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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看得不禁一呆,比昨天见过的那个丫环更要美上几分,酒碗一时都拿不起来了。
“黄石你既然来了,先在这里住几天,等吾把一切考虑停当,再作打算不迟。”李永芳的话把黄石从神游状态中来了回来,他连连称是。李永芳见时候也不早了,就另外挑了两个歌姬陪黄石回去,这两个比刚才献酒那个也是不逞多让。
房间中檀香邈邈,纱帐如烟,这一住就是三天,几天里两个侍女整日陪着黄石在府中游玩,虽然很多地方他也知道不能去,但是等到李永芳再次召见的时候,见过的景致还是他意犹未尽。
这次李永芳赏了他一锭金子,还交待了几句话。黄石俯首遵命后,离开驸马府原路返回到商人的家门前。
“我得志向是取得天下,为此我不能有丝毫的顾虑迟疑。”黄石在心中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目标,然后叩响了大门的铜环。
商人见到黄石回来也是又惊又喜,赶快把他引到内室,一面招呼丫环上茶,好不容易等黄石坐定喝了半口水,就急不可待的问:“阁下来辽阳要办的事情如何?”
“大功告成。”
“那阁下可是要返回广宁。”
黄石放下茶碗,笑嘻嘻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今日就走,麻烦阁下赶快安排一下吧。”
“好,鄙人立刻去安排。”说完之后商人搓了搓手,眼珠子转了一圈:“不过鄙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
“请阁下宽坐稍等。”
商人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一杯茶还没有凉就领着一个男孩回来,大约十岁上下,商人两手按在孩子的肩头:“这是鄙人幼子,还望阁下能带去广宁,以保祖宗香火,阙家上下,同感阁下大恩。”
黄石看了那孩子一会儿,男孩嘴角绷得紧紧的,双手握拳并在身侧,童稚未脱的脸上透露出一股有趣的决然神情。黄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阁下高义,我也是铭感五内,这点事情当然不成问题。”
“多谢阁下。”
商人说完就牵着孩子出去了,一会儿一个人转了回来:“犬子去和母亲、兄长、姐妹告别。这一路就麻烦阁下了。”
向着黄石一拜后,商人把一封银两放到了桌子上:“一点儿菲薄盘缠,请阁下笑纳。”
黄石稍微一愣,就起身笑着收起了银子,淡然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不等商人再谢,黄石就有些不耐烦地问:“阁下大事已了,可以告我如何离开辽阳了吧?”
心头虽然还有些苦涩,但总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商人挤出微笑说:“阁下坐,待鄙人慢慢道来……”
商人一边说,黄石一边拿着笔纸记下来,核对无误后站起身:“可否开窗让我再一观辽阳城?”
走过去推开窗户,黄石将眼前街市尽收眼底,在心中安慰自己说:“我一定能取得天下,对此我深信不疑。再大的牺牲,我都可以补偿的,为了千万汉族百姓,个别人的牺牲本来就是不可避免。”
然后黄石也不关窗,对着商人冷冷地说:“阁下也来最后看一眼辽阳城吧!”
(第七节完)
第八节
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黄石,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把他砸晕了,不等他醒悟过来,两个人就同时听到猛烈的撞门声,大街同时发出上百人的齐声呐喊:“奉旨搜拿明国奸细,奉旨搜拿明国奸细……”
兵丁的怒吼和妇女的哭喊声很快就在两个人的脚下响起,看着商人的脸色变得苍白,然后软软地瘫坐到椅子上,黄石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能替你保存宗族的香火,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对面的人,使得他立刻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商人猛地窜到墙边,从桌子上抓起一把裁纸的小刀。
黄石冷眼看着远处指向自己的刀尖,见它抖动得越来越剧烈。他斜倚在窗户上,双臂抱在胸前,目光里既有不屑也有怜悯:“省省力气吧,你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后金士兵踢开书房门,一下涌了进来,商人惨笑着反手握住小刀,一刀割下自己的辫子,轻蔑地把它扔到黄石的脚下,“叛逆,拿去吧。”
说完话的商人右臂垂了下去,手中的刀片无力地滑落到地上,昂首阔步走向门口。经过黄石面前时,商人的嘴蠕动了一下,一口痰猛地喷出,吐到窗边人的脸上:“呸,叛逆,不得好死。”
早有思想准备的黄石眼皮也没有眨一下,保持着双臂抱胸的姿态,唾液从眼角一直流到嘴角,他只是稍微歪了一下头,控制方向让它流出脸颊,“我是大明的叛逆,还受了你两饭一婢之恩,确实也该受你这一口,你还可以再吐几口。”
本来还鼓着嘴的商人听完这番话,一下子就变得目瞪口呆,嘴也大大地张开了,良久他才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黄石身前。商人马上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后金士兵反剪双手押了出去,不管姿势如何痛苦,他始终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站在这个窗口的正好可以看见大门,满门老幼被后金士兵拿绳子串成两列,一个婴儿被从母亲怀里夺走,就在黄石观察那个士兵如何把襁褓插上矛尖的时候,身旁响起充满敬意的低音:
“大人,请移驾!”
黄石伸手摸摸脸上,口水已经干了,唾面自干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啊。胸口几乎要剧烈起伏开来,黄石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感慨。“以后就会越来越习惯了,”他安慰自己说,这个商人也是求仁得仁了。
走出大门时,黄石冲着囚车远去的方向默念道。
“对不起,我也想活下去。”
又一次在李永芳的书房坐下后,黄石从容地接过侍女递上的香茗,顺便还在她胸口带了一把。
“这是汗王发给你的关防,凭此你可以自由出入大金全境,你离开的时候把辫子去了。”
“是,谢驸马爷。”
“你回去怎么说?”
“小人会禀告我家大人,为了争取汗王的信任,只好牺牲这些细作,以坚大金之信,眼下也成功骗到关防凭据,这是非常成功的反间计,以后来大金刺探情报也就更加轻松了。”
“很好。”
“谢驸马爷夸奖。”
“这是写给你家大人的信,收好。”
黄石走过去双手接过信件,小心地收入怀中。
“那叛逆商人的庭院你觉得如何?”
李永芳早说过要把叛逆地财产赐给他,于是黄石随口就说:“多谢驸马爷。”
但是李永芳的表情却奇怪得很,隐隐似乎有些不悦,黄石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多谢汗王,多谢驸马爷。”
这话给李永芳脸上带来了微笑:“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汗王赐给你那个院子完全是看在他面子上,既然是他的亲兵,就要住得体面。”
“是,小人遵命。”
“这几天陪你的两个歌姬,已经搬去那个院子住了,她们会在那一直等你。”
“谢驸马爷,小人一定为大金赴汤蹈火。”
回到广宁后,黄石呈上了李永芳的信,孙得功对他能活着活来也是喜出望外,以为劝降李永芳的大功到手了。不过他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信,直看得莫名其妙,挥手就把费立国等几个亲兵赶了出去:“黄石。”
“属下在。”
“信上什么也没说,只是要本将问你几个问题。一,你见过的驸马府如何?”
“回大人,美不胜收,真是人间天堂。”
“二,给你的两个歌姬相貌如何?”
黄石歪了歪嘴:“人间绝色,属下还以为是仙女呢。”
“三,给你的住宅如何?”
迎着孙得功的注视,黄石抬头回答:“大概是大人府邸的四倍。”
“四,赏赐如何?还有最后第五个问题是为什么要给你这些?你一起回答了吧。”
“金银珠宝不计其数;李将军说赏这些给属下,完全是因为属下是大人的亲兵。”
孙得功听完就变色喝骂:“黄石你这厮竟敢为建奴作说客,不要命了么?”
“属下不敢,大人问话,属下据实回话。”
盯着黄石纯洁无暇的眼睛,孙得功一本正经地慢慢说道:“王大人让本将凭借往日交情劝降李永芳,信上给出的条件是赐李永芳参将职务。”
靠吞口水的帮助,黄石总算抑制住差点爆发出来的大笑。
或许是察觉到黄石流露出来的笑意,孙得功眼睛中也蒙上嘲讽的颜色:“黄石你应该明白,你能得到的一切都来自本将。”
“大人提携简拔之恩,属下终身不敢或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