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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心里也放下一半,离裕亲王去世的康熙四十二年还有十年时间,一定有机会留住这位伯父的。
反观卧病在床的康熙却得不到胤禩的关心,每日请安不过是虚应故事,如何请医延药,如何下针号脉,太子如何日夜侍奉,大阿哥如何烧香许愿,都如风吹过牛耳。自家父亲可是足足能在位六十一年,岂会这个时候就去了?何必枉操心?
再说了,胤禩可没忘记,康熙五十五年九月,自己得了伤寒病,情况颇为不妙,随时有挂掉的可能。三阿哥胤祉把这事上奏后,自家的皇阿玛只批了“勉力医治”四字,想来都觉得天家无情。几天后,御医再报病情加重,康熙在折上批道:“本人有生以来好信医巫,被无赖小人哄骗,吃药太多,积毒太甚,此一举发,若幸得病全,乃有造化,倘毒气不净再用补剂,似难调治。”语气中颇有讥刺之意。
自己夺位犯了天颜,失了父心,原来不该再奢求什么,可后面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怎能让人不心寒?热河返回西郊的畅春园之时,要路过自己养病的园子于是,康熙居然先传旨给料理病务的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若阿哥病笃失音,不省人事,则可令迁移。著诸皇子议奏。”
皇帝的意思昭然若揭,他是要把自己移回城里府中,怕万一在回畅春园的路上,自己儿子不巧死掉了太晦气。为此,康熙还星夜遣三阿哥前去察看自己是否弥留,几时身故。
每每想到这,胤禩都无法忘记自家的好四哥,父皇的好儿子胤禛,为了体贴老父亲的心,竟然在诸皇子私下讨论时不顾自己已经病危,建议连夜将自己移回城中,完全不念兄弟之情,想想都令人齿冷。只有小九胤禟愤怒的跳起来说:“八阿哥今如此病重,若往家中,万有不测,谁即承当?”诸皇子听了不敢作主,赶紧回报康熙。康熙很不高兴,说“八阿哥已不省人事,若欲移回,断不可推诿朕躬令其回家”。
虎毒尚且不食子,无情最是帝王家。康熙只以自己为重,不顾儿子的死活要将儿子移回府中,还推卸自己的责任,胤禩再难对他有丝毫父子之情。胤禩病愈后,皇帝估计是心中有愧,立刻恢复了自己的俸银俸米,并特意派人询问自己病后想吃什么:“朕此处无物不有,但不知与尔相宜否,故不敢送去。”
作为天下最大的皇父,居然用了“不敢”二字,胤禩那敢承受,又拖着病体到宫门内跪求免用此二字。康熙却又反过来责备胤禩“往往多疑,每用心于无用之地”,“于无事中故生事端。”这就叫话不投机半句多,皇恩之情比纸薄。自己怎么做总归都不讨好。既然讨好不了,那又何必太用心?自有他的孝顺儿子太子近身伺候,只怕太子唯恐自己伺候的太好,又多了几年皇太子的位置坐,太不甘心。
这日胤禩又拿着几个稀罕扳指哄逗着小九小十拉弓射箭,他也没忘记,本是兄弟间最俊秀的小九后来耽于酒肉,成日家作乐,活活吃成个胖子,怕热厌寒,最后被雍正着人锁拿圈禁,几乎是被热死的。小九小十对胤禩实心得很,他舍不得他们再受罪,一有时间,就带着他们东游西逛,哄着求着骗着他们习字读书,拉弓射箭,就是怕他们不成事,日后被厌弃。就算不能入了雍正的眼,至少得让康熙给个青目,若是能让康熙给他们封个亲王,日后只怕谁也对他们下不了狠手。
小九爱俏,胤禩搜罗了一堆好扳指,新样荷包,背一章书就送一个给他,小十爱闹,胤禩就派自己的内侍去天桥下淘些竹蜻蜓、小鼓小锣,射草靶子连中三元就换一样给他。
兄弟们正热闹着,阴沉着脸的大阿哥带着几个属官一路急行出了宫门。胤禩想了想,丢了几样玩物给几个小兄弟自去戏耍,整整衣袍快步追了过去。
好容易在内庭二门那看见大阿哥的身影,胤禩加快脚步赶上前去
端端正正施了礼,:
“给大阿哥请安,大哥最近辛苦了,都这时辰了还匆匆忙忙的?”
大阿哥见是胤禩,草草吩咐了那几个属官,回过头来忍不住对着胤禩诉苦:
“这几日请安,看着父皇情况很不好,有心多多侍奉汤药,太子偏偏只是把我往礼部使得团团转,那些罗刹鬼子,西洋人建教堂有什么要紧,值得批复了又再议 ,再议了发还继续议?”
胤禩笑笑:
“太子这般作态,无非是想在父皇面前抓尖卖好,显见得只有他把皇上放在心尖子上。大哥你且放宽心,父皇乃是天子之身,又正值春秋鼎盛,心里有什么不清楚的,都是天家血脉,哪个儿子不是忧心忡忡,巴望着父皇早日大好?”
胤禔瞧了瞧胤禩一派轻松,心里仍是发急,老八还小,哪里知道厉害,胤禔早买嘱了太医院的人,偷偷把康熙的医案抄了份出来,自己私下发给自己得用的医官看过,都说是温疟。十疟九死,宫里御医们的方剂水一般下去,康熙却是日渐浑噩,完全没有见好的迹象。胤禔只怕康熙撑不过这回,自己的万丈雄心就都如白蜡向火。
胤禩知道大阿哥的心结,虽不想便宜了康熙,但也见不得惠妃这几日的焦心,连带着自家生母卫氏也减衣缩食,都只为了替康熙祈福。当下有心提点:
“宫里那些怕掉脑袋的庸医,尽拖着不敢下药。父皇的病都是他们耽误的。大哥你现管着礼部,那些西洋鬼子也有些奇技淫巧,何不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海上方儿,说不得就医好了父皇?”
大阿哥得了这话,仿佛得了金纶玉音,劈开头顶两扇门骨,一盆雪水浇下来,慌慌忙忙就别了胤禩,直冲向礼部。
当晚,大阿哥领着法国传教士洪若翰和刘应进宫,献上了西洋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品—金鸡纳霜。 不出几日,康熙皇帝便能起身处理政务,皇帝病愈,自然是大赏群臣,这次占得先手的大阿哥走路是越发昂扬起来,就连平日里倨傲的皇太后也仿佛突然发现了这个长孙的可疼之处,就连他脸上冒了浆的火疙瘩都落得个为君尽心的褒扬,送汤送药,时时关心,处处照拂,对着每日请安的惠妃也是言语和煦,慈颜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本来打算多更的,结果病毒性感冒躺了三天
感谢大家一直追文,也请多多留下宝贵的意见,毕竟,这文只是一时冲动
大纲还没定呢,呵呵
☆、14肯使神州竟陆沉
皇帝大安;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不论是否心甘情愿;监国的太子将政务回报给康熙的时候;满眼是泪水
“皇阿玛,你总算是大安了,儿子有愧,竟不得以身替之。”
康熙早已从太后那里得知自己的太子半夜还跪在菩萨前为自己乞寿,看着这个心爱儿子的眼神是越发的和煦了
:“自古天道循环,生死有定,朕知你爱君敬父,臣子们满口都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又有哪个皇上真的是活了万岁?朕的日子终有一天会走到尽头,这天下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中,你是我大清的皇太子。怎可以轻忽自己的性命?再万不可提这话。”
康熙卧病时,被舅舅索额图深深迷惑的太子不是没有起过不良的歹意,现下闻言,太子胤礽心内那小小的一丝后悔统统被心里铺天盖地袭来的羞愧淹没。唯有嚎啕着匍匐,抱住自己父亲的腿,仿佛泪水可以洗刷掉一切的阴暗。
父子相得的温馨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不管皇帝是否是大病初愈,不管皇太子是否想默默忏悔,来自噶尔丹的策旺阿拉布坦的使者已经在殿外等了太久,大清帝国枉死的使臣理藩院员外郎马迪也不能再等待了。
哈密巴拜汗额贝都拉的使臣林伯克跪在金殿上,他的手心都是汗,可是他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慌张,自己身负着整个哈密维吾尔族的希望,汗王额贝都拉的嘱咐都在他心底刻着,如果不能成功得到清国皇帝的信任,谁去拯救被准噶尔欺压的族人?
“臣,林伯克为白帽族使臣,臣族白帽族,给皇帝进贡已经很久了,朝廷天使马迪途径哈密,臣族不能保护,被盘踞在哈密城外的准噶尔乱军劫掠,马迪被杀,余众四散逃命。被蒙古人杀害。蒙古兵居无定处,杀人后即逃之夭夭。臣族居住在城里,不可能参与这种勾当。臣族力量有限,无法阻止准噶尔乱军杀害马迪,事后尽力寻找安抚天使余众,白帽族赠粮送马,派臣等护送他们至嘉峪关。”
策旺阿拉布坦的使臣带来更不好的消息,噶尔丹不仅杀害了马迪,还霸占了其侄策旺阿拉布坦的未婚妻,整死了策旺阿拉布坦的弟弟。更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