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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内室里人都走出去了,清云才轻轻附耳过去:“娘娘,你多想想四阿哥,今日哭过了可是替他招祸呢!”乌雅氏索性伏在梳妆台上嚎啕出声:“我的儿子被人抢夺去就算了,在她跟前尽孝我可有说过一个不字?如今越发是连他给我请安都有人看不过眼,活生生要逼我们断了这母子情!本宫做了皇帝的妃子又如何,哭都要借别人的光!”
清云低低叹着:“娘娘,您平日里不是已经看开了么?四阿哥在孝懿仁皇后那抚养对他只有好的,何必今日这样不甘?”
乌雅氏抬起头,满脸的狠绝:“那时我位分低,儿子跟着我委屈了,跟着佟佳氏我有什么资格说不?连在路上看见都要装作不在意,明明是本宫的骨肉,本宫却连抱都没有抱过几次,他成亲我也没资格说话,本宫都认了。可如今孝懿仁皇后都去了,本宫的儿子媳妇递个牌子给本宫请安说点场面话,都有人看不过眼,要到皇帝那儿嚼蛆,本宫升了位分又如何?一步行差踏错都有人恨不得踩下我的头!”
清云知道德妃娘娘不过是受了刺激,难免言语偏差,也不好多劝什么,只得抬出法宝了压人:“娘娘,您千万别这样想,如今贵妃娘娘也去了,宫里妃位上的主子能有几位像您这般资格?好日子在后头呢,纵然四阿哥是遗憾,您想想十四阿哥,还有几位格格,怎么能这样丧气呢?”
德妃掏出袖子里的汗巾子拭泪,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道:“清云,你在这里伺候了这些时,还不明白皇上的心?他心里只有太子是宝贝,其他的都是他养着玩的!你看着吧,有儿子的都掌不了钮钴禄氏留下的凤印,估摸着是便宜给那没儿子的佟佳氏了!”
清云拿备用的汗巾子替换了德妃手里的那张,小心陪笑道:“娘娘何必心里不舒服?那位主子没有儿子,还不是要事事跟娘娘们商量着办,娘娘害怕日后有什么吗?”德妃捏着手里的汗巾子咬着牙说:“本宫有什么害怕的,四阿哥跪在别人灵前当孝子本宫都能赞他声有礼,本宫还有什么受不了?”
清云知道德妃娘娘总觉得四阿哥跟自己不亲近,心里难受。只是当初娘娘为了不耽误四阿哥的前程,又恐孝懿仁皇后多心,反而害了儿子。从来不敢在四阿哥面前摆出母妃的架势亲近,四阿哥也是个怪的,对着谁都淡淡,虽是生恩不及养恩重,他在孝懿仁皇后那尽孝固然是应当,只是从来不亲近自己的母妃,凡事都按规矩来,两下对比难免伤了娘娘的心,到底母子俩谁欠谁多一点,这一笔烂账却是算不清了。
话说这夜四阿哥也没有心思睡去,想起孝懿仁皇后先前的慈爱亲密,他心里也是一阵阵地酸楚,自幼养着那位娘娘膝下,颇享了几年清福,只是孝懿仁皇后去得早,自己没机会尽孝,也是遗憾。孝懿仁皇后倒也曾把身世告诉自己,四阿哥也曾倾慕过德妃的慈爱,只是回回遇见,德妃娘娘都待之以礼,虽然尊重却从不亲密,四阿哥不是不难过的。
本以为德妃娘娘先前的疏远不过是避忌,可是等到孝懿仁皇后去了,德妃娘娘更是远着自己,四阿哥才发现德妃娘娘疼爱的应该是那位十四阿哥了。少年人敏感的心思是不肯对着外人讲的,四阿哥一向自视甚高,婉转屈就了几次都没有成效,除了伤心更是黯然,双方便都客气到了今日。
四阿哥看着自己的弟弟们在母妃面前玩笑取闹,不是不嫉妒的,待到今日祭祀诸位妃嫔,四阿哥灵前尽礼,想起昔日等到孝懿仁皇后的音容笑貌,不禁悲从心来,哭得情难自禁,自伤起身世来。
四福晋哪里不知道自家夫君的心事,平日里虽然不肯多话,逢着年节就催自己进宫,有了好东西都想着要呈给德妃娘娘,偏偏娘娘对自己对夫君不过是面子情,来往都是平常话,每每自己回来,看着夫君那期盼回应的眼神,乌拉那拉氏都觉得头痛。也是怪自己夫君,喜欢摆个脸色,就连幼弟都不肯亲近,每每寻了机会去接近十四阿哥,都碰一鼻子灰,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小心服侍了夫君睡下,四福晋躺在里边,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睡,想着自家夫君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直待三更才睡去。
忙乱了一天,宫廷的深夜很是静谧,八阿哥同九阿哥却是毫无困意,待得守夜的宫女都开始迷糊的时候,二人就翻窗而出一齐到十阿哥那里看视。好容易拿铁尺扒拉开十阿哥的院门,摸进去却发现十阿哥的床上是冰冷的,二人心里一惊,七手八脚把院子里守夜的人摇醒,发现他们都睡死过去,对主子的行踪一无所知,就带了众人出门去寻找。
:“八哥,料得老十也没什么去处,应该在贵妃娘娘灵前守着呢,我们悄悄去了,就不要惊动其他人乐。”
八阿哥点点头:“这是自然,没得让皇阿玛罚他作甚,只是这是奴才可恶,竟丢了主子,要罚!”
九阿哥重重哼一声:“这个自然,不然养了何用?”
等二人到了温僖贵妃娘娘的寝殿,果然看见十阿哥独自跪在灵前,二人才松口气,本以为他是独自在这哭祭母妃,二人把跟着的人都留在外殿,自己进去,摸着十阿哥身上遍体冰凉,再看看他的眼底一滴泪也没有。八阿哥大是心疼,他两世为人自然知道哭得出来的痛总好过哀痛彻骨,连哭都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我是不是很勤快?双更啊
☆、76萧斋还望夜挑灯(下)
八阿哥心底叹口气;思量着怎么开口劝慰自家的弟弟;可是丧母之痛乃是人伦常情;就算自己能舌绽莲花又哪能消他心伤一分?
那边厢九阿哥已经开始呜呜地哭着啦,胤禟也知道此刻自己替不了弟弟什么;该打叠起精神宽弟弟的心,原不该这样恣意;可是抱着泥雕木塑似的弟弟,那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哽咽着或道:“老十,你别难过,不论怎地,你还有我们,哥几个总是要生死在一起的!”
一句话夹杂着大喘气倒花了半柱香时间;八阿哥看着弟弟们,不知道该先劝哪一个。跪着的胤礻我反倒轻轻笑了,回过脑袋来搁在九阿哥肩膀上,淡淡地说:“九哥你又说笑了,从来寿命由天,万一你走得早我可不陪着,得好好把这世间没享过的都享过了,哥哥且在下面耐点烦,等等弟弟我。若是弟弟我先走了,哥哥也别心急,总不是要再相聚的!咱们可比不得那些酸腐文人,动不动就轻贱自己的性命,负了父母的神恩,那也成得了人子?”
八阿哥听了大恸,可不是一语成谶的话?也不知那世里九弟可有等得急了?胸口就堵得发慌,眼底的泪水就模糊了视线,好歹他也是几十岁人了,把眼泪死咬在眼眶里,总得有个人管事吧?
“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小小年纪,什么走不走的,也没个忌讳,再说就打了啊?”说着就去作势去敲弟弟们的脑袋,胤礻我笑着把脑袋往哥哥手上撞,八阿哥就手就开始呼噜弟弟的脑袋。才剪了发辫就把断辫散开披着,摸上去倒也软乎。
胤礻我闭着眼慢慢地说:“八哥,弟弟不用你们担心,我想得开,什么千岁万岁的都是忽悠人的,百年之后全要归土,我母亲生前也算享了大福,我做儿子也没什么亏心对不住她的,人固有一死,我若是伤心至毁反而叫她老人家不得安心去了。弟弟必定好好儿的,让母亲走得没什牵挂!”
八阿哥闻言更是心酸,弟弟竟如此通达,想来也是遭逢大变,有所感悟,这样瞧着自己放心却也难过,总巴望着弟弟一辈子不知人事,浑浑噩噩地快活着多好?
九阿哥更是哭得大声:“老十,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样死忍着哥哥看着心疼啊!”
胤礻我从九阿哥肩膀那抬起头,把九阿哥反搂在自己怀里,豪迈一笑:“谁说爷死忍着啦?爷又不是女人,哭哭啼啼地闹心,也就是哥哥你爱哭,还要攀扯我!”九阿哥索性放开了把眼泪都蹭在弟弟的衣服上。
八阿哥看着两个弟弟,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外边的内侍却轻轻在门外禀告:“请爷们示下,外头开始落雪了,天头冷,明日还有得忙,是不是先回去啊?”八阿哥瞧瞧弟弟们,已经没什么担心的啦,站起身来说:“且去传了暖轿灯笼来,这大冷天的,你们也拿几个手炉子捂着,别跟着爷冻着了!”
外头的内侍忙回话:“谢爷的恩,暖轿已经预备下来了,大火盆热乎着呢,就等爷的吩咐了!”
八阿哥满意地点点头吗,后面胤礻我也扶着九阿哥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