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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栎顿住。
眼睛花不至于,近视有可能。
古代好像……没有近视眼镜?
要验尸,没双好眼可不行。
卢栎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灰暗暗的天色,脚步顿住,“你说的对。”
张猛这下更愣了,然后突然高兴地蹦起来,“哥你终于肯听劝了!早就说了,那一屋子书都是你的,跑不了,什么时候看都行,你偏不听!”
他得寸近尺的摇着卢栎的手,“哥我们去看尸体吧!去嘛去嘛——”
卢栎好奇,“为什么那么想去?”
张猛答的理所当然,“好奇啊!再说我爹是捕快,一定能抓到凶手!”
他一脸‘我爹最厉害’的崇拜,卢栎便懂了——他也曾有过这种时候。
“那你自己也可以去……”
张猛突然愤愤拍桌子,“可是我爹不让啊!他说我还小,不让我看那些,除非我能找到人陪,保证看到不害怕!”
他气完又可怜巴巴看着卢栎,“栎哥,我亲哥,我就同你最好,你陪我嘛,好不好?”
接下来张猛用各种方式,软的硬的都来,说了半天都不嫌累。
卢栎心底渐生歉意。
可爸爸和哥哥都教过自己,任何情况下,不打没把握的仗,他忽来乍到,不谨慎真不行。
他一次次狠心拒绝,张猛蔫蔫的走了,一步一回头,可怜巴巴的样子瞧的人心软。
卢栎硬着头皮别开脸,关上门,拿起了桌上的验尸格目。
之所以不与张猛一同钻洞去张家,是因为面前这个碗——卢栎看着空碗,王妈妈说过要来取的。
王妈妈来的很快,本来只为取碗,看到卢栎手中有书眼神一厉,劈手就夺了过来,“太太说了,不谁少爷看书!”
卢栎抬眼静静看她,这妇人抬头挺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安分下人。
他双眸微眯,眼底蕴起怒气,修长手掌伸出,冷声道,“还给我。”
王妈妈从未见过卢栎动怒,往常偶有抓到他看书,都是这样做的,卢栎每次都好言相求,她高兴了就放他一马,不高兴就没收了书,卢栎从未有怨言,怎的今天如此……
隐隐有些让人害怕。
卢栎墨黑瞳眸内仿佛有乌云翻涌,气势惊人,王妈妈一怔,手里的书就被卢栎夺了过去。
卢栎指了指桌上的碗,“妈妈不是来拿药碗?”
王妈妈眼皮抖了抖,硬硬放下一句,“少爷该听劝的,否则太太来了,少爷可不好交待。”
卢栎头都不抬,声音冷淡地说,“不劳费心。”
王妈妈摔门出去,卢栎以为这下就能安静了,谁想下一刻张猛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我看到你那表妹怒气冲冲从街上回来,大约受了什么委屈,你当心她要来找你!”
卢栎揉了揉额角。冯氏有一个小女儿,名唤刘文丽,百般娇宠,偏与自己不对付,每每心情不好,就过来发泄谩骂吵闹一遭,特别愁人。
以往的‘卢栎’只当她是叫喳喳的鸟,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动不动毫无反应默默等一会儿,她觉没意思也就回去了,可今天卢栎心情不怎么美丽,特别不想看到她。
张猛笑眯眯,“我家也有客人,不好久待,机会正好,栎哥哥同我去护城河看热闹吧。”
卢栎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躲不了逃不掉,容不得你准备好。
他起身冲张猛点头,“好。”
第3章 溺死
卢栎与张猛一起走到护城河,那具尸体已经被抬了上来。
有人死亡,不管是不是命案,第一时间都要堪查现场,张勇带着衙役们忙碌,隔开围观人群,仔细查看四周环境。
卢栎拉着张猛从人群空隙钻过,找了个视野上佳的位置站好,看向河边尸体。
死者是中年人,大约四十岁上下,肩膀宽阔四肢修长,此刻平躺在地上,左脚有鞋,右脚光裸,身穿松绿色绸质夹袄,黑色毛皮镶边,头发散开,远观胸腹鼓胀不明显,表情扭曲恐怖,嘴角有蕈状泡沫。
这人是溺死的。蕈状泡沫是生前溺死的普遍特征。
卢栎心下有了初判,目光微转,看向死者身边跪着的妇人。妇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细眉脸尖,皮肤白皙,身材纤瘦,穿浅青色袄裙,一直拿帕子擦眼睛,听她口中呼唤,应是死者妻子。
再看河边,河水流速很慢,死者尸体看上去没什么外伤,像是刚死不久,在此出现,大概落水点并不远。
张猛听到卢栎突然干脆答应陪他前来,一路上兴奋的不行,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直到看到尸体,情绪才有了些许变化。他紧紧拽着卢栎的手,视线间或看尸体两眼,又迅速移开。
卢栎感觉到手有些疼,偏头看张猛动作,突然笑了,“不是不害怕?”到底是小孩子。他边笑边挨张猛近些。
张猛眼睛睁的溜圆,嘴硬道,“我哪里害怕了?我都看好几眼了!”他看明白卢栎眼底戏谑,不干了,“你敢嫌我小,你还不是过了年才十六!”
卢栎很想说他二十好几了,想想算了,说出来有谁懂。
“我爹在那!栎哥你快看!我爹!”张猛找到张勇,指着方向让卢栎看,声音兴奋,“我爹是咱们县最厉害的捕快!一定能抓到凶手!”
卢栎敲了敲张猛的脑门,“你怎么知道是他杀?”
“他那样子不像做好一切准备专程过来跳水自杀的啊,衣裳都不齐整。”张猛想不到其它可能,“一个壮年这么死了,不是他杀是什么?”
卢栎笑了,“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他杀,具体如何,要证据来说话,不可以凭空猜测,更不能有先入为主的意见。”
张猛歪着头,“哥你这话和我爹一样!”
卢栎拍拍他的小脑袋,“不是要看你爹吗?咱们就在这里看,不要过去打扰。”
张猛用力点头,笑眯眯挨着卢栎,眼睛看着自家亲爹。
栎哥刚刚……好漂亮啊!虽说栎哥本就生的俊秀,可平日总一头扎在书里,都懒的看旁人两眼。刚刚栎哥看着自己,眸子黑幽幽亮灿灿,专注认真,好像晴朗夜里闪烁的星子,差点让他移不开眼睛!
见张猛不怕了,卢栎悄悄侧里往前半步,刚刚好挡住张猛视线边角,让他看不到尸体。
世上天生胆大的人不多,尤其未长成的孩子,见到尸体不害怕的很少,他还是挡着点,免得这嘴硬的小家伙夜里做恶梦。
卢栎他们来的时间并不早,张勇他们的侦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不多时,就见张勇过来同尸体旁边跪着的妇人说,“你丈夫大概是意外溺死,你是苦主,心内可有什么想法?”
大安朝律法严格,高水平的验尸仵作却很少见,比如灌县这个小地方,根本没有仵作配置,这项工作基本由有经验的捕快兼担。有经验的捕快十几岁开始领差事,查案抓人,碰到的死者多,一般经验判断还是有。
简单的,比如溺死吊死病死什么的,大都会有合理的判断,得出结论后,与死者家属商议,家属认可其判断,自己家便张罗着收尸办丧事,如果不认可,那就得去相邻的大县请仵作并县尉什么的前来,一同侦案,落两方大印,事情才算了结。
捕快也非冷血心肠,看出来是凶杀的,自然要仔细按程序侦办,如果看着是意外,就看家属意见了。
那妇人帕子捂脸狠狠哭了两声,突然拽住张勇襟角,“我夫死的这么惨,绝不是意外,求捕爷帮忙,替我夫伸冤啊!”
张勇见多了遇事激动的家属,神色凝肃,“你先松手,你说你夫之死并非意外,是何原因?”
妇人看着地上尸体,声音尖利仓惶,“我夫水性极好,如何会溺死!”
张勇身后一个年轻捕快皱着眉,指着地上死者,“你且闻闻你夫身上味道,那酒味泡了这么久都没消,定是饮醉了,走到河边不慎落水,酒醉之人哪里有力气凫水,如周遭无人相救,溺死很正常。”
妇人咬着下唇,眼睛红肿,“我夫酒量甚好,连喝两天一夜,百八十坛都不会醉,昨日他酉时末才离家,到今晨才几个时辰,他断断不可能醉!”
要说人酒量大,几十坛不醉已令人侧目,哪有百八十坛连着喝两天一夜都不会醉的?这是夸张,是家属难以接受亲人死亡的现实。年轻捕快面色不愉,欲要再说,张勇抬手拦了,问妇人,“你确定你夫之死不是意外?”
妇人一头叩下去,“求捕爷为民妇做主!”
张勇摆摆手,“我只是个捕快,能做之事有限,不过你即有请,咱们父母官不会不接。但是你夫尸体,立案后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