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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胤轩帝的震怒,澹宁宫中早是鸦雀无声。这一番字字阴损、句句别有深意的句子,伴着风司磊含笑带讽地语气,直令殿中所有人都只觉身上一阵阵阴飕寒栗。风司宁嘴角微微抽搐,脸色变得难看异常:“七皇弟,你这可是……可是真魇着了!”随即转向胤轩帝,“父皇……”
“用不着多说——他是执迷不悟,朕成全他!”随手一挥,便有左右侍卫上前要带走依然跪在地上地风司磊。
“我执迷不悟?父皇要成全我?”侍卫将要碰到风司磊地手臂,他突然猛地一挣站起。周围大惊未及反应。风司磊已经踏上两步。但只有这两步便再不能行——静静凝视霍然站起挡在阶前的柳青梵和林间非片刻,风司磊忽然长笑一声,随即抬头看向胤轩帝。“父皇。”
听到这个称呼,风胥然微微皱一皱眉头:“说。”
“父皇。”风司磊微微笑一笑,退后一步伏跪在地。“父皇,儿臣自知河工舞弊贻害百姓,大罪不敢请求宽恕。但有几句话,儿臣此刻不能不说。”
“你说。”
“儿臣犯下大罪。叫嚣不服。并非不服父皇明察儿臣罪责。而是不服如此大案,仅有儿臣一人担当罪责。”见胤轩帝眉头顿时深皱,风司磊挺直身体。“胤轩十九年,臣奉命主持北方河工一事。父皇信任,传令各部凡河工之务有所求,朝廷必须尽力周全给予。臣辜负信任,趁此朝廷大政之际。私处联络沿途地方豪强,使官商勾结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舞弊渔利。今年春季北方大水,灾情严重如此,此中实乃臣罪为最重。然而,衡河、顿河河工事关朝廷大局,是为一国大政。从户部钱粮调配、吏部择人执事、工部考工监督、礼部前后照应、兵部从旁协办,更有先前潼郡郡守李耀贪渎死罪为刑部查处,朝廷各部无一不参与其中。直到去年年末全线工程竣工查收奏报朝廷。自李耀之事后整整一年地时间。竟是从未听闻针对河工情况半句不利之语。而今爆出大案,儿臣虽是主谋罪魁,不敢请求宽恕。却也不敢当真一个人领下所有的罪责,一个人去承受塔尔大神的惩罚。”
看着这个骤然恢复了冷静,语声也平和到异常的儿子,风胥然冷哼一声:“你放心!查清楚了,自然有人陪你去塔尔那里领罪。”
风司磊微笑一下,又磕一个头:“父皇英明。只是关于儿臣在那一年中的行事,没有各部的配合确实无法完成。譬如那些在河工方面立功而被放在礼部例行公文请求朝廷嘉奖地官员,在与吏部通报之前,首先就要经过工部对于工程地考核。还有钱粮地使用,没有工部专职执事官员的首肯,儿臣有再大的权力也不能到户部取得允许……”
“风司磊,你不要含血喷人!”风司宁惊得语声都在颤抖,风司磊却是从容继续道:“另外,最近朝廷因为军制而引起的一阵混乱。地方的军制,儿臣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也参与过不少,自以为对别人在这方面打的各种主意都算清楚。不过虽然知道一点事情,对于该用什么样地东西,去搅扰哪些人心还是拿不定主意。亏了儿臣最信赖的幕僚——同时也是揭露了儿臣买凶杀人真相从而引出这一场河工大案的功臣赵达,将修改好的条目一一教给了臣及臣的部属。从‘万言书’到参劾靖王的各种虚言夸大、诋毁诬蔑、意在致死的奏章,父皇英明睿智,必然看得出那是出于藏书殿何人的手笔。”
听到风司磊地最后一句,跪在最后地赵翼几乎便要昏倒:这一句便说明风司磊对赵达早有防备。原只以为他为彻底拔除靖王不遗余力因此对赵达等人言听计从,却没有想到伦郡王府和治郡王府这番天衣无缝的配合居然还存有这样的心计。连同着方才字字句句针对工部地言语,风司宁挑拨离间、阴谋设计、构陷兄弟的罪责再难逃脱。而自己当年在藏书殿被胤轩帝金口夸赞过的锦绣文笔,竟然成为这一切的铁证!想到这里,赵翼顿时面
,双眼直直盯着已经无力跪立而坐倒于地的风司宁。
“知道那是虚言诬蔑……哈,算你还有最后一点理智和天良!”
看了直直跪着的风司磊一眼,胤轩帝仰头冷笑一声,随即鹰目一转冷冷逼上一边的风司宁。“一脉同根的骨肉兄弟却苦苦相逼,明知道对方立有大功且并无罪过还要肆意污蔑,一举一动竟是只想着置之于死地,全不顾国家朝廷还有百姓的利益所在——风司宁啊风司宁,你可真是机关算尽!这般借刀杀人,这般渔翁得利,这般装腔作势,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弟弟们地好兄长!温文尔雅、谦恭平和、孝友仁爱、忠君爱民……多少年朝堂上宫廷里的好名声。真是好一个‘人伦俱全’的伦郡王!你自己说,你把藏书殿里的那些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听着御座上字字诛心的厉声责问,风司宁空空荡荡的心反而平静下来。惨笑一声:“父皇,我是没有好好读书,是配不上那一个人伦的‘伦’字。一切都是我做错了:可我不错在算尽机关构陷兄弟,我错在心里恨不得他们一个个都死,手上却不敢沾染一星半点的血腥;我错在只想靠一点点安排计算最后坐收渔利,却不晓得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我错在只知道设计下套。却不知道困兽犹斗。便是机关陷阱里面地疯狗还会反咬……我错了。一步错步步错,抓住了别人地错,却不晓得自己地错。”说到这里风司宁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睁眼后看了重归座位的柳青梵片刻,随后第一次对上胤轩帝威严深沉的眼眸。“但是,那留恋妓馆,说是风流其实伤风败俗毁坏皇室颜面的事情。却不是我逼着人去做的!”
“风、司、宁——”
自从进入澹宁宫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风司冥终于抑制不住喊出声来,但还没来得及说完一边池郡王风司琪已抢先一步开口:“皇帝陛下,关于靖宁亲王数日在霓裳阁一事,臣认为已经是时候澄清!”
风司琪此言一出,澹宁宫中顿时一片寂静。胤轩帝略一沉默,随即点一点头。
“皇上,众位大人。”向胤轩帝行过一礼,风司琪转过身。“众位大人。此刻大家均知风司琪于月前受命彻查河工弊案。但是,事实上在今年三月、诚郡王一行出使西陵之前,皇上便已经密旨靖宁亲王着手查验北方河工。作为诚郡王随行武官的宁平轩主薄裴征。就是靖王暗令观察沿途河道水情之人!”
裴征从朝班之末跃出,先向胤轩帝跪拜,又向风司琪行了一礼,最后膝行到风司冥面前伏下身子。“臣未能将河工弊案全盘查清,有负王命,请王爷治罪。”
下意识看一眼胤轩帝,风司冥缓缓点一点头:“已是尽心而为,可恕无罪。”
见裴征重回原位,风司琪继续道:“靖王尽心用命,彻查河工之政,发现重重弊端。而其间关系利益盘根错节,上下掣肘无法动作。又逢四月军制弊政惊动朝廷,靖王于是借机脱开一切政务,假意留连歌伎乐户女子;同时请下旨意,由臣继续主持河工弊案地彻查。而靖王不但将种种关节要害之处尽数告与臣,还通过霓裳阁中与上方驸马相熟的西陵商人前后传递消息,并且经靖王妃之手从大祭司处取得沿途神殿教宗协助的谕令。而自己却是留连霓裳阁,拼着一身清名转移朝中有心注意——如此种种运筹帷幄,才有了风司琪在北方一个月不受阻碍的彻底访查。如今职责已毕,旨意已缴,臣请皇上向朝廷公布此事,还靖宁亲王一个清名!”说到这里,风司琪今日第一次向胤轩帝跪拜下去。“请陛下为靖王正名,更为朝廷上下立一楷模!”
风司琪话音方落,徐凝雪、乌伦贝林、上方无忌也一齐起身上前。“靖王为国为民,正义公心,请陛下明察!”
宁宫顿时响起一片嗡嗡之声。所有人目光一齐看向微微垂目、表情镇定从容的年轻亲王,人人都是由衷的惊叹。站在朝班较后位置的秋原镜叶更是又惊又喜,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深深的笑容来。风司磊和风司宁则是错愕万分,直将死死盯住风司冥地眼睛都瞪得滚圆。只有林间非微微挑一挑眉,看了对面泰然安坐地柳青梵一眼,又看一看胤轩帝光彩幽深的眼眸,嘴角缓缓溢出一丝笑意。
风胥然沉默半晌,像是等众人心情稍稍平复这才缓缓开口:“靖宁亲王能尽心用命,苦心孤诣巧做安排,终将朕所托政事圆满解决——朕今为靖王正名。之前百官所上参劾奏章当众焚毁。以后再有妄议者,以诽谤亲王之罪交刑部严办。”说着,威严面容上显出第一丝真正的笑意,“司冥,这些天来是朕委屈你了。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