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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化花,花恋蝶。
只知道,在这个人的舞蹈中,命运就如花开花落般的悲谶,一任自然。
见他坚持,世阿弥指了指他手中的扇子,道:“那么,夜叉可以借殿下的御扇一用吗?”
贑仁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扇子,点了点头,将扇子递与了他。
世阿弥双手接过扇子,半跪在了地面上,双眸微闭,轻呼一口气后,轻轻的将扇面打开了来,此刻从他的嗓子里发出了和他柔美外表完全不相称的浑厚的男声。
在高低起伏的遥曲唱词中,贑仁听出那是关于在战场死去的武将的灵魂归来的歌舞。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镇花祭上的柔美,只剩了洗练凛然。只是在那迎来送往的唱词中,用肢体语言完美的演绎着,用摆头,俯身,威压,跳跃去定格那一连串气势逼人,干脆利落的动作。而他整个人就如同唱词中的鬼将那样,化身鬼魅,在修罗境界中挣扎,扭转。
看着他急转反复的舞步,贑仁心里大抵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如此的宠幸他。
那并不是因为他生得这样的好容貌,而是他的确是个有才能的人,不管是三番目的女鬘能也好,二番目的修罗鬼面能也好,他的表演都是如此的无可挑剔……
“这是哪一出剧目里的舞蹈?”当他停下舞步的时候,贑仁问着他。
“这将军大人亲自排的一出新剧目,名字尚未定。”
“将军大人他还会排演剧目?真是新鲜。”
见他有些不相信,世阿弥微笑着回道:“在殿下您看来,将军大人可能只是个拿刀乱挥的武家人,但是在夜叉看来,将军大人是能够懂得‘幽玄’之奥妙的人。”
“幽玄?”
“是啊。‘幽玄’,观赏能艺之事,内行人用心来观赏,外行人则用眼来观看。用心来观赏就是体也。假若您欣赏能乐的时候,只是关注演员的扮相、演技、唱腔、舞蹈,那么说明了您修行还不够,不能达到欣赏能乐的“幽玄”之境,观赏能乐是要用“心眼”去观赏的,超越主客观用心来观赏。 如果说,别种样式的戏剧我们主要用眼目和耳朵去‘看’和‘听’的话,那么对能乐,则更多的是用心去体会。”
听着他的解释,贑仁觉得渐渐的有些意思来了:“如何体会?”
“从大小鼓手的吆喝声中去体会人类灵魂的哀痛;从被假面压抑而变形的低沉各声中去体会生死的况味;从前段后段每每强烈对比的加冕中去体会人生无常;从简素的舞台和长长的桥廊中去体会来至一无所有,去至一无所有。”
贑仁看了他一会,回道:“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只看猿乐片段的我,可能无法体会你和将军大人之间的‘幽玄’。”
听出他话语背后的话语,世阿弥只是笑而不答,恭敬的将扇子递还给了他。
贑仁接过扇子,看着上面的撒金面,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美丽的男子,忆起他曾经有过的扮相和舞蹈,还有那番话,笑了。
台上戏人在演才子佳人,他们有美丽的行头,和非日常的妆容,华丽得脱离现实,然而骨子里却流露着谦卑和恭敬……
人生又何尝不是戏剧一场,起点和终结,我们都无法预知。
到散场之时,依旧是顾不得胭脂的深浅,顾不得别姬的寥落,一一的走上渡桥,重复来至一无所有,去至一无所有的结局。
一切,居无何,然又无可奈何……
第三十一章
葵姬将药端回来的时候,世阿弥已经离开了昭阳舍,而听到在自己离开之后,他又献舞一曲,葵姬颇感失望。
“殿下,明天,他还会来吗?”
贑仁微皱了眉头,将她递上来的药一饮而尽,回着她也许对方会回来,心里却是惦念着他说的明天会将面具带来的话。
那些面具啊……美丽的女能,狰狞的修罗,敬畏的鬼神……谁也不知道那面具下的脸是怎样的表情……
也许是因果倒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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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有了某种默契,世阿弥在接下来进出禁中的日子里,都带上了各式各样的面具。
原本这些东西他也是只在有表演的时候才会取出来,但是看着那个小亲王,心里却不由得多了几分别样的感情来。
大抵是因为见他也是这样自小就被禁足在宫中,如同被父亲长期禁锢在能乐演习场地里的自己那样。而且每天都在替他表演了舞蹈,唱完遥曲之后,都会替他讲解自己所带来的面具代表的含义。
贑仁则是每次听着他唱遥曲,都会怀疑那声音是不是他本人的,因为这和平时正常说话的声音太不相配了,听他解释过才知道,那其实是他长期练习的结果,在舞台上,他时常也要表演一些猿乐,配以唱词。
“这么说上次你那样不戴面具,但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舞蹈叫做「直面」了?”在听完世阿弥的解说之后,贑仁双手握着一张表情狰狞,头上饰有双角的面具问道。
“是的。”
贑仁仔细的瞧着手中的面具,大抵还是处于孩子的心性,他鼓起腮帮子,想要作出和面具一样的表情,葵姬在一旁看着,偷偷的掩嘴笑了起来。
“这个面具叫什么?”
“回殿下,这个面具叫做「般若」。”
“般若吗?”贑仁用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脸,问道,“我这样看上去吓人吗?”
世阿弥笑着从放面具的盒子里取出一条铜色唐草纹鬘带来,问着他:“殿下,您要不要戴上试试看?”
“可以吗?”贑仁放下面具看着他。
“当然可以。请殿下将面具戴上吧,夜叉替您固定。”
在面具刚覆在脸上的那一刻,贑仁感觉到的是无尽的黑暗,还没有来得及适应,他便感觉到世阿弥用鬘带将面具固定在了自己的脸上,在自己的身后问着:“殿下,您还习惯吗?”
贑仁口里应着没事,但是还是有些略微有些不安,他轻触着地面,在确定无恙之后,稳稳的站了起来。
见他这样举动,世阿弥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站在他的身后,以手护着他纤细的身子,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地,更或者是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柱子。因为这面具只有鼻子下面有两个小孔用以透气,只要一戴上,就根本是视线全无的。
在稍稍的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之后,贑仁伸出手,问道:“扇子在哪呢?”
“殿下,您不要乱动,小心不要摔了。”见他依然兴致很高的样子,葵姬在一旁很是忧心的说着。
世阿弥将手中的扇子递到了他的手里,嘱咐着他要小心脚下,毕竟这公家的衣服终究是比不得自己在舞台上穿的那种来得方便,一不小心就会被裤脚绊倒。
贑仁在接过扇子后,并没有做任何动作,他只是静静的站着,感受着风吹过身体的感觉,鼻翼上的两个小孔微微透进来的光让他能稍微看到脚下一小块范围。
对于这种黑暗,其实他一点都不陌生,而这个面具在覆在他脸上的那一刻,他竟然是有一种这面具就是为自己贴合而作的错觉……
般若啊……自己难道已经成为了这种生灵吗……
每个人都是带着不同的面具说谎,在这面具之前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欲望……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会觉得是这个面具和自己是如此的契合……
沉默片刻,他将面具取了下来,也许是因为面具不透气的关系,那张白皙的脸上渗满了汗水,葵姬见状递上了干净的帕子方便他擦拭。
稍稍的平缓了一下呼吸之后,贑仁再次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面具,用手抚摸着面具上的两只角,问道:“这个面具,可以送给我吗?”
听到他的要求,世阿弥的脸上有些错愕的表情,问道:“殿下您很喜欢这个面具吗?”
“是啊。看过了之前你拿来的那些面具之后,觉得这个面具最有意思,所以,可以送我吗?”
“殿下您若是想要,夜叉必定是礼当奉送的,只是,这个,并不适合给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