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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聚一起,也只得是一盘散沙。
事实已经清楚再不过。
像是善男子般精诵自曰的一段定心佛法,体内蠢蠢欲动的感情萌芽终是再平息了下去。我长舒了一口气,速速将纸笺揉作一团,一鼓作气丢出了窗外。
名满京华的才俊,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如今这般受人景仰的快意生活才是你久久以来期盼着的吧。就让我自始至终地仰望你,也唯有仰望着你。
“车行折柳竞相留,未妨赠李话别离。”
从未有过诗兴的我,突然起兴编了个不三不四的杂句来。
我闷闷地回过了身,发觉松了口气的人不仅仅只有我,还有缩在角落里不愿吭声的阿布。
被我恰巧瞥见小动作,阿布手忙脚乱地不知作何反应,先是呆愣了恍惚,才想起了将脸别到别处。阿布似是身子不舒坦,蜡黄的脸色格格不入地嵌入青白之色,他胃里猛地一个翻滚,险些就做作呕之势。
我都忘了,他坐不习惯马车。
“吃点酸梅吧。”我从袖里取出一包装好的青梅,递到了他面前。
阿布亟亟摆手回绝,谁料车马又是连番颠簸,他一个不稳直直地被甩到车厢之后。我脑中也没做出判断,身子就先行了出去。阿布那榆木脑袋狠狠磕到了我前胸,砸得我一口粗气喘也喘不过来。
“晖、”名字都叫不利索,他一开口,甫得就吐出了掖在腹里的秽物。
衣摆上突地温热起来,想来分外不详,可直捣心门的气味搅得我委实没胆再垂头看上一眼。我昂直着了脖子,替反趴在我腿上的阿布捋气顺背,其间也抽空向外咆哮了一声:“你是赶车还是寻死呢!“
阿布架着哆哆嗦嗦的胳膊肘,神色愧歉,还未来得及张口,又倒头翻江倒海去了。
再一想来,我这件旧衣是保不住了。
身上秽物的酸臭味儿浓烈得连车夫都招架不住,他猛地一拉缰绳,连跑了多里路的马儿也得以在湖边歇息。
我脚步虚浮地扶壁走下车去,腿里无力到颤颤巍巍,更多的是头脑发胀的痛觉。
“拿件新衣来。“阿布脸色红润了回来,不复见方才骇人的惨白,这便意味着我待他也不必展露方才掩藏不住的关切。
阿布步步紧随着我,两人相隔至多三寸之遥。他谨小慎微地端着叠的齐整的湖蓝薄衫,面色比适才还要红润,赛过我瞥见的那棵贴梗海棠花。
“晖少爷,当心、当心水凉……“他咬着下唇,咕哝地憋出只言片语。
听罢他的说辞,我竟茫然无措起来,只道折过脸的那刹那,竟抑制不住地浅笑开来。
可万万没想到,退下一身酸臭衣袍之后,我也苦笑着只能再吟一声好景不长、乐极生悲了。
我迈着稳步隐入碧螺青玉搔层叠环绕的淼淼无名湖中,却听到了不合时宜的异样声,像是好端端的衣服一不留心砸到了铺绿叠翠的草间发出的窸窣声。紧接着,脚步磨蹭劲草的沙沙作响也在我耳边直响。
阿布没有走远,他倒退了几步,又回复了先前的模样,不敢再接近我。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脊背该是多少的羞于见人。除了早年间落下的纵横交叠的鞭痕,还夹杂着不明不寐的情爱之果,那些深得发紫的印记形状虽百转千回,但阿布不会不知道那是如何留下的。
怪不得,阿布又退却了起来,身后的那些奇形怪状足以推翻我方才的一切作为。
天知道我是多想告诉他,“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何况还是我这等朝不保夕、自身难保的亡命之徒。可他是想不明白的,在他眼里我就该是所向披靡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也有一天要靠着卖身薄幸来获得我们二人一丝安稳。
既然不懂,就不用和他费什么口舌了吧,我本就不是那般矫情的人。
“衣服就放在柳树边吧,我等会儿自己去取。“我捞了一瓢清水浇在身后,使劲搓了搓。
阿布没再搭腔,从他飞也似的的脚步声里,我好像听到了如释重负的解脱。
“晖少爷莫哭,再大的困难有阿布陪着呢。”
也不知为何,我突兀地回想起阿布曾和我说过的这句话来。我下意识地抹了把脸,手上又浸湿了一层凉水。
“没哭没哭,没什么好哭的。“我将头狠狠扎进了水下,拼死睁大了眼就是不愿意闭起来。
奶娘说了的,哭了是要触霉头的。我可不能再倒霉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15周简直要忙成汪了,又是六级又是几门杂七杂八的考试。。。老天保佑我一定要过啊。。。
☆、第四十四章
重新回到车上的时候,完全打量不出我的异样。换了身干净衣服,清清爽爽地再又上路。
阿布蹲回了来时的位置,静静地嚼着我慌乱之中塞进他手里的青梅,见我打扮得体地回来,也只是含混地喊了声“少爷好”。
干脆连“晖”都省了。放在人杂繁华之地,我怎还能知道他是不是在喊我。
去到姑苏的那半个月的日夜兼程,就无声无息地这么度过了。他懒得开口,我也无话可说,干脆当做省了一路的口粮和清水。
我从山丘棽丽看到河溪绵连,从苍秀涵静的参天疏林看到游鱼嬉闹的夹道川流,却再未看清过阿布的长相。
“大爷,前头就是翠竹巷了,里头道太窄了,车是进不去的。”车夫抹了额头一把潮汗,一边扇着开裂的草帽,一边口喘粗气和我说道。
“这一路劳烦你了,这些碎银子你收下吧。”我一跃而下,从前襟里拿出点碎银子塞进车夫手里。
车夫和我们一路也处习惯了,他实在爽快,也不和我忸怩地推诿什么,探出他黝黑粗糙的厚掌安安心心地悉数接下。他凌厉地将草帽扣回了头顶,烈日晒得他龇牙咧嘴,“那大爷好走,小的我先告辞了。”
我回首寻衅地看了阿布一眼,他不紧不慢地、不近不远地乖乖跟着我,三个大包袱压在他肩头,他走起路来都不得不要佝偻着背。
我嗤了一声,继续远迈大步往前走着。
日子已是逼近了六月中下旬,早听闻了江南一带一到这些日子里就要下起剪不断的愁雨,又正值梅子成熟之时,还被当地人家称作“黄梅雨”。
接连多日了,黑云不散细雨不退,每一抬眼顶上都是幅凄紧惨相。即便晓风轻微,也是夹带着绵薄针雨来的,泣湿了我的夏衣,我都觉得自己快在这片乐土中发霉萎缩了。
走了几步路,绕进了曲曲折折的小路中。翠竹巷的青石路松得很,时不时就会踩到一块摇得厉害的石块。多数人家都是临水而生,家家户户门面都是小小一地,再从地拔起几层矮楼,这些种种对我来说都甚是新奇。
“老人家且慢!”我瞥见一灰发老媪正出门倒瓢污水,连连将她拦下。
我还未开口想问,她倒是反客为主问了起来:“这位相公可是我们默如的朋友?”
“想必是何婆婆了,在下余晖,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婆婆可以直呼我名。”我作一揖,态度谦和。
何婆婆听罢立马福了一礼,“不敢不敢,余相公生得人才出众。默如已经把事情都在书信里我说了,还要劳烦余相公和身后这位小相公先进屋坐坐。”
何氏人家屋里亮堂,也称得上是翠竹巷里颇有头脸的人物了。
我们依桌而坐,桌上还摆着午时未来得及吃尽的饭菜。水乡人家,餐桌上的清川小鱼似是必备之食。
“屋里小家子气,要让余相公笑话了。”何婆婆端来两杯凉茶,和善地笑道。
我正好渴得嗓子冒烟,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倒是解渴,有劳何婆婆了。”
“老头一大早就撑船去了,默如早在一个月前嘱托我们两人要好好招待你们二人。作为舅公舅母的,让两位京城来的相公和我们挤在这里也未免寒碜。我和老头子合计了一下,我们在鹿城有处老屋子,也是一直闲置那里,地方虽然不大,却也干净明亮,又要劳烦两位再赶段路才是。”
何婆婆的话言简意赅,我听得频频颔首,起身拜了拜,“还要烦请两位老人家替我们思虑周到,余晖无以为报了。”
“哪的话,我们默如在京城里也受了相公不少照顾哩。相公不妨先用过午食,再委屈住一日,等到明日走也来得及。”何婆婆为人好客,相邀我们做客了起来。
我觑了一眼阿布,他脸上豆大的汗液又滚了下来。自打入了江南一带,他就浑身不爽,许是水土不服,我夜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