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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诺夫一看之下,颇有点受宠若惊。显然市长不但知道他的工作,甚至还认为这种工作是最重要的;竟然连送他去「特朗多」的驾驶员,都是在森严的保护下,送到他家门口的。这实在太捧他了!简直太——
唐诺夫的管家将大门打开之後,那位年轻人就步入房间,两名警卫就分别朝门框两侧一站。由窗口望出去,詹诺夫着见第三名警卫仍留在外面,而且这时又滑过来第二辆车子,送来了更多的警卫!
怎麽回事?
他才一转身,就发现那位年轻人已经步入了他现在所站的这间房间,而且马上又惊奇的发现,他认识这个人。他曾经在幻像投影机上看过他。他说,「你不就是那位议员——你是特维兹!」
「戈兰.特维兹。不错。你就是詹诺夫.佩罗拉特吗?」
「是的,是的,」詹诺夫说。「你就是那位将——」
「我们将成为旅途上的同伴,」特维兹木讷地说。「我听说是这麽回事。
」
「可是你并非一名史学家。」
「对,我并不是。正如你所说的,我是一名议员,一位政客。」
「是——是——可是我到底在想什麽?我本人就是一位史学家,干嘛还需要另一位?而你却能驾驶一艘太空船。」
「对,我很内行。」
「好极了,那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太棒啦!我唯一只担心我并不是像你那样想法实际的人,年轻人,只要你的确对太空船内行,我想大概我们会成为很好的伙伴的。」
特维兹说,「目前,我还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想法。不过,似乎除了我们必须彼此协调,想办法成为最佳搭档之外,并无其他任何选择。」
「那也只有希望如此了,反正首先我必须克服对太空的陌生。你知道,这辈子我还未去过太空,议员。我只是只井底之蛙,这样比方不晓得是否恰当。
对了,你要来杯茶吗?我会叫管家替我们准备一些东西。据我了解,在我们出发前,尚有几个小时的空档。不过我不妨现在就去准备准备。需要的东西我都有。市长非常合作。她对这件计划的兴趣,很让我吃惊。」
特维兹说,「你已经晓得这件事了吗?你知道多久了?」
「市长是在——」詹诺夫皱起眉头回想了一下。「——两、三个礼拜以前来找过我的。我高兴得要命。而且现在又发现是你来当驾驶员之後,我更高兴了,好伙计。」
「两、三个礼拜以前,」特维兹有点发晕地重复了一遍。「那麽她的确早就准备好了。而我——」他讲不下去了。
「怎麽样?」
「没什麽,教授。我向来就有自言自语的坏习惯。这是某件你必须加以习惯的事,这一路上你得多多包涵。」
「一定,一定。」詹诺夫说着,就延揽对方走入餐厅,餐桌上早已由管家准备好了香喷喷的茶点。「相当愉快的一次会面,我是说,市长说,我们可以随自己喜欢,爱在银河中漫游多久就多久,而且随时可以动用『基地联邦基金』。当然,她也是指该花的才花。我当然也得一定如此。」他咯咯笑了几声,两手猛搓。「来来来,坐下,好伙计,坐下。这也许是我们最後在『特米诺』
吃的一顿餐点了。」特维兹坐下後,就说,「你有家室吗?教授?」
「我有个儿子。他现在是『桑塔尼大学』的一位化学师吧,我想。他走的是他母亲的那一行。她已经很久没跟我在一起了,所以你应该看得出我这个人一无牵挂和责任。我想你大概也没有——来。吃两片三明治,孩子。」
「对,也一无家眷。只不过有几个女人。来来去去。」
「对,对。这才轻松。免得麻烦。——没小孩吧,我猜。」
「没有。」
「好极了!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很幽默的。我承认,当初你走进来时,我吓了一跳。可是我现在越瞧你越顺眼了。我需要的,正是年轻——青春——与热情,再加上认得银河的航线。我们是要去找东西,你知道。去从事一项非常了不起的研究探索工作。」詹诺夫脸上虽然仍是毫无任何表情变化,可是他的语气却是非常活泼有趣的。「我不晓得你是否晓得这件事。」
特维兹眼睛一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研究探索工作?」
「是啊。去银河中找寻一颗无价的珍珠,但我想却只有一点点线索。可是只要一旦被我们找到,那麽,孩子——特维兹老弟——你我两个就必定会留名青史了。」
「你所说的无价之宝——那颗珍珠——」
「并不是阿卡迪写的那个叫做『第二基地』啊!哈,难怪你听不懂了。」
詹诺夫头向後仰,做出即将大笑的模样,可是却只微微笑了半声。「没有再比这件事更蠢、更不重要的了,我敢保证。」
特维兹说,「既然你不是指的『第二基地』,教授,那你到底是在指什麽?」
詹诺夫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略带点歉意的说道,「啊,那麽市长并没事先告诉你罗?——这可有点古怪,你晓得。几十年来,我对执政当局一直非常不满,而现在贝拉诺市长却非常之大方——」
「对,」特维兹说时,尽量忍住不透出一丝揶揄的口气。「她是个面严心善的慈善家,可是她并未告诉我到底要去干什麽。」
「那这麽说,你对这次探索追寻的任务,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罗?」
「对。很抱歉。」
「何必抱歉。没这回事。我只不过没说清楚而已。让我告诉你吧。你和我将要去找一个叫做地球的星球。」
10
特维兹那晚睡得十分不宁。
他一直想到自己在撞一座牢狱的墙壁,那座由老太婆贝拉诺专替他设立的监牢。可是无论如何也撞不破。
他已经注定被放逐,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竟然不管他乃是「联邦」
的议员和公民,就这麽替他安排了这条死路。
而现在,这个叫詹诺夫的老学究,竟然告诉他,那个可怕的老太婆,早在几个礼拜前,就替他安排好这次流放了。
他这时才觉得他的确是个「孩子」。
他将要跟一名常叫他「好伙计」的史学家,到银河中去流浪,去找——地球?
搞什麽鬼?什麽地球?
他问了。当然要问!他当时一听就问了。
他说,「请问教授。我对你讲的不太懂;如果你不生气的话,可否用最简单的句子解释一下。什麽是『地球』?」
詹诺夫足足瞪了他有廿秒钟,才说,「它是个星球。最原始的星球。那个人类最早出现的星球,好伙计。」
特维兹瞪对方。「最早——第一次出现?从哪里?」
「从不知何处。这个星球,正是人类经过进化,由动物演变成为人类的地方。」
特维兹想了一下,才摇摇头说,「我实在搞不憧你在说什麽。」
詹诺夫脸上闪过一阵恼火的表情。他清清嗓子说,「以前,『特米诺』也没有人类。他们都是由别的世界移过来的。这你总该知道吧?」
「这我当然知道,」特维兹很不耐烦的说。他对老头子倚老卖老的态度非常不悦。
「好。这种情形就跟其他星球上的世界是一样的。这些星球都是在过去被发现出来的。然後人类才移居过去。即使『特朗多』也一样。它虽然成为银河中的大都会已有两万年,然而在两万年前,它并不是。」
「为什麽?两万年前它是怎麽样的?」
「空的!至少连个人都没有。」
「这简直很难想像嘛。」
「是真的。老的记录中有记载。」
「那第一批移居到『特朗多』的人类,是从哪来的呢?」
「谁也不能确定。就跟银河中的许多世界一样,他们都坚称自己早在混沌初开时,就已经有了人类和文明。而我们这些史学家却排斥这种说法,只想去思考『最原始的问题』。」
「那是什麽?我从未听过。」
「这我倒并不意外。这个问题现在并不是个很流行的历史问题,我承认,可是当年在银河帝国开始腐化败亡时,它的确曾在知识界引起广泛的兴趣。韩定也曾在他的回忆录中约略的提到过。就是探讨那个物种起源的星球以及它的位置。假如我们往回看,可以发现最接近现代的世界,它们的人类都是从较古老的世界移来的,而较古老世界中的人,也是从更古老的世界移来的,一直类推下去,最後就集中到一个世界——一个星球——上去了。也就是那个人类的发祥地。」
特维兹马上想到这个推论中的谬误所在。「难道说,物种原始的发祥地不会是一大群的星球吗?」
「当然不是。所有在银河系的人类,全是单一的物种。而单一的物种绝不可能从一个以上的星球上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