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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卓允崇重重的反压住了卓允嘉手中的宝剑,那话语根本不容辩驳,“你习剑甚有天赋,若想精进,就更要有尚佳的兵器。”
“大哥……!”面对著兄长的信任,温热明朗的灯火之下,卓允嘉的身躯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几分颤抖。
人都有觉察自己猛然成长的瞬间,对於卓允嘉而言,这一刻便凝固为了那个瞬间。
冰冷幽阴的漆黑夜幕中,瓦烁零落,杂草丛生,年轮转变遁世不还。
往昔燎然璀璨的点滴,将今日的孤冷与颓败反衬的那麽不堪。
“大哥……”
长剑指天,随著一声无可再压抑忍耐的低吼,雨泪交融。
已时隔多年,当卓允嘉再一次在卓府旧宅的庭院之中,挥剑而舞的时候,他不得不接纳这样的事实。
家国尽亡,纵然天地广阔,也终究只有他一人独行。
眼眸中的湿润,与街景映射在天的淡淡火光交织,眼前一切开始变得倏远而迷离,那晕红彷如时光洗涤後的烈火与鲜血。
兵临城下,战火硝烟之中,处处弥漫的都是腐尸的味道,和从由令人作呕的气味而生的恐惧。
“你为什麽不走?!”
韩威郅一剑横在卓允嘉的脖颈之前,狠狠的逼问道。
穿著满身是血的战袍,强撑疲惫的面色,让昔日英武的韩威郅看起来似有几分狞狰。
“为什麽是我?”卓允嘉被强压於利剑之下,毫不示弱的嘶吼道。
宫廷之外的喊杀声一直不绝於耳,似乎此刻只有这样嘶吼的方式才能让对方听清楚自己的心意。
“不为什麽,这是我的命令,你必须服从。”
硝烟弥漫之中,韩威郅紧盯著卓允嘉的黑瞳绽射出无与伦比的坚定和力量。
“我不走。可以选其它人护送皇子出城,这是我的故乡……”
“你为什麽就那麽傻?!!!”韩威郅痛恨为何卓允嘉要如此固执,一手抓起卓允嘉的衣领,将他推到石墙之下,沙哑的怒吼道:“若是保不住你的性命,你让我如何去见你大哥的在天之灵?!
韩威郅缓了一口气,道:“难道你认为这是为了效忠於这昏庸无道的皇室麽?别傻了,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契机。所以你一定要走。”
“那你为何不走?”卓允嘉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无助和悲愤,痛惜的摇头道。
“因为我忠於一个武将的信仰──国在人在,国亡人亡。”韩威郅看著卓允嘉,骤然变得极为平静,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是这样想,你大哥也一定是这样想。”
“我应当与你们共存亡”卓允嘉不忍如此告别这样一位值得尊敬的挚友和同僚,更不愿临阵逃脱命运的审判。
“我可以死,但你不能,你的才华和生命不应当淹没在这尸海之中”韩威郅截断了卓允嘉的话。
卓允嘉再也说不出话了,生死之前,言语是这般的苍白而稚弱。
在真正经历著生死考验的战场之上,想起昔日周游在花街柳巷之中的浅薄与张扬,此情此景只让他顿觉自己的无知荒唐。
“走”韩威郅按住卓允嘉的肩,对著他道:“或许今日踏出这扇宫门,从今往後你就要去面对不同的人生了。无论要经历多少痛苦,忍受多少屈辱,活下去!因为在你身上,肩负著太多我们对於活著的希望和向往,你知道……那有多珍贵麽?”
卓允嘉强忍著点头,单膝跪了下来,眼中抑制不住的流泪。
“别哭,要活的像个男人”韩威郅拉著他起身,气势不改的沈声说道:“永远不要因为畏惧而流泪。来日就是死,也要死在英雄的剑下,那才不枉此生。”
第四十八章
清冷的雨夜,飘忽来去的春风犹如鬼魅幻影。
纹丝不动的身影矗立在偌大的庭院内,像在追溯往昔,又或是无声的叹息和啜泣。
对於卓允嘉来说,无家无国的蚀骨孤独,不可言述。
只因这人生之中的境遇,若是不曾经历,又何以体会的那般真切?
许多年了,那些依旧未曾散去的追悔和思念总如同剔透的飘雪一般,在脑海之中纷纷扬扬的舞动著。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欢快的奏乐、鼎沸吵杂的人声,不合时宜的划破了这份寂静。
卓允嘉闻声抬头,望著庭院之外天空上那一抹清淡的橘色晕红,定了片刻。
忽然,眼神之中闪过了一刹锋利的光芒。
郢庭齐府。这一日府宅内外装点的甚为喜庆,丝竹乐班正在庭院之内演奏著,府内的下人步履匆忙,正招呼著里里外外前来贺寿的客人。
自齐维勋被从狱中放出之後,似乎也想驱驱这满身上下的晦气。皇上现在身处行宫待产,京城之内,对於位高权重的老臣而言,似有几分有若无人之境的意味,这才决定大肆铺张的为自己庆寿。
“大人,您这次能平安无事的出来,真是可喜可贺啊。”
夜色已深,内宅的厅房之中,灯影灼灼,坐著两位当朝臣子。
“皇上不过是一时之气罢了,难道还真能为一个丧家之犬的男宠而处置了老夫?”位坐正中的齐维勋不屑的回道,那声音似乎有些不胜酒力。
“呵呵”一旁的尚凌裕轻笑道:“也只有您敢当著皇上的面说那番话。想来这卓允嘉也真是有番本事,不过用了一条臂膀,就拴住了皇上这麽多年的心。”
“当年古潍灭国,他若是不用这样一番苦肉之计,又怎能凭著那副脸孔讨到今日这般地位与富贵?”齐维勋冷哼了一句。
“大人似乎一直甚是轻蔑古潍人士。”
“不过是一群贪婪愚蠢,胆怯怕死的匹夫罢了,否则也不会有这灭国之祸,又何足言勇?”
“咚咚”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报:“老爷。”
黑夜之中,临窗而立的身影矫捷的闪到了柱子旁侧。
“进来。”
“老爷”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进厅内,禀报道:“今日贺礼都已收齐,礼单也都按您的吩咐归置妥当。”
齐维勋捋了捋长须,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尚凌裕,只见那人面色如常十分知趣,详装什麽都没听到。
齐维勋道:“再仔细清查一次,莫有任何疏漏。”
“是”管家领命走了下去。
“大人,您这一招,可是真够高明”眼见著厅门关上,尚凌裕才开口道。
“眼下朝中风云暗涌,皇子年少,有些事……又怎可不筹谋?”
“借庆寿之名,看清朝中众臣有多少是站在大人身旁的……呵呵……”
齐维勋抬手掀开了桌上盖著缎布的木盘,只见红布之下,排列著几行灿灿的真金元宝。
“金子,不能代表忠诚”说著齐维勋拿起一绽金子,仔细端详著,冷冷笑道:“但最起码,它也能让说谎的人,付出些代价。”
尚凌裕听後脸色微变,齐维勋这是在暗讽自己麽?
“那件事办的怎样了?”齐维勋突然问道。
“哎……”尚凌裕皱眉,轻轻摇头道:“大人,这件事无异於虎口拔牙,实在是……”
齐维勋听後,满面不悦之色。
“若是佑良在,倒可能会好办些。不过话说回来,佑良如此忠於圣上,如今又为了卓允嘉遗失的一子而不远千里奔波……”
“逆子!”齐维勋怒拍桌案沈声喝道。替卓允嘉寻子的事,齐维勋向来极为反对。
“大人,今日是您的寿辰,别为这些事再气著伤身,天色已晚,下官还是先行告退”尚凌裕生怕再惹祸上身,连忙说道。
齐维勋心中暗叹眼前之人,真是只久经官场见风转舵的老狐狸,漠然道:“罢了,去吧。”
“下官告辞”尚凌裕行礼,走出了内厅。关上厅门,又站在厅堂之外顿了一刻,如释重负的深舒了口气,才向著喧闹的外院走去。
内厅之中,便只剩下了齐维勋一人。
坐在雄健浑厚的巨大红色寿字之前,齐维勋伸手抚摸著那一盘元宝,苍老的眼中透著不可琢磨的神色。
“齐大人,圣人有云人至古稀,戒之在得。狂妄贪婪,怕是只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突然,随著一道疾速寒光,一柄长剑闪到了齐维勋的脖颈旁。
“卓……允嘉?”
齐维勋侧过头,看清了身旁所站的青衣人,这高大身影不禁让齐维勋全身冰冷僵滞。
卓允嘉怎麽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的府内?
“来人!”被人持剑胁迫著脖颈,齐维勋的声音变得犹豫而沙哑。
“别喊,否则……”卓允嘉淡淡冷笑,将剑身逼的更进了几分。
“你做什麽?”齐维勋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