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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爵他……明知道不可能成功,却不顾后果的说出告白的话语。他抓着我,已将所有豁出去似的,用难得脆弱的语气请求我不要拒绝……
我又怎么能假装视而小见。
奇怪,明明我才是被暗恋的那个,怎么烦恼却比告白的对方还多。
第六章
计算机屏幕上是一张空白的「画布」,我的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身为美编,美工的底子当然有的,但比起绘画,我较擅长的还是设计,这几年,除了帮猫爵处理分镜稿、描线,最多就只是画点Q图送人,完整的一张图已经很久没画过,也抽不出时间画。
高中跟漫画社团员,一同许下的狂妄约定「绝不放弃对画图的热情」,早已剩下一抹怀念的微笑。至少我还在这一行打滚,其它团员不是考公务员就是去大公司工作,还有个学长在大饭店里当二厨,握着画笔的手感,可曾记得?
现实底下,我们并非低头,而是长大了后,看的路更远更明白。
从国中开始不放弃作画的猫爵,令我羡慕又嫉妒。
发觉正盯着屏幕走神,我拍拍脸要自己振作起来,不过就是插个花,才三页的图而且说不定读者连看都不想看——哪来的多愁善感。
放弃与空白画布感伤的两相对望,我切到向量绘图软件接口,决定先帮猫爵设计年历。
新图猫爵还在画,我将手边的年历版套在猫爵给我的那张旧图上,想了一会,决定把半年六个月的日期表放在图片右方,另一面的日期表也先排好,到时候猫爵图画完就能直接套用。
视线不经意的往身旁瞄,工作间里三台计算机靠墙排成一线,我使用最角落那台旧的,猫爵通常是操作某水果咬一口计算机,我们中间隔着没开机的备用计算机,他在惯用的那台前聚精会神的画着人物的肌肤。
看他不时停下动作,揉揉手腕再继续画,就知道他的手痛又犯,但送印大限在即,只能咬牙撑下去。
你是『很痛』还是『痛到不行』?」我问他。
猫爵皱着眉头,甩甩手,手指反复的握紧又放开,做舒展运动。「两者的差别在哪?」
「热敷跟冰敷的差别。」
「很痛」,热敷舒缓;「痛到不行」,冰敷麻痹自己。
「谁知道……应该是『痛到不行』吧?」猫爵握住画笔,手抖得像得帕金森症的病患,他又难受的放开笔。
「真该死!快画完了说。」恨恨的骂。
可怜的孩子,你的苦我真的明白,曾听文编说过,他们有个作家在截稿大限前手指神经发炎,痛到一边打字一边掉眼泪,幸好现在只收电子文件,若是手写稿,大概得先烘干才能看。
「那就冰敷吧,我帮你拿冰枕。」我走到厨房开冰箱,那只猫竟然也起身跟了过来。
「去去,我又不是要开罐头给你。」我推开他,这么大一个人很挡路耶,知不知道!
「我要吃布丁,给我吃布丁,布丁布丁!」猫爵讨好地露齿灿笑,跳针中。
打开冷藏柜,拿出个布丁塞给他,看他开开心心的撕开粘盖,舔掉盖子上头的糖水,很怀疑这头大猫今年真的二十五岁吗?
绕进浴室拿条毛巾,大猫一直跟着我。我放弃去探究他的行为,只要他肯安分点,要跟踪要偷窥都随便了。
回到工作间,猫爵已经吃光他的布丁,顺手将空壳丢进垃圾桶。「米奇不吃吗?」
你都吃完了才问我……「那是最后一个。」
早说,我就留一半给你,我们可以一口接着一口分着吃。」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心领。」毛巾包起冰枕,放到猫爵的手绘板旁边。「毛巾湿掉的话记得换一条,手绘板碰到水你就要哭了。」
「那就换屏幕手绘板吧。」猫爵轻快地说。
一块六万多的屏幕手绘板说换就换?若让外人知道,肯定以为画家是多好赚的职业勒……工作狂猫爵优渥的生活仅供参考,苦哈哈穷巴巴才是创作者的现实写照。
外加黑眼圈、一身的病痛跟十几天没倒的垃圾桶。
猫爵坐回计算机前,试探性的将手腕靠在冰枕上一会,似乎有点作用,他紧绷的肩头稍微垂下。
「有效吗?」
「有!」猫爵点头,「Master对我真好。」
「Master?」这个词真是够了……「既然这样,大猫咪乖,来主人腿上躺躺,让我搔搔你的小肚皮。」我拍了拍大腿,开玩笑的朝他招手。
「喵!」
猫爵侧着身体当真要往我的双腿上靠,我好笑的推开他。「快画你的图吧,大猫咪。」
猫爵哈哈大笑,心情极好。
我灵光一闪,想到该在插花页上画什么了。我决定画漫画版的猫爵,猫耳猫尾,跩跩的表情让人很想扁下去。
「你漫画差多少页?」单手支着下颚,我边画边问。
「嗯……还剩一张跨页,今天应该能跟月历图一起画好,明天贴个台词,请花花帮忙校正,下午就能拿去印。」
猫爵的时钟跟一般人类不大一样,他说的「今天」,是指隔日凌晨五点之前。
稿子也非得在礼拜一送印不可,下周末便是活动,四天的印刷时间已经是印刷厂大发慈悲开出的「亲友价」,礼拜五晚上印好直接寄到会场。这次肯定又得在现场包装、清点。
「嗯嗯。」我心不在焉的回应。
画好漫画版猫爵的草图,又觉得周围太空旷,于是我在猫爵脚边加上一只蹲在墙角含泪数蘑菇的Q版米奇自画像,文字的部分就来吐槽一下猫爵的属性列。
品种:人兽混血杂毛猫。性别:雄。饲料:猪排饭、布丁……愈列愈觉得有趣,我在心里不住偷笑。
帮猫爵描线久了,画出来的图也跟猫爵有八分相似,也罢,反正这张插花,我的身分就是猫爵助手……应该说免钱的劳工。
我愈画愈起劲,原先只想大概撇个草图,不知不觉已经描好线,贴起了网点……若是时间足够,我可能会将这张图画成全彩也不一定。
的确很久没为自己画图了,以为做美编就能尽情画画的我当初到底在想什么?画得再多都不是自己孕育的角色,有时难免觉得疲倦。
还是猫爵好,偶尔画自己的图、偶尔替他人的作品表现,无论有谁指着他的图要挑几百个缺点,我都能提出十倍多的优点反驳回去。
刚为他从不轻言放弃,与所有热爱创作者一样,甚至更加的努力。
这不是创作,是我的灵魂。
「靠!——」
画得正专注,猫爵突然爆出一声大骂。「干!赶羚羊啦!」
我被他这句脏话吓到,手一抖线画到画布外头,以为他的手又不肯乖乖听话赶稿,连忙扭头看去,就见猫爵丢开笔,两手环胸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赌气似的不肯画了。
「羚羊的!老子不画了啦!反正怎么都画不完。」
火气真大,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了吗?」我关心地凑过去看他的屏幕。
「当机啦!挑这种紧要关头,踏马的!」
果然是这样。无论换再新再好的计算机,内存4G,4G,双核心、三核心……计算机当机的机率就跟染上流感一样,怎样也避免不了。若刚好又忘记存盘,或是储存的步骤很前面,那就掰掰哩,一切重来。
这份凄凉,还比不上作家发现文档损毁的心情,据说那可是绝望得让人想缩在棉被堆里装死。
猫爵的屏幕一片花花绿绿的,还在当机卡死状态,他按了好几个键都没有反应,气得想强制关机。
我止住他的手。「先等等,『潘特』不是有自动还原?别急着重开机。」「潘特」是我们惯用的绘图软件。
「吼!烦啦!我身体都要画好了。」猫爵气得频频抖脚,「我忘记我存档到哪啦!」
「好好好,乖喔乖喔,辛苦啦。」我拍拍猫爵的肩膀以示安慰,画到一半当机的确会让人抓狂,其暴走的程度与截稿日数——及当事人睡眠时数,成比例。「Master!」猫爵扑过来,两手横过我的腋下,一把扑进我怀中。
我单膝跪在椅垫上,身体比他高了些。「拜托不要再这样叫了好吗?」苦笑着轻揉他的杂毛。
此情此景拒绝他太残忍,被摸一摸抱一抱又不会少块肉,本鼠还是硬邦邦的好男儿。
「Master,我需要你的亲亲治愈我受伤的幼小心灵。」猫爵依然故我,搂着我将头颅往我胸膛蹭,还发出听起来很假的「咪呜咪呜」猫叫声。
我没有养过猫,以后大概也不会想养了吧……有这头大猫咪就已经累得我够呛。
帮他接案子,替他跟发薪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