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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轻叹,见宗傅阳面色发青,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句冷冷的嘲讽:“哼!官府有什么用!不过是一群拿着俸禄,只知吃喝的酒囊饭袋罢了!可惜宗老镖头英雄一世,到头来连个主持公道的都没人。若是开封府不插手,恐怕这案子还真就难破!”
韩琦愕然:“唐兄何出此言?”
那唐代寻唇边带着不屑的冷笑:“我看这官府中人,除了开封府的那些,也没几个真正清廉的……不过是些说过一套做一套之辈罢了!”
他神色倨傲,言语犀列,显然除了开封府,对于官府半点好感都欠奉。展昭轻咳了一声,泛起一道无奈的苦笑。暗道唐代寻虽然言语毫不留情,但所说的却也贴近实情。展昭身在官府,对于许多事情都是亲身经历,明白现在的官制确实很需要整顿。但唐代寻这话却有点过了,官场虽然黑暗,也不泛一些真正为百姓做好事的官员。可是身为官府中人,这些话他实在是没有立场来说。
想到这里,一阵懊恼:若非因为自己,那人怎肯身入官场?以至于被人设计,闯了那冲霄楼,竟至于……竟至于……哼哼,官场,朝廷——而现在,自己还是不得不在这样的官场中沉浮,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忽然耳中听得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展昭一怔,还道自己心中振动之下竟将手上的酒杯捏碎了。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中的酒杯尚且完好,真正被捏碎的,却是宗傅阳手中的那只。
显然,方才的话震动了他,让他一时之间控制不住情绪,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手中的酒杯之上。
展昭叹了一口气,正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发现那个叫做唐代寻的青年正看着自己,还露出了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的心中莫名的一紧。
这人的目光为何……
正待细看,唐代寻已然无事人一般转过了头,和韩琦继续聊天,还拉上了宗傅阳,三言两语便将青年的颓唐懊恼化解开许多。展昭见了,对此人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人,果然不简单!
不知不觉,四人边喝边聊,已然喝尽了两坛竹叶青。唐代寻正在讲着什么,忽然转头看向了窗外,展昭、韩琦与宗傅阳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就见到先前那个叫做太公韵灵的少女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来到了酒店外,正向着那个中年人满脸兴奋地说着什么。
那中年人难掩激动的神色,目光望向他们这边时,只是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便直直的落在了宗傅阳的身上。
“傅阳!你竟安好!好!太好了!”中年人语音中难掩激动,显然对于宗傅阳还活着这件事,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太公叔叔!”宗傅阳高呼一声,激动的几乎跳了起来。他起身冲出了客栈,几步跑到那中年人身边,泪水更是连连而下,“我爹……镖局难道真的……”
那中年人一把拥住宗傅阳,在他的肩头、背上拍了又拍,叹息的闭上了眼:“你也知道了……”
展昭在一旁观望着,那人应该就是宗傅阳之父宗常衡的结拜兄弟、太公韵灵的父亲太公玄居了。他细细看了那人脸上的神情,他的关心应是发自肺腑的,像这般真情流露,应当不是作伪。看起来见到宗傅阳,他的确是很开心。
而这一路上,宗傅阳尽管心焦如焚,却不曾掉过一滴泪,只在此刻的到了完全的放松——当真是辛苦这孩子了……展昭想着,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因为宗傅阳找到亲人而露出欣慰的微笑的时候,一旁的唐代寻也一直在看着他,面上神色虽然没有变化,眼中却是满溢的温柔。
……
慢慢的,宗傅阳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向着太公玄居介绍了展昭三人。对于唐代寻太公玄居只是道了一声“幸会”,提到展昭时却是一阵兴奋:展昭在此,证明开封府也参与了这件案子,这对于天成镖局中人而言,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天成镖局出事,太公玄居也是在今天一早知道的。在此之前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因此太公韵灵也不清楚。
此时见了展昭,太公玄居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个人就是展昭?江湖闻名地展昭?展昭之名在江湖上已经要成为一个传奇了。据说他弱冠出道,仅凭手中的一柄巨阙剑,短短一年就闯出了南侠之名,而后又在声名显著的时候毅然放弃了江湖上的逍遥生活,身入官场。
刚开始的时候江湖同道对于他的此举多是不赞成、鄙视甚至是嘲笑的,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渐渐认识到了展昭此举的意义,从一开始的蔑视化作了认同,继而升华为赞扬——在这其中,展昭的人品与武学自是最大的原因,而且他虽然身在官场,却又心怀江湖,每每所作所为均是本着侠义之道而行,所以这几年,他的名声可以说是越传越广,更有许多江湖人士对他为人极为敬仰。
当然这些都只是太公玄居在江湖上所听得的消息。按年龄来算,此时的太公玄居应该是属于江湖前辈了,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温文青年,他还是有着十二分的好感——不管怎么说,有了他的帮助,天成镖局的惨案就更加有希望破解了。
最后介绍到韩琦的时候,太公选举明显的愣了愣,盯着韩琦仔细看了看,有些迟疑的道:“韩琦?莫非是韩一诺韩老哥哥的独子?”
“前辈认识家父?”韩琦显然也有些惊喜。
太公玄居笑道:“自是识得的!贤侄,你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韩琦道:“晚辈也是为了天成镖局的事。家父与宗前辈与太公前辈你向来交好,晚辈也曾目睹过宗前辈的风采,一日不敢或忘。哪知如今……”
言罢轻轻叹了口气,显然不胜惋惜。太公玄居听他提起宗常衡,面色也是一阵黯然。半晌才道:“贤侄有心了!我那可怜的兄弟,也不知缘何竟遭此无妄之灾!傅阳,既然你现在与展大人都是为了你家的事情,我也要去兖州看一看,你们不妨和我一起走吧!”
“那我们一起走好了!”韩琦笑道,“反正我们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再加上我与唐兄都没什么事要做,一起结个伴也好。唐兄,你意下如何?”
唐代寻挑眉,看了一眼展昭,懒懒的道:“我无所谓。反正我只是在等着某个家伙前来寻找我,到什么地方都无妨。”
展昭心中一跳,却是说不清楚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
太公玄居此言一出,太公韵灵反而先兴奋的跳了起来:“爹!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可以跟着你们一起走?”
“不行!”太公玄居想也不想的便反对出声。
“为什么?”少女满脸不满,“你们都去大名府,难道还能留我一个人在家不成?不行不行!!人家才不要呢!!人家要和你们一起去!”
太公玄居道:“我说不行就不行!”见女儿忽然垮下了脸,他只能叹了口气,软声道,“灵儿,不是爹不让你去,实在是此行凶险难料,你一个人的话,爹实在是放心不下。再说,爹走以后,你母亲还要你照顾,你能丢下她一个人在家吗?”
——太公玄居的妻子李氏,因为先天身体较弱,常年抱病在床,也是因此,她与太公玄居才只有韵灵这一个女儿。
闻言,太公韵灵不禁撅起了嘴,但是想到家中母亲,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只是神色之中满是委屈不甘,双眼更是机灵的乱转,心想:你不让我跟着,难道我还不能偷偷的找到你们不成?
知女莫若父,太公玄居见女儿双眼乱转,一转念就知道她心中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捏了捏女儿的鼻子,道:“别想着我们走后偷偷的跟上来!灵儿,就你那小脑瓜中所转的念头,为父心中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这一回怎么也不能让你任性。这样吧,你除了看家,再帮为父去做一件事。”
太公韵灵奇道:“什么事啊?”
然而太公玄居却没有说,而是向着女儿摇了摇头,道:“这个一会儿我们回家我在细细嘱咐你,免得你又打些什么歪主意!”说着又顺手敲了女儿额头一记,宠爱之意溢于言表。而后,他又转过头来,对一旁的韩琦道,“韩贤侄,你父还好吗?”
“有劳前辈惦记,家父很好。”
“人家知道了啦!”太公韵灵在父亲拉着韩琦闲话家常后,才俏皮的伸了伸舌头,不甘不愿地小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