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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话音未尽,就被扑面的萦绕胸怀的松香堵住,喉间传来强烈的抽搐,凌斩云情不自禁浑身发抖,蜷缩在自幼依赖的怀抱里暗自悲伤。
小心抱着他,这原本是极其自然的举动对现在扣风来说却分外艰难,不知拥抱过多少次的温暖躯体在今日像热红的烙铁一样烧痛自己,气味体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那日逆伦的缠绵。
我该怎么办?两人同时在心里想,几乎同时生出绝望,静静依偎对方熟悉的身体,都将它当作最后一次拥抱。
“以后再也不让大哥伤心。”凌斩云聆听他略微急促的心跳,不禁黯然。
“也许不会有相见之日。”扣风缓缓抚摸他的黑发,竭力还将他当作从前天真的幼弟——
21
帐外忽然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惊醒两人,扣风放开弟弟朝门外望去,帘幕一掀,乐铭匆匆闯进来容色肃穆,
“陛下,赤王殿下,锡兰投降了!”
***
据探子回报,斩云一方面不留情面的攻击,一面派人与七国目前颇具影响力的皇族联系,保证只要交出秦妃暮宣布投降,他便立即撤兵扶持这些人登上皇位结为友邦;于是各怀二心的情势中,秦妃暮再一次进攻的建议遭到大多数皇族反对,争吵之下差点动手,当晚贵族中有人提出投降并试图擒获妃暮,不料他早一步得了消息立即潜逃,没有这个主帅,被战争拖得精疲力尽的几个国家终于宣布俯首称臣。
虽是意料之中,但比想象中快了许多,剩下的就是处理后事而已。
杨荣木一死锡兰皇族萎靡不振,整个国家已经破败不堪,依着斩云的意思就此罢手不管,但凌扣风见过城中惨景坚持要小弟在处理叛军归降的同时拨兵重建锡兰城。
毁灭总来得比较容易,想到建城的一大堆琐碎事斩云便觉头痛,但兄长正处在病中,还是不要违逆的好,“既然是大哥的意思——好吧,明日我就将大军调入皇城方便各处察视,你也可以在好一些的环境中养伤。”
“不行。”凌扣风闲闲看他一眼,断然拒绝。
“为什么?”
“军队不能入城,除了帮助恢复皇城外,你也不许随意调动大军。”
凌斩云呆了呆,“那大哥随我进城……”
“我也不去。”凌扣风摇摇头,“你走了,军中好歹也得有个主事的人,我虽病了,处理些小事倒还尚可,斩云——”他阻止云弟的辩驳之词,“如今边界还有零星战争,军中秦妃暮的部下有些也不太安分,你不会希望战火重新燃起吧。”
“大哥总是很有理。”凌斩云夸张的抱怨,眼里闪过一丝异芒迅速别开头,“那好,大哥你多休息,我先出去准备准备。”
他真是睡怕了,凌扣风虽觉精神不济但也不想再躺回床上,于是摇摇头,“你叫乐将军前来见我——”抬头看到小弟不赞同的神色笑了起来,“我没事,只是与他商量一些事情而已。”
知道拗不过他,斩云无奈只得出帐。
经过几日阴雨连绵,今天终于出了太阳。
阳光像水晶一样散落在含有充裕水雾的天空,于是更加明净透彻。凌斩云嗅着远远传来的烟火味道,听着轮椅咯吱咯吱碾动炭泥的声响,他慢吞吞开口:“将朱雪晴找来。”
曾是帝王宠侍如今却落成阶下囚的朱雪晴并没有遭到想象中的严厉拷问,他关在牢狱里好吃好住只是每天会听到隔壁寇掠被严刑逼供的声音,凄厉的呼唤咒骂,皮鞭落下宛如毒蛇嘶嘶作响,还有肉体被击打时发出的沉闷声响都一点点吞噬了他的冷静。原来曾经对死亡的淡然仅是幻觉。是的他是个以色侍人的极品,当落在喜欢血腥更胜肉欲的人手里,生命受到威胁的阴影立即覆灭了他所有理智。
惊异骇怕的时候听闻赤王宣召,他几乎站不起身了,跌跌撞撞到了赤王营帐,死命揪住最后一丝尊严,“殿下。”
“唔——”华冠红袍像一尊魔神的凌斩云抬头,以手撑着榉木书桌朝前微微倾身,双目凝眄,转眸如闪电般惊心动魄,却含了春水似的笑意,“怎么啦,地牢里冷么,瞧你脸色青白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摇摇头,黑丝顺着白颊垂了下来,微蹙的眉,柔和的眸,连抿紧的唇都那么好看。
斩云用手拖着腮帮只是浅笑,“雪晴,不如以后你跟了我可好。”
抬眸滴溜溜绕着他转了一转,朱雪晴又低下头,“承蒙殿下错爱……”
迟迟得不到后半句,斩云嗤的发笑,转开话题,“知道吗,大哥要我领兵重建锡兰,他也不随我同入城去,独个儿留在此地又不要护卫,真让人担心啦。”
悄悄从眉睫里瞧他眉心蹙拢,俊丽的线条露出若有光华的锐利,朱雪晴心中一动,
“殿下兄弟情深,如此担忧也不是过虑。”
“是啊,偏生他又病了,前几日才退的高烧,如今身体虚弱得紧呢,但大哥脾气上来的时候谁都劝不动……唉!”
赤王究竟什么意思,朱雪晴心跳如鼓,垂下头让黑发遮掩了表情。
“我很担心他,”凌斩云瞧了他一眼,闲闲展开宗卷,“这样吧,这几日你干脆就搬到大哥帐篷里住,好好照料。如果有什么事——”他笑容更明,眼神却深沉起来,“得告诉我一声,省得我牵挂。”
“殿下——”
“哎。”凌斩云摆摆手,“说起来,你可知道七国已经投降,秦妃暮却逃走了。你猜,他会逃去哪里。”
“……小人不知。”
“那倒也是。”凌斩云若有若无的瞥了瞥他,“过几日我想把寇掠送到南郊去,这里毕竟人多嘴杂。而你呢,就看你如何表现了——做得好我便向大哥讨了你,做得不好,嘿嘿!”朱雪晴一震,抬起头恰好与赤王象在燃烧的眼眸对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怎么选择,记住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想赌一赌……雪晴,你就是我的骰子却非唯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要让我失望。”
眼前霎时一黑,脑中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响,朱雪晴挺直身体想大声回答,但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
商议之后,凌扣风派乐铭副手协助斩云整顿锡兰,乐铭则留在军中接手军队重组,倒是扣风落得逍遥,仿佛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无所拘束,若非知道这日子不会长久,他真的什么都不愿意去再想,然而……他懒懒打个呵欠,闭上倦涩双眼,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日影西斜,薄暮中蕴含着黯红,于是天就显出几分妖异。凌斩云掀帘看了看天色皱起眉头,“再快一些。”
“是。”车夫赶紧答应,扬鞭笞马,“驾!”的一声,四匹通体黑亮的骏马翻蹄飞奔,象四朵黑云一样几乎飞了起来。
长长伸个懒腰,凌斩云揉了揉额头,瞧着堆在车中的卷宗就觉头痛欲裂,毁了便毁了还建来做什么。口中喃喃抱怨却不敢有分毫懈怠。一旦应了就要努力做到最好,这是兄长的要求,尤其他亲来锡兰坐镇,斩云更不愿在关系微妙的时刻增添尴尬。
他的目的当真只有锡兰吗?
马车飞驰中,帘幕被风吹了起来,落日余辉发出夺目的光亮,让他一时无法睁眼——
“嘶”车体忽然剧烈抖动,四马齐声悲嘶,嗖嗖利箭破空声中听到车夫一声惊喝,便不闻动静。心情正是烦躁,凌斩云扬眉挥出双手,车厢四壁顿时破裂,使他能看到目前情形。
日落处颜色转成橙黄蓝紫的斑斓,顶头则是染上灰云的晴蓝,正慢慢朝黑夜靠近,光线并不十分明朗,但可以清楚看到马尸与中箭而亡的车夫。前方茂密的树林中迅速窜出一群黑衣蒙面人,高低胖瘦不一,眼里却可以看到相同的刻骨仇恨与杀机。
无声叹息,凌斩云根本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是为何目的,心中只是挂念着得用多少时间除去这些找死的人,否则叫大哥等得久了罪过可就大了。他仍然坐在车中,一边思忖,懒洋洋抬手。
紧跟其后骑马追随的护龙慢慢上前,十八名护龙多数被他安排锡兰城中,因此目前只有三人跟在身边,但仅此三人已经足够。
“凌斩云,你的命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们要拿了你的头血祭锡兰的百姓。”站在最前方看似领头的人目中散发出恶毒的光,咬牙切齿的扬声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