灯火俱灭,然而剑锋雪亮,在黑暗里依稀可辨。
杀场无月。
邹无玉眼前一片模糊重叠的人影晃动,他往往只能凭感觉出手,大概受到三四个人围攻,鼻腔里满是血液的腥甜,让他很不舒服,也疲于应对。
邹无玉开始走神。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师兄那样,仿佛立于不败之地?
浮涂剑法真的可以没有破绽?
“嚓——”
贺询挡开邹无玉面前的人,抓住他胳膊,迅速审视一眼他的伤口,“到后面去。”
邹无玉被自己身上传来的血腥味惊醒,他忽然间闪过一个念头,好似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
这世上的武学皆有破绽,但只要敌人找不到,就等于没有。
六昭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邹无玉舔舔干涩的嘴唇,嗤笑,“师兄聪明绝顶,好在老子也不算笨,晚了这么多年终于明白了。”
浮涂剑法是什么?是青萍浮水,曳尾白涂,是春雷夏雨,秋霜冬雪,是无数生灵轮回又新生,时间没有罅隙,所以剑法也该天衣无缝,自在逍遥。
邹无玉知道六昭练剑有多辛苦,每日将一招一式重复上百遍,一年三百多天风雨无阻,而他坚持了十几年。
邹无玉想,虽然师兄的武功甩出我半条白水河那么远,但我悟性这么好,应当也能耍得起帅了吧?
他绕过贺询,冲在前面。
第一式,东风微至。剑尖挽起一丝微风。
第二式,清雨如沐。长剑划出一道弧线,宛若粼粼波光。
第三式,长天雷破……
邹无玉在心里默念着,拼尽全力以前所未有的流畅和熟悉将招式连在一起,震动的内力越来越强,剑刃带起疾风游走,破开了重重枷锁。
第十二式,含丹烈焰。狂乱的剑留下残影,划过肌肤有如灼伤。
第十三式,雁过留声。长剑发出清鸣,空荡荡地回响。
第二十一式,碎琼乱玉……
第二十四式,万雪封疆。
轻如鸿毛的,若有实质的白雪,在视野的尽头飘然而下,直到落在剑尖上,化作一滴飞溅的水花。
雁行山黝黑沉寂,与夜色融为一体,六昭仰望天幕,轻轻叹息。
无人回应。
山坡下曾有一场血战。
邹无玉捂嘴,难以置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迟迟没有落下来。
他蹲下身抱住六昭,呼吸紊乱,“师兄……”
贺询扭过头去,不忍看。
“师兄……”
邹无玉想喊,却办不到,不知道该喊什么,最后的力气也在抱住他的那一刻用尽了。
曙光微亮,拿着火把的弟子远远站着,将这方黑暗和冰冷留给他们。
邹无玉低下头,看不清那张脸,他此刻很想告诉怀里的人一句话,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最终他凑近他耳边,低低地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从来没告诉我的……”
邹横章在小无玉七岁生辰时送了他一把剑。
剑的名字叫六昭。
作者有话要说:
☆、邹无玉(十)
浮涂宫有近半数弟子都挂了彩,尤其是几位堂主,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看上去略凄惨。贺询把整个长乐城的大夫都请回来把脉看伤,一时间药房库存告罄,又到城里大肆采买。
好巧不巧,适逢这月的月考,没人发话说取消,贺询便随他们去了。
风剑堂前,一位堂主头缠两圈绷带,稳健地走过来坐下。
第二位堂主,右手臂吊起,鼻青脸肿,同样稳健地走过来坐下。
第三位堂主,拄着一根拐杖,半条腿悬空,慢慢走过来坐下。
第四位堂主,全身裹成粽子,惨白一张脸,被人扛着椅子抬到位置上。
众人可算开了眼界,哟,真想不到,这谁家弟子这么少根筋,师父都那样了还带出来,也不怕风大把身上零件儿刮散喽。
几声锣响,抽签开始,抽到的上去对打。
先上来的一个弟子右手拿剑,左手包扎成个馒头,后上来的一个弟子僵硬地站了一会儿,拱手道:“师弟惭愧,后背有伤,今日就认输了。”
他说罢刚要下台,只见前者张口一咳,嘴角溢出血迹,艰难道:“不,我认输……”
“……”
底下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场面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头啊,好像替换成一男一女就顺遂多了。
贺询也搬把椅子坐在台阶上,边喝茶边看戏,他心里清楚,其实大家伤得没有那么重,只是为了博掌门注意罢了。
邹无玉窝在首座里,低着头不知在看哪,他旁边的椅子空着。
贺询叹口气。
六月正是暑气蒸腾,日光灼灼的时节,雁行山上草木葱茏,凉风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