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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皂隶不知迁业,负二自然子承父业。行商之人,有他的宿主和商道,负二人又精明,轻车就熟的,田悯把绸庄交给他,自然放心。
这生意做得好好的,有朝廷的法令(平价)和优待(轻税)在,渭南新区都是富户,临淄又有田悯故齐王主的名声,那里的织物质优价廉,在渭南很好卖。但是,自从张嫣、胡宪盯上田悯之后,常带着恶吏骚扰,客商们自然避之不及。再就是负二得派人去齐地出货进货,但前往临淄要个通关过所,胡宪就故意刁难。或是索贿,或是拖延时日,有时干脆推委不办。这样一来,田悯的这个绸庄开得很艰难。
负张氏和负二曾劝过田悯,他们举胥周为例。说他到了渭南后,和有司官员打成一片,不但不受刁难,往往还能从他们身上得到照应,比如官府内部消息,因此获利甚厚。他们对田悯说:犯不着和官府作对,和官府作对,就是和钱作对……。
“别说了,就是不开也罢!”面对负张氏和负二的规劝,田悯想想就来气,就这样愤怒地拒绝了。她岂肯向胡宪这等宵小低头。负二是行商,自然重利,他不明白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明白?
“‘良贾深藏若虚。’这不仅是说做生意,做人也一样。姑娘看不上胡宪,放在心上就是了,用不着放在脸上,锋芒太露,自然伤着的只是自己……”
这事惹得田悯心烦意乱的,只因这店是已经开了。
这一天,田悯带着桃芸儿、翠帘到燕金棋苑去看盈夫人,已有很长时间不到燕金棋苑去了。盈夫人也不能常来看她,田悯一个人呆在家里,闷得不行。到了燕金棋苑,看见秋棋正和一年青人对局。秋棋见是田悯,站起来,说:
“田姑娘来了?姑娘坐。”
翠帘就搬了个坐榻过来,侍候田悯坐下。
“夫人呢?”田悯问。
“在后头呢,”秋棋说。吩咐小丫头,“告诉夫人去,田姑娘来了。”
“不,不必。”田悯忙止住她,但小丫环还是进去了。田悯就来看棋。
过了一会,盈夫人带着春琴出来。
“好长时间不来了,田姑娘,”盈夫人招呼道,“是和老身下一盘呢?还是说说话,解个闷儿?”盈夫人看见田悯一付心力憔悴的样子,知道她日子艰难,任凭这班恶吏欺凌。今天到这里来,必是烦闷得不行,不知有多少委屈。
“还是说说话儿的好。”田悯说。
田悯起身和盈夫人坐到另一棋枰前,说话。
和秋棋下棋的年青人是匡其,他一边下棋,一边打量着田悯。他自然不认识田悯,见秋棋叫她田姑娘,知道是田悯。原来,他是才打听得仔细,田悯就住在这陌上桑街一带,本想直接去几微院,但察觉到几微院前不平静,不敢冒然。遂换了个手法,来此燕金棋苑,反正这燕金棋苑,可以任人出入。
田悯和盈夫人说话间,胡宪进来。桃芸儿看见他,装着不相干的样子。
“胡大人,”盈夫人见了胡宪,热情地招呼,叫春琴侍候胡大人。
春琴立即过去,请胡大人一局,但胡宪不下,他不是春琴的对手。且春琴这侍婢,从不给他面子,常使他输得很惨。他来这里,是看见田悯进来,他想把田悯搞到手,自然跟了进来。他不和春琴下,走到秋棋和匡其的对局前,打了个马虎眼,看了一会,自然转向田悯和盈夫人。
盈夫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胡宪未进来时,盈夫人正在听田悯说几微绸庄的事。见了胡宪,自然不说了,转了话题,谈起了近日陌上桑街发生的一系列盗窃案。见胡宪过来,盈夫人抬起头来故作亲匿地说:“你们这些管事的,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干事,弄得我们这些小百姓人心惶惶,也不见你们拿得着他……”
“我就不明白,”盈夫人继续说,“怎么连戴在脖子上的玉都能解下来?说来你也不信”盈夫人转向田悯说,“这贼特大胆,偷了首饰匣,拿了里面值钱的,甚至连匣子还敢放回睡着人的枕边,你说,这贼……,要是杀人……”
“哟,好可怕哟!”桃芸儿拍拍胸脯,她喜欢这样作张作致。
“是呀!”春琴说,“一偷七八家,竟没有一个知觉的,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
“这是司寇的事,我不去说它。”胡宪一付违莫如深的样子,他喜欢这样来显示自己,来表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他自认为,没有他不知晓的,他说,“据我所知,脖子上的玉,绝对不是解,而是剪,如果解就可能惊醒睡着了的人,剪,只要这样轻轻一提,就到手了。”
“有人说,贼是用了一种迷魂香?”春琴不大相信。
“这可没有真凭实据。”
“那,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一个醒得过来的呢?”
“那贼是选在三更时分后,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下手。这个时候,人大多睡死了,就是醒了,也只是迷迷糊糊,或跌跌撞撞地去净个手,哪里会察觉到异常……?”
“原来是这样,不听你这个管事的讲,我们还真不明白。”盈夫人不知是恭维还是揶揄地说。
看着盈夫人和胡宪有说有笑,田悯就不高兴。但她也知道,人各有难处,不必苛求。只是,她感到不快,就毫不客气地对桃芸儿、翠帘说:“我们回去”。盈夫人知道田悯心里想什么,心中一笑,“这田家的,还真有个性,只是不知委屈。”
田悯走后,胡宪就不大有趣味,他打量起匡其来,这个人他没见过。当然,在渭南新区,没见过的人多着呢。匡其这人给人的感觉不凡,两人搭起话来,才知匡其是蜀地人,正在游冶时期。匡其为田悯故,有意和胡宪接近。胡宪不知他是谁?但感到此人气宇轩昂,亦愿结交。匡其下完了这局棋,不下了,邀胡宪到这条街新开张的聚香楼酒家去品尝那颇有特色的“堡鹿肉”,并说这里盛产的白薄酒酒力强劲,淳香厚重。自此,两人常来燕金棋苑说话、下棋,目的只是一个。只是胡宪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罢了。
自从知道了田悯的处境,黄公虔尤觉挂心,虽然匡其常去燕金棋苑,但由于田悯不去,也无从认识。匡其看得出,田悯和盈夫人关系不错,只是这盈夫人又是何许人也?他又不知道。
胡宪原想独自揽功,只是不得已,才找了个张嫣。其实,朱孔阳和龙应奎也早已在做这件事,这并不是说他们有什么高明之处,也不是说他们又有什么不高明之处,只因他们没参与过这事,故不可能想到这方面。赵成则不同,田悯、洗心玉、虞丘台全是他经历过的,且深有遗憾,因此思虑在先。赵成并不看重田悯,也不在意洗心玉,他无法忘却的是虞丘台,是这个累次使他蒙羞的老儿。对待虞丘台,他有一种失手猎人的恼恨,有一种不达目的决不干休的恨意,在他随皇上东巡的时候,他将此事托付给朱孔阳和龙应奎。这样,龙应奎又把这事交付给了胡宪,到这时,胡宪才明白,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盯上了田悯,侍御史赵成更是比他高出了一节。这样,他虽然还打着田悯的主意,却不敢太着意,反而死了心,一心一意地监视起田悯来。不过,他也不将张嫣之事说出,想脚踏两只船,不论那方成功,都少不了他一份。这样,就有了两条线围绕着几微院,一条是朱孔阳和龙应奎的咸阳内史府,一条是廷尉府。
有形无形的逼迫,田悯感受着,即使没有这些烦心事,渭南新区的六国豪民也深感压抑。首先是,他们本人都不得离开渭南新区,许多事都只能由他们的管家和奴仆去做,这很是不便。再说这些富户和那些职位不高、权势却很重的秦国小吏,势必形成巨大的心理反差。使这些秦吏心理失衡,他们就会利用手中的权力来榨取他们,这自然为法令所不允许。但他们公然敢这样做,又自然是存在着这个环境。比如,受到欺压的豪民若果真敢告上去,固然,犯禁的恶吏会受到惩处。但官场是一张网,盘根错节,只要这张网织得好,逃避惩罚的可能性很大。即使是受到惩处,也往往是重罪轻判,或有罪不判,那个主事的,会为原六国的逸民出头?上告者往往是费了精力又费财力,还讨不来公道。就算是讨回了公道,紧接着是更深一层的报复,这报复是一种自然而然形成的群体行为。即:即使当事者已不在了或被告罪了,而上告者仿佛是遭到了天谴一般,被打上了刁顽的烙印,这种人被叫做肮脏了的人,后继者莫不以此等刁民为患,必欲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这样的人,没有不步履艰难,被整得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