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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地继续道:“不过涪厨,所谓法不治众,并不是一定地事实、必然的结果。哪一各法,什么样的众,情况会有所不同。结果也就会有差异。我适才说。对那些还持有公心,只是一时行错。尚能改过的官员要宽容相待。但我并不曾说过,会对所有当事者一体宽仁——三司有三司的规矩,三司的机关设置!官员们地举动施为,自有各级督察史、巡查史查看,更有其他的官员和无数百姓为我时刻监督。天网恢恢,谁敢违背律法,危害国家社稷根本,就一个都不要想着逃脱。”
“那今晨宗熙令宗颁、宗黻到码头相迷我一行,是表示看清事实,除此二者确实无辜外,并不打算袒护宗府中任何一人?”
看风涪厨一眼,青梵轻叹一声,放开搭在少年肩上的手:“涪厨,三司的职责是维护国家法制,督点百官,使其敬畏律法,能依据国法行事。督点的根本目的是为使国家朝廷备棹刑度顺畅运行,使官员治理下百姓能安居乐业,而不是为了检察违法、惩处官员。”
“太傅,涪厨明白的——涪街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使命,为使国家强盛、百姓安居乐业,那些忘恩背德胆大妄为,将朝廷国法抛之脑后的国之蠢虫,就必须要全部拔除毁灭!”躬身行过一礼,挺起身,风涪厨面上流露出坚定异常的表情,“涪厨会努力学习太傅,怀抱宽容之心,信任通过层层考验最终上位地官员;会周全地考虑臣子们的心情和体面,学习用最不伤动国体根基,朝廷需要付出代价最小的方式解决出现在眼前的各种问题。会对各种典籍再加研习,谙熟律法和一切治国之道,坚定自己的心志,努力将自己磨练成对得起父皇信任的天下储君……我会做到这一切,请太傅一定放心!”
默默凝视着少年,良久,见风涪厨目光神情绝无一丝动摇,柳青梵终于轻舒一口气,缓缓将视线投向沧澜江宽广的水面。
“这是你对自己的承诺,涪街。而我,完全相信你。”
“太子……七弟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改。”
迎面而来的轻风,似乎想要把自身后传来地那原本就不高的语声彻底吹散。觉察出身后人的迟疑,青梵微微一笑,却没有回头,手扶住船舷,“涪厨没变,你却变了不少,沐霜——过犹不及,我不想你的谨慎变成胆小和优柔,涪厨也不会这么希望。”
“太傅,我……”风沐霖苦笑着喊一声,在柳青梵转来的目光中无奈地低下头。“并不是太子的关系。只是这一趟出来,感觉……与簪礼之前地任何一次出行都不同。”
“虽然还不是完全成年,但加簪,就意味着即将踏入成年男子的行列,开始为真正冠礼成人做准备了。就算身为帝国太子。涪厨也不例外。”
感受到柳青梵语声中笑意和温和目光,风沐霖慢慢抬起头,双眼定定看着面前这位含笑和蔼的老者:“太傅,虽然被选择为太子游学伴同时您就嘱咐过。作为伴同,尽量不拘束七弟的天性让他自由成长,但我地心里一直不真正明白怎样才是不拘束。尤其是最近,我……对太子的一些做法和想法很担心。他毕竟才行过簪礼,经地事情到底少,虽然聪明。能将情势利害看得明白,可难免尖锐失于直率。而对自己地各种判断,也总是自信过度,轻易不接受他人地意见——”
“过度自信可是年轻人地特权呢!”转过身,将背靠在船舷,青梵才舒一口气轻声笑道。“涪厨今年十六岁,正是学习固执也应该固执的时候。不过他心里从来敬重你们这些兄长,对年长了自己十余岁的人还不至于会失礼吧?”
“但,他到底是太子——当他端出太子的身份架势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该用哪一种语气和他说话。”
看着风沐霖毫不掩饰地烦恼表情。青梵却是忍不住嘴角轻扬:“是啊,沐霖,这一条你说得对——这一次相见,涪厨,比从前任何时刻都牢记自己太子的身份。”
“所以我反而更加担心
风沐霖坦率的目光和话语,让青梵慢慢收起笑意。幽黑的眸子静静凝视他半晌,柳青梵脸上才重新浮起笑容,慢慢摇头:“你担心什么呢,沐霖?太子。当然不是普通人,身上担负着帝国和王朝的未来,任何举动都可能引发巨大和深远的影响,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彻底改变旁人的命运。所以身为太子,要比常人更冷静、更沉稳。要将这个世界看得更清晰、更细致;太子的眼光必须锐利而不偏私,想法必须全面而不扭曲,作为要正直堂皇,不违背道义也无损于身份——卓越的头脑和实干能力、为国为民地公心、兼收并蓄海纳百川的心胸、不管任何困境都能克服的精神,还有强健的身体,太子必须具有这些。才有资格和能力将来接过江山重任。才能获得承认真正站到众人之上。那涪厨现在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见风沐霖闻言颔首,听到最后一句眼中却闪出不解,青梵不由微微笑一笑,“沐霖,你以为涪厨过度自信,对自己的判断和行为都太过坚持,而为人处事又过于尖锐,不能以宽容之心兼顾周围是么?你觉得涪厨喜怒好恶的情感都过于强烈,虽然见识明白,却会受心绪影响感情用事,就太子身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对么?他被你们父皇自幼宠爱太过,所以不免时有骄纵,许多人情关节都不在眼里,个性更是骄傲好强无惧无畏,与你们一众兄弟的内敛沉稳完全不同。可是沐霖,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素来所看重涪厨的,恰恰就是这些。”
“……太傅?”
“沐霜,这话,我原不当同你说。可是皇子当中你与涪厨最亲近,与我在一起的时间也是泓温、渤文以外最长,我地心思,你应该更容易看得明白才是。身为太子太傅,选择教导太子,都必须是以家国天下的未来为第一考量的。比如这一次随都,若事情真到不可收拾的一步,你们皇兄弟中,哪一个能最快下定决心,而哪一个又能将决心坚持贯彻到底?”
见风沐霖顿时怔住,转动双眼,投来的目光中先是惊愕随后满是不敢置信,青梵不由轻笑一笑。抱起双肘,略歪着头,凝视身前青年,“涪厨的性子,说到底,是我和你们父皇刻意纵容出来。创业难,守业更难,要在已然丰实地基业上谋求再进一步,没有冲劲、不能积极开拓是决计做不到的。而撇去神化圣化的崇拜,正视一切身而为人的欠缺,看清并坚决根除所谓太平盛世下每一处细小的不足和隐患,不是自幼在皇上身边成长更亲眼看到了他身上种种的优劣短知,“沐霖,像你,我就根本无法想象敢真正置疑你父皇或者我地模样!”
“原来……是这样。太子将成为斩向一切有害社稷根本地利剑,而我、我们这些皇子兄弟,是他的剑鞘——所以,大皇兄执掌宗人府统领宗亲,二皇兄投身神殿,一步步成为一国教宗领袖。”沉默良久,风沐霖才极缓地抬起头,回头看一眼甲板另一侧正与风清朗、秋原茂松一起,同柳青梵一名不谙水性,在船上脚酸腿软、目眩头晕地侍从玩闹逗趣分他心神的风涪厨,“太傅指点,沐霖已经全明白了。”
“神明垂爱风氏王族的子孙,不论你选择什么。”顺着他视线看去,柳青梵露出一个真正轻松愉悦的笑容,“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第五卷 归去来(云隐篇)
第十四章 … 日长才过又今宵(下)
水路速缓。从随都到通江邑,陆路快马四五日的路程,水上顺风逆流,柳青梵一行的座船行了整整九天方才达到。
早依从柳青梵吩咐,二皇子风渤文已在通江邑安排好一切,等候众人多日。他原是废妃蓝氏所出,但自幼被抱养在皇贵妃钟无射的绮云宫,与钟妃还有皇后秋原佩兰所出皇子一处起居亲厚非常。绾礼后得知生母之事,他发愿此生侍奉神明,拜入神殿成为祭司。虽然身不在擎云宫中,天伦情谊却不曾因此稍减;聚少离多,反而让父子兄弟之间感情更加深厚。因此码头上相见,风渤文也不管一身神职者的装束打扮,张开双臂就将欢喜地大吼着“哥哥”扑向自己的风涪厨拥到怀中,随后又与风沐霖拥抱叙话。直热闹了半天,兄弟久别重逢的喜悦稍褪,风渤文这才到柳青梵面前相见行礼。
依着惯例,每到通江邑,柳青梵首先往皇贵妃钟无射的“妙歌陵”拜祭。虽不是生辰忌辰之类大礼,但钟无射既为养母,抚育之恩如云山之重,风渤文以神殿祭司身份主持拜祭,却是令仪式较往年庄严隆重了许多,相对时间也有延长。当年钟无射请葬原籍的愿望不能实现,最终安眠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