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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一凑前道:“可不是,没人管才长得好。”一语双关。周玄皱眉。周素却仍是眉目含笑:“有人管,没人管,各有各的好。”又邀二人进殿,道:“我难得回来,即便回来,也冷冷清清,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两位相陪,我可要尽兴。”
周玄也笑:“难得叨扰五哥,我也要大吃一顿再回。”李修一早蹦进殿,听见周玄的话大声接道:“不醉不归!”
周素爽朗一笑,又有两个太监上前,搀起周素,进屋坐在铺着浅黄妆缎的檀木椅上。周玄后周素进门,坐在周素右手边,又把到处转的李修一拉到自己右手边入座。心想你要是胡闹,我还顺手制得住你。
周素抬手叫宫人布菜上酒,周玄心中暗道,这周素性情温和,又不得宠,宫人却是有素。抬眼却见李修一左观右望,料他和五皇子不熟,可能还是第一次进来,便不在意他。只和周素寒暄,谈些栽花种草,养性修身,无关痛痒的事。却深觉得周素在这些方面学识渊博,怕是在这些东西上花的时间不少。便赞到:“五哥真是学识渊博。”周素笑道:“我志在此,自然好好研究。”推杯换盏之间,两个小人儿倒很有一番兄友弟恭之势。
却不料旁边那个蠢货,只偶尔插一句话,只像从牢里放出的,几辈子没见过酒一般,仰头大喝,等周素和周玄一番互相的试探和吹捧下来,已经半醉了。周玄想,这人在应天宫中定是没机会喝酒。一副猪八戒见了蜘蛛精洗澡的样子。李修一喝个半醉,偏头看周玄,周玄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也偏头看他,没想李修一一把抱住他的头,软绵绵道:“不转过头就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四只眼睛!咦,还有好多头。”
周玄哭笑不得,拿住他的手,沉声道:“可别喝了。”李修一哪里肯,平时师父也不让他喝酒,其他人也没个把他当客的好酒招待。下一次喝酒还遥遥无期,可要把这中间的日子赚回来。便一味要喝。因不是在自己宫中,周玄也不好太过阻挠,这人便趁机又灌了几杯。直到杯子都执不稳了。周玄皱眉道:“这人就从没个克制,我便先告辞,顺便送他回去。”
周素笑道:“罢了,我这里又不是没地方,何必又折腾。”周玄还是不放心,周素笑道:“你还怕我吃了它?放心,明天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李修一。”周玄不好再说,只叫人去应天宫把素忘带来照顾。
第二日周玄来接李修一,这人宿醉,头昏脑胀的懵懂模样,回了六皇子宫中,周玄吩咐上了一壶酽酽的玲珑茶,亲自给对方倒了,有站起身给李修一按摩着太阳穴,低声道“不能喝还喝。”
李修一扁扁嘴:“下次不敢了。”
第4章 第三章
眼见着又过几日,其间谢西风来了几次,帮李修一带些东西出去,毕竟一次性大包小包的,简直就和嚷嚷着“快来抓我”招摇过市没区别。又商量了些具体事项,“大逃亡”的日子,终于在一个清晨到来。
谢副都御使到。
李修一殷勤的把谢大人迎进西暖阁,嘘寒问暖,端茶倒水,随即又对素忘道:“你们都退下,退远些,没我的吩咐不得进来。再把云泥叫来。”素忘不满的叽咕:“可不是,云泥是你心尖上的,我是你脚底下的。”李修一听到了,随即一脸正气,脸板的可以跑车,装模作样:“我们可是要商量男人的正事!”
谢西风在一旁坐着,端着个小茶盅,看着这对活宝主仆,含笑饮茶。见素忘退下了,才笑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又掏出个小包袱放在桌上道:“都准备好了,这里面是两套衣服,你和云泥换了,我这便带你们走出宫。”正说着房中便响起脚步声,进来一个黑衣劲装,利落沉稳,身量比李修一高半头的少年——便是李修一的贴身护卫云泥。
李修一拆开包袱,见是两件太监的衣服,便拣了件小的,将另一件扔给云泥,低声乐道:“换上,爷带你出宫去见世面。”
云泥利落的伸手接了衣服,心里惊讶,面上却丝毫不变,只微微皱了皱眉,吐出一字:“是。”
只一字,即是对李修一的服从,也是对自己身手的自信。
李修一见云泥只是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心里大大的可惜。日日见云泥都是一副面瘫相。本想着,这次终于可以看他惊讶的样子,所以临到要出宫才告诉他,却没想竟没有遂愿。这种失望感如同路上捡了个美人却发现是纸糊的一样。夸张的哀哀叹了一声,便将外袍脱下,换上衣冠,捞起镜罩,对着铜镜,像个开屏的孔雀,左看右看,点头满意道:“嘿,威风不减。”
谢西风意有所指的笑:“喜欢可以常穿。”转头见云泥也换上了,便起身道:“我们走吧。”说罢撩起衣摆跨出殿外,向偏门外走去,李修一一步几蹦的跟在后面。三人便从偷偷溜出应天宫,路上只碰见一些粗使丫鬟和外围侍卫,丝毫不受怀疑。
随即又出示应天宫的牌子出了皇宫,一路顺风顺水直奔谢府,李修一和云泥换上谢府小厮的衣服,三人和一干侍卫才匆匆向着和河工总办约定的地点而去。
路上谢西风说道,这次河工总办果然是给了二皇子名下,却是戚家一个亲戚,叫做戚奉中的人。这戚奉中是戚家的远房亲戚,白读过几年诗书,只看见满篇颜如玉,挨到而立之年,愈发成了阎王殿里开染房的——色鬼。之前不过做个小吏,后来又厚着脸皮来京城,攀着戚家那门亲。这世道,有钱的媚着有权的,有权的谄着有钱的。众人皆知河工总办是个肥缺,只苦于没有门路,如今见他有门路,又不担心还不上,如何不巴结。因此戚奉中借了几万两白银,往宫里那位娘娘处送了一万两,上下打点一些,自己留了少数,只想着只要一上任便手中有款如鱼得水了。
戚家亲戚接这个差,很在众人意料之中,戚家人向来高傲顽固眼界浅,多半不舍得将这种肥缺让与别家。戚家人丁不旺,远亲得了也是可预料的了。倒正好便宜了李修一,少了被京官认出来的风险,只盼一出京城,就是马卸了嚼子鸟离了笼,自由自在了。
谢西风一行人前往城外约定的驿站,等了一刻钟的功夫,才见戚大人骑着高头大马,拖着一行在京城才拼凑的家丁小厮,大模大样行来。走得近了,才在马上礼道:“谢大人,久等了。”
谢西风一脸和煦笑容道:“戚大人好自在,是谢某来得早了。”
还没远得京城,李修一自然不敢造次。避在谢西风身后。却在心里默默腹诽,好一只人模狗样的老妖精,从没见你对我如此大度亲切。又探头看看戚奉中,眼中光芒闪耀。不知在想些什么。
戚奉中策马走在前,谢西风迟半个马身不疾不徐的随在后,谢西风的侍从本就不多,
只混在戚家侍从中间,跟在其后。
一路无事,只是李修一骑不惯马,磨得双腿内侧又痒又痛,在马上左歪右蹭动个不停,连惹祸的心都没有了。他身后两家的随从见了,都低低嗤笑,李修一自然置若罔闻,只可惜他胯下那匹马很有点戚戚然,好歹也是谢府的翘楚,今天却是状元遇到山大王了。不过幸好那匹马还有点业界良心,强忍着没有把身上那烦人货甩下去。
谢大人说,戚大人心中一定非常忧心灾区人民,因此队伍整天只停下来休息了一次,补充了些干粮便又匆匆上路。戚奉中只想这京城的官果然胆小,竟这般死脑筋,看来是竖子不足与谋了。却猜不到身旁那人其实是拐了国宝在逃。
一行人东倒西歪的直走到黄昏。
抬眼就是远山无尽连绵,夕阳斜映,天边霞光将衰,道旁的树木接着余辉,敷上一层淡淡的金妆。戚大人眼见着自己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早就心中不满,想这姓谢的莫不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却也因此不好示弱,再加上谢西风找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反驳就等于说自己不忧心灾区,只好苦苦硬撑。眼见着天黑前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了,谢大人才大发慈悲,说什么戚大人虽心急却也要保重身体,终于提出停马歇脚。
此时戚大人早累的一双色狼眼都变成死鱼眼了,恹恹的下了马上了楼就再没出来。谢大人随后也上了楼。众人渐渐散了。李修一却还坐在马上,云泥见他不动,只当他又要闹什么花样,下马走近,却看到李修一叉着腿直接从马上歪下来,云泥一把接住,心中一紧,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低头却见李修一睁大双眼,用手搂着云泥脖子,煞有介事的深沉说道:“我有预感,等到了山南省,我笔直修长的美腿就成了一个规则的圆。”见云泥毫无反应,又抬起手拍拍云泥的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