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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这些鬼话,也只有朝中那帮迂腐又痴心妄想的老顽固才会相信。
等郁青与品蓝顺利出了府,顾惜缘始才换上一套紧身的黑衣,怀着复杂的心思,自那个真情吐露的夜晚之后,第一次前往相国寺。
“大师都知道了?”
像是猜到他会前去,禅房的门就那么大开着,了尘站在窗前,仰头望着天际刚刚升起的一弯残月,似是陷入了沉思。顾惜缘也不客气,径自关门进屋。
“沐寒……”
半晌不见了尘回应,顾惜缘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声轻唤。低回的声音带着无限柔情,温润如一潭春水,柔情之外又透出无尽的哀伤,却是清晨时分潭上的那一层薄雾,堪堪笼罩了整个心湖,叫人无处排遣。
似是被这一声呼唤唤回神志,了尘忽而叹道:“知道了。皇上已经昭告天下,并宣布大赦,以示庆贺。”
“他……”本欲斥责越昭衍两句,转念想到这并非他此行的目的,顾惜缘当即改口,“大师知道,我不想娶那个公主的。”
是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仅不想娶,也有能力不娶。纵使圣旨已下,竟陵王府被围,你依旧可以逃之夭夭,来避开这一场你并不期待的姻缘。
那么今夜,你便是来辞行的吗?
想到此种可能,了尘顿觉心脏一紧一缩地抽痛起来,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肆意蹂躏,片刻都喘息不得。
“若是我要离去,大师可愿与我一起?”
被顾惜缘一语道破心事,了尘心头一震,却原来竟已相知如此之深,可他——“不。”
“这便是大师的答复了?”早知这人的答案便是如此,却终究忍不住要多此一问,顾惜缘只觉心中天崩地裂一般地疼痛。
你宁可如此违心,也不肯承认?
究竟要如何,你才能坦然面对心中的情感,而不是这般逃避遮掩?
剩下的话,已再问不出口。
看着始终背对自己的人,背影伟岸坚朗如山,在熹微的月华下,却隐隐散发出不可一世的孤独与寂寥,顾惜缘忽然很想将这人拥入怀中。
他一向心随意动,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衣袂相贴的一瞬,顾惜缘明显感到怀中身体蓦然的僵硬,而后便是微微的震颤,却没有——挣扎。
殊不知,沉默才是最好的反抗。
这样的静默,不由就让顾惜缘想起那个夜晚,这人也是这样一言不发,默默听他说完那些违逆的痴语,然后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
那样的了尘,让他觉得无尽的遥远,与恐惧。
必须说些什么来缓解瞬间蔓延的恐慌,顾惜缘思忖半晌,终于呢喃道:“你不走,我便不走。”
你不走,我便不走。
若你还要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天,那么,即便身处牢笼,我也要陪你一天。
为你,我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
只因,若是没有你,惜缘这一生,该有多冷清,多寂寥。
再一个用力的紧拥,顾惜缘放开怀中石块一样又冷又硬的人,转身便走。
良久,察觉到背后的热度已然抽离,随之而来的是夜风拂过时的阵阵凉意,了尘这才醒神——那人,竟已走了。
可那人临走前的话,却像烙铁一般深深嵌进了心里,再难拔除。
那人说:“你不走,我便不走。”
原是为了我?原是为了我!
是呵,就是为了我。
陷身这场浑浊黑暗、凶吉难测的生命,被束缚,被摆布,被逼迫……却怎都不肯离开,原来都是为了我,通通是为了我。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了尘发觉自己在不可抑制地动摇,不止身,还有心。
对于一场皇家婚宴,三天的准备时间,不用说,自是非常仓促。然而,皇家毕竟是皇家,人力、物力、财力都是无与伦比的强大雄厚,再加上越昭衍的圣旨,竟陵王的婚礼,其奢华隆重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太子大婚。
只是,气氛却端的叫人不敢恭维。
婚礼当天,顾惜缘身着喜服,站在竟陵王府门口迎宾接客。一身喜服红如烈火,映着漫天漫地灿烂的阳光,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丰神俊朗。然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却是他的脸色,惨白僵硬如九天冰雪。
前来道贺观礼的官员,莫不知这婚乃是皇上逼迫,而非出自竟陵王的意愿。又见竟陵王果真面罩寒霜、神色不善,到了顾惜缘跟前,都不敢说太多祝辞,逃难一般匆匆进门。
在场之人无不觉得,终其一生,都不曾参加过这般沉闷压抑的婚礼,毫无喜庆之感。
真要形容起来,怕倒更像一场葬礼。
从花轿进门到拜堂成亲,整个婚礼气氛凝重,没有一声喧闹或嬉笑。就连那一声接一声的三拜也细若蚊蝇,微弱得只有在竟陵王的逼视下胆战心惊的司礼监一个人听得见。
直至晚宴时分,竟陵王的脸色忽然如大雪初霁,不再凌厉冷冽如凛凛朔风,众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却仍旧不敢放肆,言谈之间声音都放得极轻,甚至不惜用碗筷相触之声来掩盖。
伫立台阶之上,把众人的小心谨慎尽收眼底,顾惜缘只觉心中苦涩万分,却无人能够理解,无处可以诉说。
唯一可以理解的那人,却……
猛然与越昭衍的目光相接,顾惜缘心知,此刻的自己,眼中定然充斥着强烈到令人心悸的愤恨与凛冽的杀气,以及叫人无地自容的质问和谴责。不然,越昭衍不会堪堪与他的视线对上,便无奈而又狼狈地错开眼去。
不再看那个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推入泥沼的,所谓的父亲,顾惜缘一手持壶,一手擎杯,风姿卓然地款身步下台阶。
这一晚,顾惜缘喝了许多酒。
竟陵王府的大院,开阔到足足能摆下五十张流水席。这五十桌的喜酒,顾惜缘竟是桌桌敬到,且每桌俱都敬满三杯。
却惟有两桌,他没有敬酒。
其一,便是台阶之上的那一桌。越昭衍独身坐在桌前,高高在上地享受着满桌珍馐盛宴,和顾惜缘无可置疑也无可挽回的冷淡与疏远。
其二,便是国师那一桌。国师食素,自然要独坐一桌。国师忌酒,竟陵王自然无须敬他。
然而,在场之人,除了当事二人,却只有越昭衍心知肚明,他的儿子,他堂堂越朝的五王爷,为何不敬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远远看着顾惜缘往来穿梭于人群之中,冷脸蹙眉却又毫不犹豫,负气发泄般地将一杯又一杯陈年老酒灌入腹中,越昭衍与了尘都止不住一阵阵的心疼与内疚。
那样一个本来清逸出尘的谪仙,那样一个本该纵情任性的少年,那样一个本可遨游江湖的侠者——那样一个绝世无双的人,竟被他们,被他的亲人和深爱之人,逼迫到这般境地。
一时只觉罪孽深重,越昭衍与了尘都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好了,不要再喝了。”
劈手夺过顾惜缘手中的密玉酒壶,重重地搁在桌上,了尘双目含怒地瞪视着身前从晚宴开始便不停喝酒的人,心头不知当痛当怒。
吉时已到,新郎官须得离席,他便也悄然离开。然而,一想到那人今晚会与一个女子同床共枕,甚至色授魂予,便霎时心痛如沸水滚过,身形也如遭重创般站立不稳。
蹒跚着脚步回到相国寺,却在转过回廊时瞥见自己房中烛光明亮,透过半掩的窗扉,依稀可见一抹艳如五月凤凰花的火红。
那一刻,了尘觉得自己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却可以肯定,有一种叫做喜悦的情绪在心里无限蔓延。
然而,推门进屋看得的场景却让他惊怒不已:顾惜缘瘫坐在桌前,一手撑着头,一手持着密玉酒壶,仰头便倒,喉结上下翻动,顷刻便涓滴不剩。
眼见他拿过另一壶酒还要再喝,了尘赶忙制止。本想出声嗔责几句,但见他染上醉意的双眸犹自泛着痛楚的余波,想起这一切俱是为了自己,终究不忍。
被夺取酒壶,顾惜缘只是毫不在意地轻轻一笑,转手却从袖中掏出两个紫晶玉的酒觞,醉眼迷蒙地看着了尘,带了些责问又委屈的意味地问道:“今天是我大喜之日,大师难道真不肯赏脸,破戒喝我这一杯喜酒?”
方才平息的疼痛复又涌起,心像被轻尘剑划过般不停抽搐。良久,了尘才挣扎着道:“我喝。”
闻言,顾惜缘又是一笑,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掠过一丝狡黠。正自黯然的了尘却未曾发觉,只怔怔看着顾惜缘挽袖斟酒,举止优雅,神态清远,一如往日倾心抚琴。
“你——”
接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