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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的声音从通话器里响过来，“昨晚发生正面接火，有两处炸点被歹徒引爆，造成有害气体泄漏，幸未大规模扩散。现在歹徒挟人质退守主要仓库，也是最后一处炸点。我们是C组，代号1、2、3、4，各战斗小组必须不惜代价予以拆除，注意，是不惜代价。完毕。通话情况？”
“C2良好。”
“C3良好。”
我机械地答道，“C4良好。”人质？有多少人？新闻怎么没说！大校也没说！
机降地点像绝大多数城市的郊野一样，一个平坦的地形，远处矗立着昨晚已经在投影上看过无数次的厂房。直升机在一个贴地高度上投放下齐桓、我和另外两名老A，然后飞向下一个投放点。
耳边响起齐桓冰冷的声音，“推进，537点会合。”
推进。隐蔽、卧倒、跃起、掩护，接近厂房。
眼角的余影里闪过一条人影，我立即向侧方举枪。
C2的声音从通话器传来，“C4，是E组。”起伏的地形上一个和我们同样装束的人举了一下手示意。
于是我们继续推进，直到工厂外。
齐桓和队友合力拉开一个井盖，那里边腾出黄白色的烟雾。C3立刻掏出仪器测试了一下，“含氢钾化合物。浓度致命。”
齐桓，“进。”
C2，“喂喂，C1，拿命玩呀？”
齐桓，“说过是不惜代价，检查服装密封情况。”他就着台阶走下几步，刚过几米已经看不见人了，消失。
我看着那浓得像轻纱一样裹着人的烟雾，听着通话器里队员的对话，齐桓，“跟进。”
C2，“希望我的演出服做工优良。”是演出服……吗？
齐桓有点不耐烦了，“紧跟，推进。”C2、C3往下走了几步，也消失了。
是演出吗？那就当是演出！
我踏进烟雾中。透过面罩，视野里只一片经久不散的沉积烟雾，即使强光的电筒也无法穿透哪怕三四米的烟雾层。
即使明知道前方还有三名队员，可这浓雾也只让我觉得，这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端着枪，保持在一个待击姿势，小心翼翼跟进。耳机里那三名队友的交谈伴着静噪一直在响。
这几十年前的防空洞，它怎么就能弥漫着这种，这种浓得都分不开的有毒烟雾。
别告诉我说，这种有毒烟雾比空气重，所以沉到地底下防空洞来了。能沉到这地步，那上面的毒雾得有多浓啊。难道他们都有咱这一身的三方装备，连人质也不例外？
齐桓和C2、C3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用轻松的语气开着轻松的玩笑，我都不知道他们这是想让我放松些绷得过紧的神经，还是在借着说笑安慰自己。
“安静。”C2突然完全换了一种语气，立刻安静下来。“C2位置右侧发现通道，听见异响，完毕。”
齐桓命令，“断绝光源，全组向C2靠近，完毕。”
整个世界立刻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我慢慢移动，听着送话器里传来的那几个队友的呼吸声。
还没等我靠近两步，黑暗中忽然传来枪响。黑暗和烟雾也遮不住弹道的交光，在狭窄的甬道里擦过墙壁的流弹溅射着火星。
我卧倒，匍匐着向枪战方向前进，我不再顾及通话器里的声音，全神倾听外界动静。可除了枪声，我并没有听到队友们的脚步，只能间或朝传来迥异枪声的方向射击，那不是我们的制式枪械，所以只可能是敌人。
击中几个敌人，枪声暂时平息下来。可地表却突然发生了爆炸，在这地层之下，那完全就像一场突来的地震。甬道在颤抖、摇晃，我死死地贴住了地面，灰尘和碎石砸在我的身上，更远处是沉重的坍塌声——那是C2的方向！
震动停歇后，那里已经成了一片死寂。我急忙爬起来向C2方向前进——送话器里完全听不到那几个人的声音，连静噪都断绝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出了状况，说不定……说不定都被埋在了那坍塌的碎石下。
“C1，C2，C3……你们在哪里？”回应我的是甬道一端的射击，子弹从头上划过，枪声和我们的制式枪械差别极大。我立即冲枪声响起处打了一个点射，身体倒地的声音传来。
我小心翼翼前进，“C1，位置？告诉我位置！”耳机里的静噪又响了一下，“在哪儿！你们被碎石砸中了吗？你们是不是在坍塌处！我去找你们！”
通话器终于又传来了声音，那是齐桓，仍然是冰冷平静，还带着一些颤抖和倦意，“C2、C3中枪，防护服破裂，确认死亡……”
决定
“……怎么就死了？你在哪里，C1？”
“我的防护服也破了。”破了？破了！
……两分钟内致死！那不是还等不到我把他扒拉出来，他就会死！
我朝坍塌方向急奔，“是在坍塌的位置吗？是吗？我来找你！我救不了你可至少得把你的遗体带回去。”
“……闭嘴。我能说的话不多了。”仍是那个被吴哲形容成透骨寒的腔调，我安静下来。
“你别过来，这里很多钢筋碎石，很容易划破防护服……不能再有无谓的牺牲了。你可以撤回，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我气极，“废话！别讲废话！遗言！你有什么遗言？”
“……你可以继续，一个人继续，希望你记清了这里的路线。”齐桓喘着粗气，是快不行了吗？
我有些哽咽，“我知道。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想做的想说的？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做到！”
“……好。”齐桓的气息越发急促。
“你挺着你挺着！什么事儿你快说！”
“……做能做的事情……”
我恼火，“这算什么遗言！”
“……那个人……叫什么？”齐桓大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问道。
“谁？哪个？你问哪个人？”我急道。
“……忘情水……”
我愣怔，笑话？都快死了他还想着笑话！这是真的……是真的战场！如果是测试，齐桓他不会问这么不着边儿不靠谱儿的问题。
通话器传来越发急促的呼吸声，我醒过神，哽咽着喊道，“啊哈！叫啊哈！啊哈，给我一杯忘情水……”
回答我的是静噪，再没人声。
他死了，真死了……最后的遗言竟然是一个笑话……
“就，就这么……死了，啊？齐桓？齐桓！……你这算是死不瞑目吧，遗言居然是个笑话……如果那就是你的遗愿，那好，我去完成……”
我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这里是C组。我是C4，C1、C2、C3因防护服破裂……阵亡……C1遗愿，做能做的事情。我会努力，不让C1死不瞑目……他们的遗体应该在537点入口前行百米的分岔通道处，那里因爆炸发生了坍塌……我在跟进。”
我一步步向前小心翼翼推进，终于找到了出口。掀开地盖，我迅速钻出去，一个闪身躲到辆翻倒的车斗后，检查防护服是否完好。
见没破，我抬头细细观察。这偌大的车间空无一人，铁轨锈迹斑斑的嵌入地面，这简直就像是处于战乱，或是早已被废弃……废弃？锈迹？这个车间已经停止使用了？还是，还是整个工厂都已经……停工很久了？
我愣怔地看着四下里飘散着晨雾一样的淡薄雾气，跟防空洞里的浓厚毒雾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怎么回事……是假的？
我又开始愣怔混乱烦躁焦虑……最终，我狠狠摇了摇脑袋，大喘了几口气。我决定不再想这些真的假的了。我是个士兵，我在执行任务，任务最终目的，不惜一切代价拆除炸弹。
我朝前推进，四周只有毒雾气淡淡飘过，没看见任何人。附近高塔上忽然传来枪响，目标是我，子弹擦着防护服飞过。我跳开转身，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一个远距离点射，立即回身迅速狂奔到轨道下隐蔽。敌方一定不止一个人守在制高点。
果然，我前脚刚跃进轨道底趴好，后脚就有一发子弹打在铁轨另一头。从各方向接近的脚步声看，来了有五个人。
他们跟我一样都善于隐藏。从轨道缝隙看去，我根本找不到射击目标。
我向另一边摔出块路基石，听到其中三个人跑了过去，就立刻朝那里甩出闪光弹。趁着强光，我跃出狂奔。对方还有两个人没上当，可我不能再等了，让他们搜到跟前，我就只能坐以待毙了。果然，刚一跃出，枪声立刻在身后追响，子弹跟随着我的足迹溅射出火星，形成一条延伸的追击线。
他们的枪法同样精准的很。
我翻滚着扎进另一间厂房。枪声戛然而止。他们并不打算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