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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颂风盯着他:“你这么说,可有真凭实据?”
“要有真凭实据,我早就抖出去了。”刘俊文神色里还是透出不服的意思。
“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别人也说我贪生怕死心地歹毒,故意走漏消息,利用高毅引开醉日堡的威胁,你又能如何?”
刘俊文立刻变了脸色:“我认错……”
秦颂风点头:“咱们尺素门做的至少有一半是江湖上的生意,最怕得罪江湖朋友,所以平时绝不敢传什么谣言。恶人咱们不怕,好人的名声却不敢随便玷污。”他扫视同来的其他同辈弟子,“俊文的话你们听过就算了,千万别当着外人说起,别给自己惹下麻烦,更别给俊文惹来祸端。”
刘俊文似乎被秦颂风的话吓住,一路上都垂着头没再言语。回去之后,秦颂风把他和季舒流单独留下,这才卸下冷脸,诚恳道:“俊文,你头脑活络,身手便捷,为人热情,心地正直,假以时日,也许能有所成就。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不信,因为你身手在咱们尺素门目前只能算中上,但我看你临敌时反应迅速,不拘一格,将来多磨练几年,很可能会突飞猛进。”
刘俊文神色激动而诧异地抬头看了秦颂风一眼,又紧张地把头低回去。
秦颂风笑了笑,再次严肃起来:“但你也有两个缺陷。一是有时太不知轻重,咱们同门兄弟和你相处久了,知道你没什么恶意,不会斤斤计较,但你要小心,别犯了外人的忌讳。第二,你心里觉得自己很正义,还引以为傲。”
“我……”刘俊文眼神有点委屈,吐出一个字,又把话憋回肚里。
秦颂风重重拍他的肩:“当着你和季兄弟的面,我不妨实话实说。刚刚你说的那件事,另外一个人也曾怀疑过,那人私下找高毅当面质疑,又偷偷知会了玄冲子道长和我,最后玄冲子道长答应暗中调查,没查出高毅有什么问题。那人年纪比你还小,但深深懂得积毁销骨的道理,从未将怀疑透露给第五个人,你还真该好好学学。”
刘俊文好奇起来:“那是谁?居然敢当面质疑?”
“高毅骄傲自负,看重名誉,被质疑的时候已经怒不可遏,你如果将此事宣扬出去,也许真会给那人带来杀身之祸。”
刘俊文连忙指天发誓说绝不外传,季舒流跟着郑重道:“我也发誓!不会对任何人讲。”
秦颂风这才回答:“就是孙呈秀。她多年前就身负血仇,如今又面对祖父母被害的惨事,却能做到行事光明磊落,而且知道替别人着想,你可别被她一个小姑娘给比下去了!”
刘俊文脸上发烧:“多谢二门主指点,我回去一定好好想想!”
季舒流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审视秦颂风一番,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
大半个月后,秦颂风体内毒素基本清除,不必再服用解毒之药,改用滋补之药调养身体。瘦下的身体一时还长不回来,脸色却不再晦暗,眸子也恢复了原本的神采奕奕。
这天下午,大雨初晴,凉爽微风,秦颂风去山庄东面的空地上练剑。尺素门以轻功见长,为将轻功发挥到最高,兵器重量也须减轻,秦颂风的兵器是一柄精钢锻造的软剑,名叫“雁来”,剑鞘平时就围在腰间做腰带,剑身极薄极轻,韧度极好。
他这几天练剑只为调养身体,并没使出什么绝招,而且醉日堡本是尺素门叛徒所建,厉霄也熟知尺素门招式,所以不介意季舒流观看。
季舒流于是就搬个小杌子,垫个锦垫坐到空地南边,背对着阳光来看。这把软剑的用法和他惯用的普通长剑完全不同,尤其注重速度迅捷、变化莫测,用剑之人的手法更要很准很精。
雁来剑绝非威武霸气的兵刃,秦颂风本人只算中等偏高,更不能说魁梧,但他出招之时有一股说不出的坦荡磊落之气,将一套只是入门级的剑法施展得酣畅淋漓,很多细微处精髓毕现,季舒流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再望望远处被大雨新洗过的碧树,只觉得赏心悦目。
末了季舒流也活动活动手脚,拿起自己的剑练了一会。他用剑不能持久,而且从剑柄到护手都需要包上软布,以前在姑母家没少遭人嘲笑,现在终于没人笑他,出招自如了许多。
练了一阵,秦颂风收手后他也收手,郑重向秦颂风抱剑行礼:“秦二门主,小弟有一事相求,望你可以考虑。”
秦颂风失笑:“有话直说,别这么客气。”
“先说明白,我只是相求,二门主不必顾忌朋友义气。”季舒流微微抬头,表情诚恳,“请问我能否留在贵山庄做事?不加入尺素门,随便做些杂务就好,我会写字,会打算盘,也略通医理,虽然不敢给人看病,总能熬药、照顾伤员。很多事情我不会做,但可以慢慢学。我不要多少钱,够我一人吃穿就好。”
“怎么了?你不想回你姑母家了?”
季舒流咬牙:“因为我不想再做白吃白喝的废物。”
秦颂风收起笑容,严肃地打量季舒流:“你哪来的这种念头。”
“本来就是这样。姑母家扫地做饭的那些人,也都偷偷这么说。”
秦颂风拍拍他:“那些人的话你不用管。你是个好孩子,长大了也是个好人。”
季舒流认真道:“他们说的没错,我绝不是赌气。我自己原来也想过,等差不多了就离开姑母家。”
秦颂风犹豫一下才道:“你姑父姑母是为了保护你,才放任那些人说你的坏话,还故意传到江湖上去。厉霄没收过徒弟,你的武功却是他亲传,你虽然发誓不为厉霄报仇,有些人根本不信。让他们以为你是废物,总比他们来找你斩草除根好。”
“可是,不是他们‘以为’而已,我现在真的就是个废物。男子汉大丈夫总该勤修傍身之技,岂能养不起自己,养不起全家,托庇于亲戚羽翼之下?现在我父母早亡,暂时也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所以全家只有我一个,不用很多钱。我怕我不趁现在迈出这一步,以后就要做一辈子废物了。”
秦颂风微微诧异,欲言又止,思索片刻后道:“你能这么想也好。我可以跟大伙儿商量商量,让你教我们尺素门弟子家的小孩识字。”
“教书?可是……我读书不多,怕误人子弟啊!”
秦颂风苦笑:“你不知道,不少尺素门弟子长年不回家,家里儿子淘气得无法无天,仗着武功称霸乡里,不敬师长,被先生赶回家来,没人肯教。你字写得不错,武功也足够制住几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了,正好让你来教。不用教太多,让他们认几个字就行,也不指望他们去考秀才。”
季舒流转转眼睛,粲然笑起来,躬身一揖:“既然如此,我尽力而为,多谢秦二哥!”
秦颂风拉住他:“我看明天天气应该不错,想去接我妻子回来,你很久没出过门了,要不要跟着去?”
“要!”
秦颂风道:“她家不远,骑马慢慢走,一个多时辰就能到。我们吃完早饭出发,你别起晚了。”
季舒流有点心虚:“可是我不太会骑马,你们走得稍微快点我都跟不上。”
“没事,她也骑不快,去时我带你一程,回来可以让别的兄弟带着你。”
※
次日果然天朗气清,秦颂风带了十名兄弟以防万一,骑马向岳丈家行进。
他妻子姓孟,闺名小蓉,是附近村落里一家富户之女,青梅竹马的玩伴。孟家也属武林一脉,孟小蓉的父亲当年在江湖上还小有名气,可惜孟家的家传拳法传子不传女,做女儿的无论想是不想,都只能学织布绣花。
此时正当六月末,艳阳高照,骑马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乡间居舍在望,秦颂风下马叫众人随意,自己走向附近一处小宅院,抬起袖子抹一把头上的汗珠,轻轻敲门。
阳光照在新漆过的木门上,门里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四周传来的蝉鸣,却一直无人来应。秦颂风加几分力再敲,依旧无人应声,于是顺着院墙绕到后门随手一推。门吱吱地打开,露出一对满身草叶正忙着穿衣服的慌乱男女。
众尺素门弟子看到这一幕,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不妙,全都定在原地不动。
女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男人拔腿就跑,似乎想要去翻墙,但还没跑到墙边却惊醒般收住脚步。秦颂风也在同时抬声叫道:“张大哥?”
那人僵住良久,慢慢转身过来,他不但头发散乱,而且只有一件外衣胡乱披在身上,连鞋都没穿,脸色也红得怪异。秦颂风微愣地看着他,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蝉鸣好像变得分外刺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