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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什么动静,王匡听了倒是笑逐颜开。他长袖一挥,将原本的布棋拆做一盘杂物,“你还真是神了,都可以出去算命了,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莫让人等急了,快回府吧。”
我双指夹着他的手腕,用力把它移到与棋盘相离的位置,“我们把这局棋下完,我再走也不迟。”说罢,抽回手来,捻起散落的棋子重又落到方才的地方。
“晖少爷,怠慢不得啊……”阿布在一旁哀乞着。
棋局重归原样,我抬手示意王匡接着下,“方才你心思不在上面,已是败兵之势。我让你三子,你若还是败了,”我偏头望向阿布,属意道:“若是王少爷还是败了,你便回去通传一声,我被他绊住了手脚,他硬是要拉我去寻花问柳,不让我回府。”
“余晖,你怎么这种阴损的招儿都使得出!”王匡苦着脸,只得又握起白子思忖起来。
我用指节击了击棋盘,浅笑而道:“橘化为枳,水土异也。常来你们府上我净学会了给人下套的事儿。”
王匡从小就不爱琢磨这些书卷物事,他棋艺不精,教他的师父说了这是缺了慧根,强求不得,勉强都通个玩法就不错了。我今日让了他三子,他却仍是铩羽暴鳞,满局败势。
“不下了,不下了!”他火气上来,抬手就把好好的棋子推倒在地,“你和宋默如旗鼓相当,棋路高明,何苦非要来追着我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挺直腰杆,松松筋骨,带着阿布阿虫打道回府。
走到堂屋门前的时候,我想起了一茬,留步问道,“你近来倒总是将宋默如三字挂在嘴边,莫非是转性不贪恋少艾了?”
王匡伸了个懒腰,嘴里哼哼唧唧不停,他吊儿郎当地说道:“那是因为……我才不会告诉你,你自个儿猜去吧。”
“可是晖儿回来了。”娘亲听见我回府的动静,便起身出来迎接。她缓步踱到我身边,悄声着道:“在熙和苑里等着呢,快去吧。”
熙和苑在偏南的位置,冬日以用作散心的处所是绝佳不过。我缓步行至,心里对来者其实已有定夺。
“晖少爷总算是回来了。”来人却不能在此领略风光,他坐立难安,看见我来了,亟亟起身,恓惶地道。
我向他作一揖,貌有歉疚:“让曹公公久等了,我琐事缠身,直到方才才甩开了那烂摊子,还望公公莫怪。”
曹公公为人我也略知一二,他在宫中供职多年,又多在圣上面前多能走动,城府之深工于心计之类更不必多说。他区区阉人,却也会些凌弱寡暴的勾当,仗着自己在圣上面前还得以说的开,时常对些不顺心的事情明讥暗讽。
而这一回,我给他如此一个下不了的台阶,他仍是笑脸盈盈,但从他盈盈之后,我看到了一丝不悦,曹公公道:“哪能呢,既是晖少爷有事,老奴自然应当要好生候着。”
他如此忌惮,是因为我身后有一个他不敢忤逆的人,不是家父,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今日冷风作怪,我收紧了身上的大氅,在美人靠上坐下,也不急着开口,存心要杀杀这阉人的威风。
“晖少爷,老奴倒不是等不起,只怕宫里的皇上要火急火燎了。”他抖了抖袍子,脸带笑意。
我左手架在美人靠上,头撑于其上,问道:“皇上说了要我今日面圣吗?”
“可是交代了要速速去速速回的。”曹公公挑起兰花指,终是笑出了声来。
我整整衣冠,将身上的大氅丢给了阿虫,“那便走吧。阿虫你留在府上,接着帮我娘亲置备年货,阿布你则随我一同前往。”
“轿子在外头候着呢,你们几个还不快伺候着晖少爷前去。”曹公公假嗔一句。
我与他一前一后走出相府,正巧瞥见娘亲担忧的神色,我将手放下心口位置,示意她安心。
“还记得,曹公公曾说过,与我仍有见面的机缘,今日果真应验了。”我不急于进轿,挑开轿上蓝布,说道。
“那今日老奴再说一句,日后见晖少爷的机会还多呢。”
车轿颠簸得厉害,这四个小厮跑起路兼程并进,生怕再慢上个一时半会儿的首级难保。
这一路下来,我直觉得气血翻腾,胃里恶心得厉害。
“晖少爷到了。”阿布轻轻敲了敲轿子,他声音喘得极重。
他扶着我出轿,曹公公也正于此时走到我身侧来。
皇上这回在御书房等着晖少爷呢,请吧。曹公公如是道。
出门之时,我特意将御赐的大氅脱了下来,如今仅仅一件不顶用处的外衣罩着,那凉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我搓搓血流不通的双手,向他道了声“先行”。
守在御书房外的是个面生的公公,他见有来者,便立马进里通传了。
“宣他进来!”圣上扯着嗓子吼的一声,我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阿布乖乖地随着我,我立在原地叮嘱道:“你在此地守着。”
随后,大步流星地跨进御书房里。
“余晖拜见圣上。”我抖抖衣袍,屈膝下跪。
圣上都是静若止水的模样,他想徐徐放下手中的毛笔,等我跪下了才道:“朕说过,你不必与朕多礼。”
“君臣之礼,不可免。”我跪在地上,膝盖生疼。
圣上站起身来,遥望殿外之景,他道:“余晖请起吧,你与朕说说,宫殿之外还冷不冷?”
“毕竟是冬日岂有不阴不寒不冷之道理,即便行而负暄也不过是晒暖一张皮囊罢了。”我揉揉跪的有些麻了的膝盖,如针在刺。
“哦?”圣上饶有兴趣的长道一声,他逐行至我身前,冷不防地握住我了的左手。
他掌心敦实,在御书房里呆久了都闷出了薄汗,我略感不适想要抽出,可他握得极紧,我纵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圣上面前造次,只得由了他去。
他转而与我并交五指,直到我的左手也暖和起来了,他才松开了。圣上淡淡一笑,看似无意,“这么冷的天了,怎么不披着朕赐你的大氅了?”
正是因为要进宫面圣,我才故意褪了那一身行头,免得他以为我当真对他有非分之想。故而实言道:“朝堂之外的风吹草动想必如今都吹到圣上跟前了,余晖本不是什么在意名声的人,但圣上之清誉不得毁于一旦。”
圣上兀自叹了口气,道:“你也有所耳闻了?清者自清,你也不要多想什么了。”
“只怕今日进宫一趟是愈发的开脱不得了,只会更惹人非议了,圣上应当知道。”圣上又欲贴近我身前,我一个闪身,巧力躲过。
圣上也不觉尴尬,他收回动作,寻常地道:“你这是说朕故意的了?”
“草民不敢,只是尚有疑虑。从前不过仅有谣言说我一人搬弄皇上是非,皇上就急于处理,如今这胡话越说越大了,皇上倒是没有动静了?”
圣上朝我笑的颇有深意,“亡羊补牢是未为晚也,但如今之势悠悠之口难堵。”
他复又绕至我身前,上上下下端详一番,突地双目瞪大,厉色严声地道:“你身上那块血玉呢?朕赐的血玉呢?!”
我腾地跪地,不再抬头与他对视,认罪道:“草民知罪,血玉已碎。”
“你是不是要同朕说,你为人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圣上几乎是嘶鸣着说,他悲悲戚戚难以名状,“我再问你,那核雕呢?”
“核雕,草民命人好生放在供桌前了。”
“放在供桌前?”圣上将手负于身后婆娑,他刚刚握住我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了那些突兀的伤口结成的痂,伤口仍未好全。圣上眉眼之中几乎一闪而过万念俱灰,他道:“怎么不是时时刻刻地放在你面前了?”
我根本是无从回答。
他右手施力将我提起,说起我与他之间老生常谈的话题:“朕与你说过,我最看不起文人身上的东西,你可还记得?”
“清高倨傲,视文才为首,对其他身外之物无动于衷,到了最后却还得归臣。”
他拍了拍我的肩头,颔首道:“你能记住就好,回去吧。”
我躬身行礼,道:“草民告退。”临了出殿,仍是心中不忍,补言道:“皇上手上的伤要注意了,莫要浸到水中。”
身后已响起文房四宝碰撞的铿锵之音,无人回答。
出了殿才知道,不过须臾,鹅毛大雪又飘扬起来了。
“走吧。”我向冻得瑟瑟发抖的阿布道。
出暖炉子里出来,我也是冷得走不动路,可直到抬头远望,我才知道我是真走不动了。不远处一个绯色冬衣的身影正随着一位公公向御书房行来,即便他弓着身子,身形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