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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我没事。”
迎着师弟担忧的目光,白冽予强笑了下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在意,同时接续了早前未能完成的动作、抬手握上师弟掌心助其驱除了景玄遗留的掌力……“只是眼下有件急迫之事让我不得不先行离京处理,所以冱羽……接下来和官家及流影谷的应对周旋,就要靠你自个儿了。”
“嗯……我明白了,师兄。”
凌冱羽本就在岭南应付过各种场面上的往来,此次在九江时的诸般行动调度也多是由他代替西门晔出面打点,眼下应起话来的底气自然还算充分。
只是他毕竟不同于东方煜,却还是头一遭见着从小仰望到大的师兄露出这般令人垂怜的泪容……回想起早前师兄苍白着脸让东方煜一路扶过来的脆弱模样,凌冱羽心中踌躇,却终还是在片刻挣扎后双唇轻启、问道:
“师兄……能跟我说说吗?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令得你难过若此……”
“……莫叔……过世了。”
明明是那么样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际出口之时却是出人意料的轻易……白冽予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直到身子突地给面前的师弟一把弯腰抱住,才理解到他已经做出了回答。
只是感觉着那不同于自家情人、却同样让人温暖的拥抱,回想起当年二人刚成为师兄弟时、误以为他病了的冱羽紧紧抱着他为他【取暖】的事儿,饶是心中的哀恸犹自难以平息,白冽予胸口却已是一股暖意涌上,原先染着浓浓哀凄的面庞,亦因而终得勾起了一抹再无分毫勉强的笑。
“你真的长大了,冱羽。”
他柔声道,同时轻轻抬手回抱住了对方,“不过大归大了,可别因为能自个儿做主便掉以轻心……我离开后,你可千万留心别让姓西门的给骗了。”
“师兄——”
“且听我说……西门晔或许不会算计于你,但他背后毕竟仍有个西门暮云,难保不会因而出什么岔子……京城事了后,你便该回到岭南接手杨少祺这些日子来为你收拢打点的一切了,所以该把握的利益就要把握,千万不要因顾忌着西门晔的立场而退让,知道么?你们要想真走下去,此类的情况往后绝不会少。你就算让了一时,难道还能真就这么一辈子让下去?”
“……嗯。”
尽管入耳的叮嘱多少来着那么几分现实的残酷,可见师兄已多少恢复了平日沉静睿智的本色,凌冱羽应着的音声自还是带上了几分迥异于前的轻松。
——也在此间,出外处理相应交接事宜的东方煜终于归来,却不想人一进门,最先见着的,便是房里师兄弟二人彼此相拥、自家情人泪痕犹存的面上还带着笑的情景……虽说眼前的画面瞧来颇有几分和谐的美感,可先前一直没能让情人露出笑容的碧风楼主还是有些吃味,遂在提步上前同凌冱羽一个颔首致意后、客气但坚定地将情人【请】出了对方怀中。
“已经处理好了……如何,现下就动身吗?还是要等用完早膳?”
见白冽予已彻底平静下来。东方煜温声询问道,亦不忘取来布巾替对方拭去颊上残余的泪痕……“我方才已让掌柜的帮忙准干粮,要走随时可以。”
“现下吧……”
白冽予轻声叹息道:“纵然一切已不容挽回,可我心底终究还是……”
即便清楚自个儿就算赶着去了也不见得能改变些什么,但这世上有些事儿毕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当下已自起身离榻,而在由着东方煜帮他打点着仪容的同时抬掌情拍师弟的肩。
“冱羽,师兄就先行一步了……你好生保重,到时咱们南方再见吧。”
“嗯,师兄也是。”
凌冱羽颔首轻应道。可理所当然地不舍之外,几分交杂滞闷的情绪,却不知怎么地亦伴随着入耳的话语于心头涌现。
若在平时,以他对师兄的倚赖,少不得会同对方问起自个儿的反常;但眼下分别在即,青年不愿让本就已心事重重的师兄平添担忧,自然只能将那方始的郁郁压在了心底……一直到陪二人下楼同师父话了别,并含笑目送着他们离开上青阁后,强自压抑了好一阵的凌冱羽才隐有些苦涩地一阵长吁。
——不知何时,天边云气已散、暌违多时的冬阳高悬,和暖的日照衬着满城的皑皑白雪你,将那昨夜都仍陷于重重阴霾的京城映照得一片光明……难得的好天候让京中已在屋里闷了好些时日的百姓纷纷出了屋。倒雪的倒雪、上街的上街,令这已萧条多日的首善之都恢复了几分原有的生机与繁华。
只是望着街上熙来攘往的人行,思及昨夜那彻底改变了京中形势的一战,凌冱羽冷俊的面容之上苦笑微扬,却是已经此明白了胸口那份徘徊不去的滞闷究竟从何而来。
因为这一战后,那份让他和师兄同西门晔【携手合作】的理由便已再不复存……自今以往,流影谷和擎云山庄将重新回到原有的竞争关系,而他也必然得在回到岭南之后作出相应的抉择。
一边是亲若手足的师兄,一边迭经波折才得以两情相悦的情人,他又该如何面对?虽说西门晔曾经承诺过今后二人绝不会再有彼此为敌的一日,可这世上总有些事,是一个人即便有心、亦力有未逮的。
他不是不相信西门晔,只是听得师兄的劝解和别语后,才赫然惊觉原先的一切美好想望终不过镜花水月、空中楼阁……立场、责任,这些都是纠缠了西门晔一辈子的事物,又岂能说放就放……?
“小冱,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苦着一张脸……”
——便在此际,熟悉的音声乍然自身后响起;凌冱羽闻声回首,只见上青阁大堂里,仍未回房的师父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眸中却因某些猜测而腾起了几分杀气:
“莫不是西门晔那厮过河拆桥,成事后便翻脸不认人吧?若是如此,师父拼着和西门暮云两败俱伤也会为你出头!”
“师傅多心了。”
见师父一下子便将矛头对准了此刻多半仍忙着收拾残局的情人,凌冱羽忙摇了摇头,强自扯开嘴角一笑道:“昨晚忙了一夜,我连他人都还没空见呢,又何来过河拆桥之说?”
“呜、不是就好。昨天我才听说那厮还有个未婚妻,也不知是真是假,正担心他做出什么猪狗不如的事儿来呢。”
说着,聂扬已自大步上前、一把抓着徒儿将其拉回上青阁里登楼回房,已是却没留意到青年面上因他一言而愈显复杂的神色……“来来,吃饭皇帝大,饿着肚子打不了仗。你一晚没睡,赶紧吃些东西填饱肚子然后上床休息吧!”
“师父,我还有一摊残局得善后呢,哪能说睡就睡?”
给聂扬硬是按到桌前歇坐的凌冱羽有些无奈地道,心头本就难解的情绪却已因那给他遗忘多时的、西门晔身上犹有婚约的事实而越发纠结难受。
——虽说那时因他在海天门设计下为西门晔受擒,使得原先预定举行的订婚仪式就此推迟,但流影谷和柳林山庄两方结盟、联姻的事儿可是已经昭告了天下的,如今西门晔又已风风光光地重归流影谷,自然难保不会有人旧事重提……尤其西门晔与柳胤的婚约在前,和他的两情相悦在后,凌冱羽又不是那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自私性子,自然很难不介意此事。
——说到底,仔细想想,以晔的身份和立场,又岂有如师兄和东方大哥那般不婚不娶的可能?可若西门晔真到了不得不成家立业的一日,他,又该如何是好?
凌冱羽虽早已有了面对一切责难的觉悟,心中的准备却多是针对昔日伙伴可能的责难而起,却是及至今日才猛然忆起:不是所有姻缘,都能像师兄和东方大哥那般顺当美满。
望着眼前热腾腾的早膳,以及身旁师父关切又期待的目光,青年只觉胸口一阵酸涩升起,却终只是微微笑了下,而后按着长辈的意思捧起碗筷用起了早膳。
——无奈这个早晨似乎早已注定了与【清静】二字无缘。桌前的凌冱羽才刚剥了馒头吃上两口呢,不想房外却已是熟悉的足音匆匆由远而近,却不是正惹得他心绪难平的西门晔是谁?不愿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异样,凌冱羽深吸了口气才想摆出一个一如平时的明朗表情抬头相迎,怎料身旁的师父却于此时搁了手上的碗筷猛地一拍桌,朝门口方推门而入的西门晔扬声问道:
“姓西门的,你竟还有胆来此?说!你身负婚约的事儿究竟是真是假?”
“仅是口头之约,亦未有任何实际的文定议程,做不得数的。”
西门晔本是听闻情人受伤的消息才会匆匆赶来,不想人还没进门,最先迎来的便是【岳父】的高声质问……幸得他自打决意和冱羽厮守后便已将诸般情况梳理过一遍,对于此事亦早有计较,自是想也未想便顺口答了过,“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