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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随着武帝打天下,跟随迁都的那帮人在洛阳吃香的喝辣的奢侈享受,六镇的军民们却又穷又苦连吃顿饱饭都没着落。早就把洛阳这帮官员恨的牙根痒,那谢甄还敢张着嘴说不许军人入朝。
洛阳贵族官僚同六镇军民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
六镇的叛乱越演越烈,三月,葛春的叛军攻克了旧都平城。
是夜,陶宴在天禄阁当值,柳亭突然送来急报。
“陶大人……平城出事了……”
陶宴早就在心里估摸着河北的战事,听着消息也不惊慌,拿着书报看了一眼,但微思索,问太监:
“你去瞧瞧,陛下睡下了没有?”
太监答应着就走,柳亭皱眉道:“陶大人,事关紧急……”
陶宴不急,故作深沉笑,也不答。
柳亭道:“长絮?”
陶宴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道:
“柳大人,你等着瞧好了,这回轮到咱们中书监上台了,咱们可等这一天等的够久了!”
激动难耐,突然也等不及太监回禀了,直接拽着柳亭的袖子:“柳大人,赶紧随我入宫面圣!咱们的机会来了!”
柳亭浑浑噩噩不知道他要干嘛,陶宴已经让人去请另外几位同往。
云暧这夜也失眠,刚好陶宴让人来问,连忙起身,衣服还没穿好,陶宴跟柳亭,还有中书监两名舍人穆光,陆晃,两两携手联袂并肩跟进来。云暧看这阵势吃了一惊,也顾不得整衣了,穿着单衣就出来。
“陶大人?这个意思是?”
陶宴将袖中的书报递给他:“北边的形势严峻了。”
云暧变了脸,看了那书报后半晌无语。
他这心里承受能力还算是强的了,只是黑着脸,却忍耐着没有随便说话。陶宴补充道:
“臣进宫来,正是要同陛下商议此事的。”
半个时辰后刘静也奉旨入宫。
云暧连下了三道旨意,第一道,将都督河北军务的高贯撤职问罪,换亲信将领杜旻接替。这人是陶宴举荐,圣旨录毕,立刻派何鸾连夜携旨出宫,催促起行,立刻赶赴邺城就任不得耽误。
第二道是密旨,直接送到了隽城,调张合出卞州,北上讨伐葛春。
第三道,加刘静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使持节,假黄钺,总揽洛阳军政。
这三道诏书中书监诸僚属议定,由陶宴亲拟,当夜盖上印玺依次发出,到第二日天明灯灭,刘静出了宫,柳亭等人辞去,陶宴已经是一夜未眠,勉强叫了水梳洗一下,又伺候云暧更衣,嘱咐他:
“带会到了早朝上,恐怕得吵的天翻地覆,陛下要有心理准备。”
云暧眼底有些发青,疲惫的点点头:“朕知道了。”
陶宴给他整理着衣服领口,正了正冠:“陛下由他们吵去,不必理会,自然有臣和靖国公去应付,陛下别多开口,这桩事情,不论什么时候去做都是危险的,臣不想陛下搅进这趟浑水,一切交给臣就是。”
云暧还是点头:“知道了。”
陶宴眉目生春的笑了笑,摸着他脸颊:“咱们陛下不是软弱怕事的人,咱们陛下心智聪慧,刚强果敢,比先祖平帝武帝丝毫不差,他们十五岁的时候,也许还比不如陛下这样坚强勇毅。陛下生此乱世遭此困苦,若能险中求存,成英雄大业,千载之下,青史之上,必定会是一位继往开来功耀彪炳的中兴圣主,不过臣也怕陛下陷入危亡,所以那些功耀彪炳的事情,让臣替陛下去做就好,若是成功了,是陛下的功绩,若是失败了,一切与陛下无关,只是臣与靖国公等人的罪过。”
云暧愣愣的看着他。
陶宴搂着他肩膀,靠在胸口抚摸。
云暧身体僵硬的一动不能动,陶宴的手在他后背头发上轻轻抚触。
这会还是寅时,铜鹤灯架上蜡烛已经燃尽,熄灭,云暧已经梳洗完毕,离上朝还有几刻钟,他靠在陶宴怀抱中久久不动,脸上没有表情,陶宴静静的在他发间嗅了一会,最后道:“吃定东西垫一垫,待会上了朝才有力气听他们闹。”
云暧低声道:“好。”
太监送了膳又出去,薄粥熬的滋味浓郁,散发着奶香,陶宴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暧吃,给他递菜,手绢擦嘴,云暧低着头一声不吭由他伺候,抬眼见陶宴还是昨日的官服未换,吩咐太监去取他衣服来。
陶宴换了衣服,陪同云暧一起也简单用了早膳,一同往太极殿去,太极殿百官肃立山呼万岁,刚好升朝。
朝堂上自然也是炸了锅,争吵激躁不论,刘静上表奏事,陈述战情,云暧命太监宣了旨,便不动声色,将朝堂交给刘静一干,只坐在上面听他们鼓噪,不发一言,待时候到宣布退朝。
散了朝,陶宴等在太极殿外,刘静出来,他上前迎面,日出映脸鲜艳,深深施礼:
“恭喜先生,先生多年的心愿,今日终有机会实现了。”
刘静道:“你呢?”
陶宴含笑:“陶宴愿助先生一臂之力。”
张合这小子领了圣旨,十日后,打着平叛的旗号,往西打了个转,直接占据了长安。
然后一路北上,一路撒尿圈地盘,将自己的势力范围扩展到并,陕,冀诸州,五万人马摇身一变二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杀往山西河北方向,在河北同杜旻会合,攻打葛春。
兴平四年,刘静正式实施新法。
要打仗,要养兵,第一要钱。
来钱的法子无非两样,一曰开源,一曰节流。
节流之一是裁撤冗官,吃闲饭的太多,每年朝廷供养这班庞大的闲置官僚机构都要花费百万两之多,这部分官员无实际官职,每月初三按时到吏部领银钱,庆朝官场有个俗称叫做吃白禄。关于这个,朝廷上吵闹的不止一天两天,但始终争论不出个名堂,刘静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官职全部裁撤。
裁撤下来怎么办又是个难题,总不能让人去喝西北风,否则肯定得出乱子,刘静同时扩建北府军。
反正朝廷是不会白养活你们了,大家没饭吃,既然不愿回家种田,都当兵去,国家需要你们,好好干吧。
关于北府军,庆朝一直实行的是府兵制,兵农合一,北府军是刘静进入洛阳着手建立的一支军队,实行募兵,朝廷拨饷专养,机动性,战斗力都十分强悍,统帅将领是英肇。每年拨款给北府军的军饷也是一笔巨大开支,因此朝廷官员跟北府军处于严重敌对状态,军队系统和普遍官场水火不容。
北府军认为朝廷养闲官浪费粮食,还不如拿来养兵,增强军队,贵族官员则认为这支军队存在严重侵犯了自己的利益,每当国库一说缺钱,都高声吆喝着都是北府军闹的,要裁撤北府军。
所以北府军虽然实力雄厚,但一直处于青黄不接被压制的状态,今天要裁军明天要断粮饷,幸好有个首领英肇为人刚正凶悍无人敢惹,而且刘静一直苦心经营,维持其运转,才勉强没被撤散。
现在刘静要裁官,募兵扩军,并且拿裁官的钱来养这支军队。
开源第二项,征税。
这个说法不好提,刘静有点不敢开口。
其实一年多增三分的税,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一日的口粮,增加不了任何负担,可是事实是如此,说出口来就不是了,官场黑暗,无论什么政令,到了下面,都得变个样子,不但于百姓是灾难,反而会给敌人作口实。
果然,征税的话一出,朝堂又沸腾了,平日里不说话的也都纷纷站出来替百姓哀嚎穷苦,不宜加税,风向几乎是一边倒。
司空孟毓更是横眉怒目斥责刘静瞎搞,不顾老百姓的死活,第二日群臣纷纷上弹章,指责刘静。
奏疏一律送到中书监,陶宴纷纷按住,留中不发,无视。
云暧那里,吵到后来直接称病罢朝,除了陶宴等亲近大臣,谁也不见,免去烦扰。
陶宴的意思,他不愿云暧表示支持刘静,但凡改革就面临着失败,这样大的改革,一旦失败,就只有死路一条。刘静在群臣面前到底显得势单力孤了些,陶宴必须里应外合支持他,然而云暧,陶宴希望云暧高高挂起就好。
一旦出了事,至少不会牵连他。
陶宴带着中书监一干僚属每天要应付数以千计的章奏书事,摆平刘静那里惹来的一干乱子,还要亲自查看料理六部繁杂冗沉的各类账目,重要的账目他又不放心假手于人,非得亲自把关,忙的口舌生疮,撒尿的时间都不够用。
皇帝每日来中书监微服私访,亲自监督各位大人们办公,搞的柳亭等人很不自在,话也不敢多说。陶宴忙的乱转跟个没脚的陀螺似的,