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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格赶紧站起来“将军请坐。”
索戈在红木椅上坐下，带着浅浅的笑意。对于路格，他感到几分欣喜。倒不是因为路格有着一张漂亮的脸庞，也不因为眼中淡淡的忧愁。征战沙场二十年，他看得出一个坚强的人所拥有的气质。
“将军有什么事吗？”路格在他旁边坐下，有礼地问道。
“没有。”索戈看向他“我只是想找你聊天。”
路格表现得很诧异“聊天？”
“是啊，我觉得，你应该能了解我。”索戈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戒“了解一个背叛了国家的人。”
“了解一个不忠的人，嗬，您是说我也不忠吗？将军这是从何说起啊。”路格不咸不淡地笑一下，搞不清索戈的来意。
“你没有不忠，是我，所以我现在很难过。”索戈看着路格的眼睛，无比诚恳“我需要一个人听我说话。”
“我明白了。”路格低下头“我明白了。将军，您请说吧。”
“霖王让我领兵打回去。”索戈突然道“费比国王曾是我的恩师。他从没想过要杀死我。上次也是，即使我弃军而逃也没有杀死我。”
“将军是怎么想的呢？”路格问道“也想背叛霖王了吗？但是您要知道，霖王从没真正相信过您啊。”
索戈明显被路格的话惊住了。他只是想把自己难过的心情向这个看起来善解人意的人诉说一下。没想到路格可以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所有的想法和担忧，甚至这些想法是他自己都不敢面对的。
“你会告诉霖王吗？”索戈问。
“不。”路格摇摇头“他不会想要见我，也不会相信我。但是。。。”他接着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害他，我会拼命保护他的。”
“凭你？”索戈更加惊讶“你了解自己吗？你觉得你可以平复可布里草原的十万大军？”索戈放肆地大笑起来。“你太有趣了。”
可布里草原的大军？索戈的话就像是平地上的炸雷，把路格的心都炸没了。可布里草原的人骁勇善战，以一敌百，就是因为他们矫健强壮的骏马。他们的马比这当地的马要大到一倍。如果真打起来，几乎没有胜算。
可布里之所以不敢侵略这里的国家，是因为离这里太远，食量太大的骏马反而成了负担，骏马需要大量的粮草，他们没法运着这么多的粮草上路。
镇定一点，路格。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卓霖喝醉酒的样子，像只笨熊，像个委屈的孩子，但是此刻，他就要遇到危险了。镇定一点，路格。这说不定只是索戈将军的一个小小玩笑，何必这样惊慌失措呢。命运之神真是狡猾啊，现在让他想起那样的卓霖。“将军您在说笑吗？可布里远隔几千里，即使他们有骏马，也不敢来打都加拉的主意啊。”
“你别忘了费比王国啊。此刻费比正在筹集粮草，只等可布里大军来了在半路迎接呢。可布里大军到了费比之后，还可以修养十来天，到时候联合起来打都加拉，不胜也难啊。”
“霖，霖王知道吗？”这不是好玩的事情啊，索戈是因为预料到都加拉没有胜算，才敢在刚才说出叛逆的话吗。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甚至动摇现在的立场。这样一来，他随时都可能倒戈相向。
“知道了。”索戈皱起眉头“这都是费比的计划啊。霖王杀了费比三个公主，费比是铁了心要灭掉都加拉。我的师父当时就说要亲取霖王的人头。”
路格摇摇头，甩开胀得满满的浑浊的东西。醉酒的卓霖一褪尽，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就笼罩了他。他想到了卓霖深重的罪孽。他所杀掉的每一个人，要么无辜要么愤怒要么绝望要么憎恨的眼神，似乎都在宣示着要让他得到报应。他的十六个兄弟，他躺在床上的父亲，开始了对违背伦理的审判。
这是报应，是报应！就算被费比国王的长剑刺死，那也是卓霖应该得到的报应。没有人会为此而心痛。图亚和其他的宫女并不在乎是谁统治这个国家。大臣左马和罗泊可以凭借才气在适当的时候投靠最后的君王。阿德运气好的话也可以继续留在这个王宫，做个卑微的差事。唯有卓霖，他背负了血债，面临灭亡。
那天那个跌坐在草从里，不断撒气的影子又出现在路格脑海中。
这里有几个人在关心卓霖呢？缇缇王后刚才还在炫耀着他华丽的衣服。左马和罗泊也许在忙着战争。阿德除了和图亚闹闹嘴，真正中听的话并没有几句。然后其他的臣子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自个儿算计后路。
可是路格。。。路格就只有卓霖啊。路格的嘴唇微微抖动。不管卓霖怎样，路格只有卓霖啊。从失去亲人后几乎绝望的日子里，没有天日的白色，被白色淹没的黑夜，全世界只剩下自己，颤抖着躲在山洞里听狼嚎。。。那种恐惧 ，谁能够理解呢？雪山神子在那个时候突然把卓霖赐予了他。那时候他就发誓，卓霖就是他的全部，是全部。
尽管他现在是残忍，恶劣，可怖的，但他还是路格的全部啊。
16
第十六章 。。。
“索戈将军，您回去吧。您刚才说什么？对不起，您请回去吧。”路格站起来，有些恍惚地说。
索戈还没有离开，路格已经心神不宁地走出门去。
“唉哟哟，路少爷，您要去哪儿呢？”图亚追出来，朝路格的背影叫道。
路格没有回头，他继续朝前走。道上两边的花儿一不注意就被他踩在脚下，榨出鲜艳的花汁。路格以前很喜欢这些小花，把它们当成需要呵护的小东西。
走过了一座小桥，来到暖娴殿。
自从缇缇当上王后以后，这里被装饰得华贵但有些俗气。
卓霖坐在一棵树上，倚着树干，闭着眼睛。若不是宫女们好奇的频频张望的眼色，路格绝对发现不了他。他不是一个会坐在树上想事情的人，这个动作太过孩子气。
他闭着眼睛，手里抓着一片树叶，非常平静。
路格活动了一下手指，抓着树干向上爬。树皮摩擦着手心上的皮肤，麻木的疼痛。嗬，还真不济事了呢。以前逃避野兽的时候，一瞬间就蹿到树上去了，现在可是什么都不行了啊。
他抱紧树干，在树枝后探出头。
卓霖的手动了动“缇缇，别玩儿了，小心摔着。”
路格的动作僵住了，有莫名其妙的东西堵住胸口，扰乱了心脏的跳动。他看着依然闭着眼睛的卓霖，抓着树干的手渐渐无力起来。身体突然开始下滑，路格赶紧抓回心神，紧紧抱住树干，手心里传来剧烈的锐痛。磨破了吧，好痛啊。他试着交替双手，慢慢退了下来，回到地面。
这不是愉快的一幕呀。他刚刚还在想卓霖是他的全部呢。这真是。。。好难堪啊。
卓霖睁开眼睛，看着那个静静离去的背影，突然间叹了口气。他跳下树，回到房间。“去，取些黄金，把路格送走吧。”他对迎上来的缇缇说。
“真的？您决定了？”缇缇惊喜地问。“您要搬回霖王殿了吗？”
“这也值得惊喜？霖王殿就那么重要？我的王后啊，可布里大军就要和费比一起攻打都加拉了，你知道可布里草原养出来的马有多么强壮吗？”
这是霖王第一次对缇缇说这么多话，第一次这么激动。他好像是遇到麻烦了。“很严重吗？”
“也许这王宫最后就不是我的了。”卓霖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一下。“你也当不成王后，很可能连命也没有了。”
“那怎么办？”缇缇终于意识到严重性。
卓霖看了他一眼，叹道“如果你想走，就和路格一起离开吧。多带点黄金离开，别再回来了。”
缇缇犹豫了一下“我。。。我。。。”最后，他还是跑去帐房，支出了大量的黄金。在面对无情的可布里大军时，卓霖做出了难得的善良的举动，这反而让缇缇更加清晰地感觉到末日的降临。第二天趁着卓霖忙于备战，他悄悄来到路格的住处。
他丢了几条黄金给路格“离开这里吧。霖王叫我们离开这里。”
“什么？”路格对突然出现并说出这种话的缇缇很吃惊“您说什么？”
“这里会变成战场，变成强壮的可布里的天下。我们在这里会死掉的。和我一起离开吧，有个伴儿。”
“是霖王这样说的吗？”路格抓着那些沉重的金黄“是霖王让我走吗？他是舍不得我死对不对？”他的想法并没有错，卓霖果然是在乎他的。由于太过惊喜，路格竟然像个得到好处的孩子，欢喜得失了仪态。
“别说这样幼稚的话了。”缇缇轻蔑地看着他“有用吗？就快没命了。霖王舍不得的是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